我俩牢得很

　　余之扬拢了拢肩膀上的小毛毯，走过来。
　　“怎么不穿拖鞋？”温彧看着他光溜溜的脚，皱了皱眉，“地板很凉。”他快走几步，把余之扬端到了岛台上。
　　余之扬扁了扁嘴，晃着脚：“是温哥忘记在我床边放拖鞋了，我出来本来要穿的。”
　　这话把温彧堵得哑口无言，确实是他疏忽了。他去门边提了一双毛绒拖鞋过来，给他穿上。
　　余之扬穿好了鞋也不着急下来，坐在岛台上问道：“在煮什么，闻起来很香。”
　　“皮蛋瘦肉粥。”温彧回答他，转身掀开盖子瞧了眼粥煮得咋样了。
　　“好哦，我真的要饿扁了。”余之扬肩膀往下塌了塌，当真像是漏了气一般。
　　温彧用烧饭用的勺子在锅里搅拌了一下，然后把盖子盖回去，把火调小。

　　“要不要去洗个澡？身体还难受吗？”他问道。
　　余之扬闻言，坐直身体，仰着头感受了一番，然后说：“不难受了，而且……很舒服。”他慢悠悠地伸出食指，在温彧心口上轻轻地点了点，声音里带着笑：“温哥，一直是我的良药啊。”
　　温彧捉住他的手放回到他的膝盖上，偏开视线，又走到冰箱前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我要吃肉。”余之扬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心情愉悦。
　　温彧应了声好，打开冰箱门把刚才看见的牛肋条也拿了出来。
　　“那我先去洗澡喽。”余之扬跳下岛台，站定后又看着温彧的眼睛认真说，“今天，还好有温哥在。”说完便钻进了浴室里。

　　温彧看着一眨眼就消失在眼前的人，不禁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应该是都怪他，才对啊。

　　都已经十点多了，他们才吃上晚饭。
　　温彧盛了两大碗皮蛋瘦肉粥出来，然后端着一小锅清炖牛肋条到餐桌上。余之扬嘴馋，又从冰箱里拿了他妈妈腌好的小咸菜，舀了一小碟。

　　余之扬沿着碗的内壁刮了一圈的粥出来送进嘴里，暖乎乎又不烫嘴的温度让他觉得很满足。吃了两三口，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热烘烘的。
　　“温哥，今天的录音，你听了吗？”他嚼了嚼炖得软烂的牛肋条，问道。
　　温彧夹小菜的筷子顿了顿，说：“听了。”

　　“你想知道吗？关于我舅舅的事。”他抬头，有些迟疑。
　　余之扬咽下嘴里的东西，拍了拍桌子，说：“当然，我想要多了解你的事。”
　　“为什么？”温彧看着他，声音泛冷，仔细听还似乎在抖，“之前不是说推荐我选第二条路，选那个的话根本不需要了解那么多吧，值得你去那样混乱的地方？”
　　余之扬愣了愣，回忆了下自己说的第二条路。

　　“和我保持不要感情的陪伴关系……”

　　他甩了甩脑袋，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是之前，我现在不想选那个了。”余之扬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牛肋条，“我想更靠近你的，温哥，给个机会。”

　　温彧看着他，喉咙发紧，如鲠在喉。他怕他一说话，声音会抖得不成样子。
　　他低头默默地喝粥。
　　片刻，才沉声说道：“那人说的，差不多是真的。舅舅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选的路。但是……我也是压垮他的稻草。”
　　说完，他抬头，果不其然在余之扬眼里看见了担忧、心疼和欲言又止，他抬了抬手，示意让他说完：“所以我真的会给人带来不幸吧。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靠近了，如果你还想保持第二种关系，我奉陪。其他……就算了吧。”
　　“都是狗屁！”余之扬一拍桌子，声音激动，“这次是我自己大意了，跟你没有关系。”
　　“可你还是因为我才去的，不是吗？”温彧也不管声音抖不抖了，提高了音量，“如果你不认识我，如果你没有想要了解我那么多，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余之扬反驳的话被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喘了口气，说：“你这次选好了？”
　　温彧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是你自己选的，也不要什么陪不陪伴了，我们别再见了，这样更安全。”余之扬一口气说完，然后赌气地埋头喝粥。
　　温彧看着他的发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他咎由自取。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余之扬没有直接赶人，温彧也没有转身就走。
　　吃完后，温彧把碗筷和锅都一一洗好，放回原位，把垃圾也收拾好提到了门口。
　　余之扬靠在沙发里，盖着毛毯玩手机，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温彧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口，和他说了句：“晚安，早点休息。”便带着垃圾，关门离开了。

　　关门的声音传来五秒之后，余之扬放下根本不知道看什么的手机，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他有些气愤地用拳头捶了捶沙发上的抱枕，嘴里念叨着：“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主动，然后被分手被丢下，这太不公平了！！！”
　　“不行，我一定要让你主动一回。”他扯着抱枕的两角，龇了龇牙，“不是说算了嘛，那我就去找别人，我还怕没有人约？”
　　发泄完，他直接倒在了沙发上，用抱枕盖着肚子。

　　他看着天花板，想起刚刚温彧说过的话。

　　其实还是心疼的。
　　他是知道温彧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舅舅一起过的。但没想到那么早之前就剩下他一个人了。那时候他才多大啊，才十五六岁吧。
　　“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见惯了死亡和分别，所以才能轻易地接受分离。是逃避，也是保护吧。”他喃喃道，“觉得自己就是不幸，所以才这么努力地帮助别人，想要学医治病吗？”

　　“哎呀呀！那也不是可以随便说再见的理由！”他又忍不住左右脑互博。

　　--

　　第二天，警察那边通知他们去做笔录。
　　刚刚说不再见的两个人不可抵抗地在派出所相遇了。

　　昨天的尴尬还弥漫在两个人之间，两个人互相都不看对方，配合警员完成所有调查，像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连给他们记录的警员都忍不住奇怪，昨天那大高个抱着他朋友出来的时候，眼神凶狠得不得了，两个人明显是有亲密关系的，才过了一天就变得这么客气了。
　　“好的，感谢两位的配合，已经可以了。”一个小警员微笑着和他们说，把他们带到门口。
　　“嗯，辛苦了。”
　　“麻烦了。”
　　余之扬和温彧同时开口，声音交叠的瞬间，条件反射似的互相看了眼对方，又很快移开视线。

　　从派出所出来，余之扬直接走向自己的车。
　　手机铃声响了，他划开接听。
　　“喂，晚上我朋友组了个局，说是庆祝脱单，让我们多邀请一些人来玩，你来不来？”顾清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还是又和你温哥有约会？”
　　“来啊，怎么不来？”余之扬哼笑了一声，故意大声地回道，“能认识很多帅哥美女的酒局，我当然要来，我现在下班之后都很闲。”
　　“要来也不用这么大声吧。”顾清在那边啧啧了两声，“那行，我和他们说一声。你今天还来工作室吗，不会还赖在家里睡懒觉呢吧。”
　　余之扬揉了揉眼角，说：“有点事在外面处理，现在刚弄好，一会儿吃了午饭再去工作室吧。”
　　“得嘞。”

　　温彧还站在原地，刚刚余之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也知道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他握了握拳头，看着余之扬上了车，才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温彧】：你们今天晚上有聚会？在哪里？

　　顾清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有些疑惑：“怎么来问我？有情况。”
　　他先回了个地址过去，然后打字问道：“之扬没有和温哥说吗？不过温哥放心，只是朋友之间庆祝庆祝，喝喝酒，聊聊天，我保证给你看好他。”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温彧】：不用。让他玩得开心就好，别让他喝太多酒，其他都由着他吧。

　　嗯？这很不对劲。顾清挑了挑眉。这俩人，又闹掰了？

　　【轻飏_顾清】：好的。
　　温彧看着那边回来的消息，才点开那个地址看。
　　是一家可以包办派对的茶餐厅，搜索到的评价还蛮高的，看图片环境和氛围都不错，也干净。
　　他看着餐厅的宣传照出神，仰头靠在椅背上。

　　过了会儿，他把手机扔到一旁，开车往康复中心去了。
　　有两个小朋友因为家里要搬家的缘故，不再来这里训练，现在只有四个小朋友在。
　　温彧到的时候，乐佳和言丽正带着小朋友们一起玩123木头人的游戏，教室里时不时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他安静地从后门进去，盘腿坐在后面的软垫上看着他们游戏。

　　元元发现他了，径直朝他走来。
　　“早上好啊，元元”温彧有些意外，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子，笑着说。
　　元元也不说话，伸出手给他看。
　　上面又多了一条划痕。
　　温彧皱了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弄去的？疼不疼？”
　　元元摇了摇头，又咻一下收回手。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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