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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破终难补
玉璧跌碎,贤妃坑的呼天抢地,顾不得身份,揪起胧月几个耳光便闪过去。胧月毕竟年幼吃亏,被打的散了头面,德妃疼的一面喊‘贤妃娘娘息怒,饶命!’的话,一面上前企图分开二人,贤妃哪里肯依。左右宫娥太监也挤在一处,如烂酱一般。
一架打到了仪元殿。玄凌自是不悦,德妃请求叫养女将功补过,将那玉璧修好,还给贤妃。若修不好,再论处罚不迟。
贤妃恨的搓碎口中牙。大骂德妃无德,唆使养女砸自己的玉,实在舔居德妃之位。理应废去位份封号,禁足思过。又说她自己的玉璧,她自会想办法修补,岂能求助居心叵测砸玉之人!总之要求玄凌重罚德妃母女。
她一番骂,德妃竟是有苦难言。胧月自申并非母亲唆使,而是自己受不了母妃被禁足,才任性所为。
玄凌毕竟最疼她,眼见爱女头面散乱的狼狈之相,早已心痛,不免软了口气,叫贤妃息怒,先找能工巧匠补补看,若是实在不能补,再罚胧月不迟。
贤妃不肯让步,叫玄凌先禁敬妃母女的足,若她修好了玉璧便罢,修不好,母女二人终生不得出。
贤妃如今势大,玄凌也肯依着她。未必存的不是等贤妃降了火气,再将德妃母女放出的心思。反正有错当罚,别罚的太重就是。下旨德妃罚奉半年,胧月禁足一个月,日日抄写女诫,收敛骄纵之气。
其实胧月并不像她的生母甄嬛——恃宠生娇的性情。她自幼长在德妃膝下,德妃家世一般,相貌中上,玄凌对她从无过分之宠。日久年深,养的谦和守愚,圆溜逢迎的性情,任何人也不肯得罪。因此胧月的性子亦是内敛。此次想是为救生母也豁出去了。
转眼过了半个月,贤妃的玉璧也没有修好。想来即便有修补之法,也不能很快实施。不然不是太便宜了德妃母女?
此间棠梨宫传出消息——甄妃的头疼病越来越重了,时不时发作,竟有昏倒的时候。玄凌得知,甚是牵心,前去看望。果见甄妃憔悴了不少,整个人竟似老了似的,鬓边发根都已生白。找太医诊治,也发现不了症结所在。那太医正是卫临,仗着胆子秉奏玄凌——有可能甄妃重了巫蛊厌胜的诅咒。玄凌气的抬腿就是一脚,踢得卫临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一派胡言!……”
闻说她头疼,我心里最是疑虑——她从小并没有这样的毛病,难道是后来添的毛病?宫中太多勾心斗角的事,的确老的快些,但……。回思起来,似乎早在两年前,她便零星的提及头疼了。只是我从不在意,每每遇着,便说些无关的安慰话——找太医瞧瞧,或者出宫走走,散散闷气之类。
难道她真的病了,性命攸关?我心里总是万万不能置信。又了三两日,此事便有了答案。
贵妃听说贤妃玉璧被损之事,特从宫外找了个老玉匠,自称一双妙手,能修补天下任何损坏的玉器——推荐给玄凌。
谁知那老玉匠见了贤妃的玉璧,自称认得,家中还有数枚一模一样的此类玉璧,珍藏二十年,不曾示人。
玄凌命侍卫抄了玉匠的家,果然搜出数枚玉璧,比照贤妃之玉,略有瑕疵。老玉匠解释当年作了数枚同材质的玉璧,择一块最好的给了买主。其余的虽有瑕疵,也算得玉中精品,于是收藏了二十多年。
所谓握玉而生的神话,大抵谁心里都清楚,不过是个吉利精美的谎言。可毕竟如此的讨人欢欣,一旦打破,是何等的败兴?
玄凌几乎是恼羞成怒——当年便是他亲手展开表妹柔荑,露出一团美玉晶莹无瑕的。只想杀了那玉匠遮丑,谁知钦天监的季维生再度跑来,说连日阴雨不断,恐自己卜卦有误,冤枉了无辜。于是反复再卜,发现果然之前有误。宫中不祥之人不是名中带玉之人,而是因玉器而获殊荣高位者。
这矛头显然一下子指向了贤妃。
连钦天监都如此说了,玄凌不能不查,使人搜查延禧宫,竟然搜出了压胜之物。一群薄荷草下,挖出来插着长针,写着诅咒名字的布偶,一共两个,一个是皇后宜修,一个是棠梨甄妃。
据说那布偶埋得有些年月了,都长了青苔,布料开始糟腐。
看起来绝不是旁人临时起意,陷害贤妃,而是因为一场钩弋女祸,无形中勾出了巫蛊之祸。
然我听说此事,却深知贤妃被冤了。此事与清河王陵之事,何其相似?只是我平白多了两分运气,事情被陆乘风无意间发现。而贤妃,只怕她没这个运气了。
假玉欺君,巫蛊诅咒,都是致人死命的大罪,历朝巫蛊压胜之祸往往祸连家族同僚,死者不计其数。‘罪证’面前,贤妃百口莫辩,情知大势已去,再叫‘表哥’,也是徒劳。
愤怒绝望之下,竟将多年前与甄嬛勾结之事,也都嚷出来。她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什么也不顾了。
骂甄嬛居心险恶,若不是胡家出手,甄嬛早被皇后派遣的杀手杀死在凌云峰上了。若不是她胡家帮忙,管家一族也不会倒台。没想到贱人蛇蝎心肠,包藏祸心,一面联手,一面暗施毒计,坑害于她,坑害整个胡氏家族。
贤妃痛哭嚎啕,往日千娇百媚之态早已不见,哪还有什么命中贵主之相?玄凌看着也生了两分厌弃,下旨将其废去封号位份,禁足延禧宫,终生不得出。
蕴蓉哪里甘心苦心经营多年的荣华,失于转瞬?被拖出仪元殿之际,犹自揭骂——“皇上可知自己为何才去了甘露寺,就和她滚到一起?是因为那贱妇有五石散,付婕妤之死,便是那贱人将五石散交于臣妾,臣妾再转赠付婕妤的。皇上可知那贱妇企图用鹅梨帐中香,诱皇上动情,意在使俪妃流产……”
发落蕴蓉那一日,后宫诸人都在场,娅妃大怒,吩咐侍从堵了蕴蓉的口,将她拖回了延禧宫。不然的话,还不知嚷出多少丑事来。
当然,一个失势的宠妃之言,是不会有人信的,又没有任何证据,姑且认作是临死拖人下水的疯狂举动吧。
想贵妃终究还是站在了甄嬛那边。她今日可以帮着其灭了蕴蓉,来日是否会帮其灭我?我心忧虑重重,有心去披香殿问问贵妃何等心思,却觉的乏味。能问出什么呢?
又想即便蕴蓉平素会作人,贵妃德妃也不会与之为友。一则彼此性情不投,二则,二者与棠梨宫利益相关。德妃养女胧月是甄妃亲女;贵妃养女温仪,得授甄妃,更有见不得人的勾结。
贵妃掌权,如无为之治,一时后宫倒也平安无事。传闻甄妃的病日益好了起来,渐复绮年玉貌,鬓边白发也消失不见,一头浓碧青丝,委地妖娆。
我听了这些,倒是掐着额角也头疼起来了——她作戏之功,如今越发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了。
说也怪着,饶是这般演技,玄凌竟没有十分动情,据说去探望了一回,见面还算亲密,但出来之后,眉头仍是郁结,愁态难掩。
一场喧嚣落定,这一年的雨季也随时而收了。不知怎的,玄凌惦念起九皇子之母贞贵嫔来。这贞贵嫔还是生皇子时被晋的位份,因她是皇后选的,性子木讷守旧,太不时髦,因此一直恩宠稀薄。后来贤妃晋升掌权,她是后宫唯一一个没有去送礼道贺的人,因此得罪贤妃,被撤了侍寝的牌子,干脆彻底失宠。
玄凌前去探望,只见空翠生静的琼楼殿阁之内,佳人独处,琴书为伴。幼子予沛已有三岁,在母亲陪伴下,练习写字。
一切都如当初一般,殊无半点改变。也未知玄凌心中情愁怎样起伏动荡,只知过后立即晋了贞贵嫔为贞妃。自此更是长去临幸。
这样的宠遇对性情纯净的贞妃来说,不知是好是坏。只有暗中叮嘱瑛嫔,多去探望,为其留个心。
转瞬又过了一个多月。玄清报平安的信,每月之初,总会如期而至。他信上从不多言,总是寥寥片语,却也见得梗概。如此我已知足,每次抚着书信,总要反复多读,细细体会他提笔作书时的心情。又恐他担心京中种种纷争,于是也只报平安给他,其余琐事绝口不提。
心里终究是担心的,于是深夜又到旅栈求见陆乘风。我拜托他去边关之地,为我探望玄清。他对此倒是很感兴趣,早想见见这闻名遐迩的清河王究竟何许模样,于是乐于跑这一趟。
我安排了一名稳妥的家将,乔装也住在那客栈里,保护莫小雅母子。
九月中时的一天,我正在书斋整理与玄清的信件往来,忽有家仆来禀,说有异国使臣求见。我顿时惊愕莫名,叫那家仆再说一遍,这才信了。问他是哪一国的,家仆也说不清楚。方一迟疑,只听外面喧哗之声已起。
我立刻摘了墙上宝剑,大步出了书斋。迎面异族胡风赫然,一个虬髯华服男子站在对面,两旁有侍从,还抬了两口大箱。
为首一个上下打量我,面上殷勤带笑,右手抚左心,弯腰行礼,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道:“这位便是清河王妃吧,久闻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他措辞倒是恭谨,我冷笑了下:“你是赫赫的使臣?”
那使臣微微一怔,笑答道:“正是。启程之际,我家可汗特派我前来贵府传达问候之意。”
一股怒意陡然升腾起来,冷然道:“你是一国使臣,当为两国邦交而来,何以未见大周天子,先见对方臣属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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