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隐传

作者:红裘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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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钩弋荣华心


      钩弋女祸?这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与汉武帝钩弋夫人经历相似者。贤妃得了消息,不免又惊又怒。可巧这一年中,有位卑的妃嫔仰慕她掌权风光,将自己的皇子送给她抚养。也正是如钩弋夫人一般子幼母壮的情形了。
      无端兴起流言,贤妃一时理不出头绪,不禁向着棠梨宫方向破口大骂。我心里忖度——她没有骂错方向。
      如今她有皇子傍身,俪妃也与她交好,二皇子予泽是最受玄凌器重的。
      大皇子予漓早在两年前成年加冠,玄凌赐了他府邸,使其出宫去了。历朝为立储之事,立贤立长总会争论纷纭。因着予漓的出宫,争论之声便渐渐低下去,朝臣们越发认定二皇子予泽才是未来的储君。虽其家世微薄,但曾受皇后抚养,得朝中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为师,至今其师亦是其有力的支持者。
      其实甄妃一党中,也并不乏子嗣筹码。十皇子予澝乃甄妃所出,身后家世庞大,甄妃兄妹几个,除三妹不傍身皇族,但也是掌管皇城一半御林军的副统洛子佩的正妻。余者皆与皇族联姻,其势之高,当朝无人能比。只是予澝年纪太小,尙不足论其资质品格。
      吕昭容有一女,是宫中最长的帝姬,前年出降了。还有一子予渑位列三皇子,只是性子颇似其母,孟浪猴急有余,才德心智不足,玄凌并不喜欢。
      论及邀买人心,作人稳妥,甄妃毕竟胜了贤妃一筹,许多有子女位低之妃嫔,都曾仰甄妃之势,然如今见贤妃有作大之意,不免纷呈倒戈之象。
      如此,甄妃一党,怎能不出招呢?
      近年来,内忧甚少,外患不兴,玄凌子嗣也算充足,他心满意足之中,人也渐老去,渐起物哀之情——悲年华流逝,一切富贵荣华,终化作云烟,不能长久。此悲无能克制,似乎唯有借助后宫声色之暖方得慰藉一二。
      他渐沉溺于后宫声色,百官劝阻,也无济于事。我心里怀着诸多忧惧,偿以兄妹之情相劝,反被他讥嘲‘虚情假意’,并冷眼相对。无奈,也只得知难而退。
      娅妃自入宫以来,一直荣宠不衰。她所带来的胡人硬舞,后经她改良,又揉进了中原软舞风情,备受玄凌喜欢。一度绝迹的胡旋舞,如今也在宫廷之中渐渐风靡盛行。
      冷眼瞧着这一切,我心中暗自闷急——大周之祸,分明不是钩弋之祸,而是……
      钩弋女祸的传闻,自然也传到了玄凌耳中,起初并不在意。然而转眼已是七月,京都频降暴雨,许多地方竟然树倒屋塌,伤亡颇重。这样的事,往年也曾有过,但没有任何流言,而今年……,玄凌也不免猜疑起来。
      贤妃主动建议,既然如此,找宫中占星官占一卦吧。玄凌首肯。
      卦官卜过,奏于玄凌——宫中有位份高的贵人名号中带玉者,恐是未来祸及大周之人。玄凌听罢,颇觉诧异。历数宫中诸人,也有些妃嫔名字或封号,偏旁带玉者,但位份皆低,最高只至嫔位。最终的嫌疑落在了甄妃头上。
      甄妃本名玉嬛,自幼父母娇宠,视若掌上明珠,千依百顺。七八岁上,因厌弃玉字俗气,竟不顾家族宗法,生生去掉了玉字,连父母也不敢管教。后来入宫,为争宠夺权,曾假传劳军圣旨;后又无视尊卑,以先后遗服加身,因此禁足被罚,揭发出一些家族不堪之事,不顾皇帝昔日宠爱之情,执意出家,后来又有诸多不才不妥之事,招惹物议。
      可是,名中带玉,纵然极力附会,跟钩弋女祸一事,似乎也该是两码事。玄凌犹豫,不肯采取什么措施。
      偏此时节,一事未了,又起了一事,当真是惊天大祸。平阳王府送入宫的侍女妃嫔珝嫔与侍卫私通,怀了身孕。那侍卫原也是王府的,与身为舞姬的珝嫔暗生情意。后来不知何由,调入宫中服役,珝嫔不久后也被送进了宫,侍奉天子。
      两人巧遇之际,王府侍婢出身的三嫔均已失宠多时。两人旧情复燃,一时难以遏制,竟在背人处,有了男女之实。那侍卫不是个灵光的,没事便在珝嫔宫苑附近盘桓不去,被人察觉了行迹,禀报了贤妃。珝嫔虽然素来无争,但她是平阳王侧妃送进宫为其姐固宠的人。贤妃岂能放过,严查之下,丑事暴白。
      玄凌发了雷霆之怒,愈是地位尊崇之人,愈是憎恨这等丑事。珝嫔与侍卫皆被处死,平阳王府也大受牵连——几乎要削平阳王的亲王之位。庄德王妃携子进宫,在仪元殿前长跪泣求,方勉强保得王位。原本玉娆是个极机灵讨巧之人,庄德王妃也曾回心转意,有意提她作正妃,但出了这件事,又挑起从前偏见,婆媳关系较从前更冷了。
      珝嫔惨死,我料想瑛嫔必有物伤其类之悲,忙进宫探望于她,果然见她憔悴了许多,一见我来,顿时珠泪夺眶而出,顾不得礼,上前便抱住我嘤嘤痛哭了。采萍采薇也拭泪不住。
      “可知道何谓君心无常了?”我落泪道,瑛嫔只顾伏在我肩头,抽噎点头不住。
      我心里只觉得对不起她三人,逐个握了她们的手,唯有叮咛她们,一定小心保重。瑛嫔哭罢,郑重道:“王妃放心,奴婢们一定万事小心,绝不牵累王府分毫!”
      我不禁嗔她:“什么奴婢?你并非不知我待你之心,何况都入宫这么久了,还总是不能改口。”
      瑛嫔愣了下,不禁苦笑道:“我却非有意自谦,只是世事如此安排,叫人无奈。为人下,我亦是不甘的。可偏偏几经世事,才发觉,还是最初遇到的那个人值得我一生仰望,纵使为奴为婢,也是心甘情愿。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我愕然,许久不曾听她如此坦诚心迹了。或许,这世上有个地方没有主仆,君臣,我与她才能真正作得姐妹吧……
      禁足的旨意终于下达棠梨宫,仿佛是那一年因故衣之祸而遭禁足的光景重现一般。我望着紧闭的朱红宫门,和守卫森严的侍卫,只觉得不信——甄嬛就这样被禁足了,永不翻身?
      然贤妃颇为欢喜,自谓大功告成,后顾无忧矣。——“她以为她兄长借着西凉王的势力,能在外头能兴云洒雨的,却没料到自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俪妃有些担心:“会不会咱们高兴的太早了?”
      贤妃不屑:“你呀,就是小家子气,总是小心翼翼,难成大事。”
      俪妃忍了忍,谦恭笑道:“所以才要仰仗贤妃娘娘的庇佑。”
      担忧之余,更心存失望——玄凌还是没有将予鸿还给我,而是暂时寄养到贵妃处,予澝在德妃处。
      贤妃的笑容还未收起,永巷上又来了一干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畅安宫的母女簇拥着一干宫女太监来了。
      当着贤妃的面,德妃面有怯色,躬身施了一礼。然养女胧月却不肯稍稍低头。难怪她如此倨傲,毕竟是玄凌子女中最受宠的一个。
      贤妃也不计较,笑道:“哟,这不是绾绾吗?又来看望你甄母妃了?可真是来的不巧。”她声音原本较尖,故意拖长了,越发显得刻薄。
      一个绾绾,叫的胧月满面通红,她如今似乎也知道生母得宠,全仗着一张肖似他人的面孔,而自己的乳名,浑似辱名。
      “你胡说,甄母妃不是祸水!你才是钩弋女祸的祸主!”她大声指控道。
      贤妃大怒:“钦天监的卦象显示你母妃才是大周的祸水,你敢污蔑本宫,莫不是也想得个和你母妃一样的下场?”
      胧月这才显出几分惧色,举头望望乌沉沉的天色,道:“你看这天色,还是要下大雨的,可见钦天监冤枉甄母妃!”
      贤妃也不慌张,慢条斯理的轻蔑道:“恐怕不是钦天监冤枉你母妃,而是皇上罚的太轻了!”
      “你!……”胧月气的语结,德妃畏惧,低声道:“胧月,不许再胡说,跟母妃回宫去。”
      “可是,儿臣还没看到甄母妃。甄母妃前些日子一直面容憔悴,直说头疼,如今封了宫,岂不是更……”胧月说着,面显焦急之色,可见母女连心。
      德妃望着养女的面色,有片刻的失神,且道:“咱们回去再想办法就是。”
      胧月面色颇有不甘,犹豫不决。贤妃见状,不禁嗤笑轻慢:“我说绾绾呐,当年你生母狠心抛下你出宫修行,亏得养母待你如亲生,回去和养母好好过日子去,何必为这无良的生母牵肠挂肚呢?”
      胧月的脸色越发难看,德妃道:“你甄母妃心里也是有你的,否则你父皇也不会最宠你。”
      “切,”贤妃越发讥讽,“还不是多亏了‘绾绾’二字?”
      贤妃几次三番挖苦‘绾绾’二字,虽胧月幼年时,也常有人这样唤她,可随她年纪渐长,宫中各派争斗,难免有意叫她得知绾绾之典故,她便渐渐不再喜人这样唤她。狠狠盯着贤妃,眼中的泪花几乎涌出来。
      德妃越发吃惊,拉着胧月,转身便走。谁知刚走了两步,胧月突然转身向贤妃扑来。德妃大惊,绝望呼了一声——“胧月!”——却已经晚了。
      胧月抓住了贤妃胸口的衣襟,竟要与其厮打起来。观者无不惊骇。
      贤妃也未料到此招,待反应过来,发现对方抓着自己曲领襦衣内的玉璧不肯撒手,立时恨的一个巴掌狠狠削过去。胧月歪斜着身躯摔了出去,可是那枚玉佩的引线也从贤妃脖子上生生崩断了。
      胧月摔倒前,狠狠将那玉璧投掷出去。这世上再好的美玉,也难经的起摔的。随着玉璧落地,贤妃吃惊惨叫了一声,仿佛触地的不是一块玉,而是她的心肝儿。
      我闭了闭眼睛,心中暗想——贤妃此番难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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