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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难情终有慰藉（一）
司皑辗转了几个拐角，终于摸到了休息室的门把手，推门闯了进去，他需要好好歇一歇。
他来到座椅前，摘下了护目镜，落花般的眼睛没过一丝倦怠，整个人竟控制不住直挺挺向后面倒去。
他本已经做好后背和脑壳痛击地面的准备，却忽然被一个娇小而温暖的怀抱用力支撑，直到自己被人稀里糊涂地丢在椅子上。
能感受到她很吃力。
“司皑！你怎么了？”古亦然带着口罩，好久才把他喊回来。
司皑微张着眼睛，那张担忧的脸占满了视线。他安心地笑了笑，随即想到了什么，忽然扯着她的衣袖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没走！”
行吧，两个人关注的点完全不一样。这都第几天了他才发现。
“我就不走，你能怎么的？”她躲开袖子，翻个白眼侧过了身。
“不是……”司皑好像顿时不困了，他生龙活虎地站起来跑在她前面，一脸又惊又喜的表情，“我的小祖宗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啊？合着我之前费那么大功夫，说的话都白说了，期待的也白期待了。”
古亦然无奈地抱起手臂，真想让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嘴里说的期待到底指的是什么。
“你还有脸给我提期待？司皑我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回家之后怎么想感觉怎么不对劲，别人都是巴不得把自己女朋友留在身边，你倒好，一心想着怎么把我往别的男人身上推。”
司皑一脸糊涂，他是想着怎么保护她，怎么反成他的不是了。
“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让你离开折荷是为了什么啊……算了，我也不想跟你争，反正这下是想走都走不掉了。”他拍了拍后脑勺，来回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正事，“对了，你来医院做什么？”
“哦，现在哪里都缺人手，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来帮忙送一些医护餐。”
“那你怎么能不穿防护服？”
古亦然扎着头发，虽然有戴手套，但她卡其色的大衣依然暴露在空气中。司皑就差要去拿一件亲手给她套上。
“我又不和病人接触，给医生们省着吧。你刚才……是怎么了？”她也想起要问的话，那阵子担忧还没过去。
“没事，这两天没休息好，头一阵阵的晕。”
“你既然都来了，要不然检查检查吧。”
“不用，没那个必要。”他说的轻松又果断，眉目却在掩藏着别的话。古亦然当然能看出他心虚的样子，追问却又被他用其他话压了回去，“因见和风前走了吗？”
这问话让她愣了一下“额，不知道，应该走了吧，家里灯都没见亮。”
“应该是走了，他们说见段千一带走了几个人。走了就好，我也能放心。”
他说着去饮水机旁接了两杯热水，塑料纸袋呼啦呼啦的响，盖过了门外的嘈杂。
“司皑，其实我刚才是闹着玩的，我没有跟你赌气。”
她在身后一点点靠近他，语气也温和下来，像一个在大人面前承认错误的孩子，让他惶恐又哭笑不得。
“哼，我知道。”他笑着用指关节轻敲了一下她的脑壳。
“秦怀明给这城市撒了一张网，段千一也来这么久，我不信他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哪会是我想走就能走得掉的。”
“可你留在这里，退一万步讲，就算感染不了病毒，却总有弹尽粮绝的那一天，我们也没有活路可走啊。”
“但这样，起码我还能守着你。”她似乎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太合适，就会让他得逞，却还是靠在他身边心口不一小声嚷嚷，“与其跟着段千一出去整天提心吊胆，还不如心安理得留下。再说，你留在这里，我又能去哪呢。”
司皑果然一副得逞的样子，他轻笑着，往嘴里送了一口水。
“你笑什么？”
“古亦然，你刚进来发脾气的时候举的什么例子来着？什么……什么叫‘别人都巴不得把女朋友留在身边？’女朋友？嗯？”他把眉毛和鼻子挤在一起，专门为了嘲笑她。
“女，我说过吗？”
“这是你自己承认的，不认账吗？”
“我没说过你听错了别瞎给我扣帽子。”
“你抵赖也没用，反正我记着了。”
他高声宣扬着，膨胀到能把防护服给撑爆。上一秒还是傲娇绅士，下一秒就变成地痞流氓，像人格分裂一样。
“我也没说要不认账。”她嘟囔一句便起身要走。
“等下，你要去哪？”
“废话，回家呀。”
“我也回，我送你。”
“不用了，你又不顺路。”
“怎么不顺路？地球是个圆的，绕一圈不就回来了，到哪会不顺路？”
说着他就去换衣服。
古亦然无奈叹息，她严重怀疑这家伙压根没学过地理。话这样讲，却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车窗上起了层湿雾，几滴水珠自上而下渐渐滚落，滑进了车窗缝里。
司皑把带着口罩的脸埋进高高的衣领，享受着脸被包裹着温暖的感觉。
古亦然最喜欢在他开车的时候看他的侧脸，深沉又专注，和她认识的那个人很不一样。
前方的光亮将光斑有规律地挨个向后平铺在他脸上，忽然他发觉了她的目光，眼珠转向一旁瞧了一眼，又快速收回来。
“看什么呀你个花痴，经过我允许了么？”他开着正经的玩笑。
“我在看那边的树。”
“屁，你明明就是在看我，我知道我很帅，但请不要迷恋我，我会很苦恼的。”
“……”
真是开车都不老实。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他看上去是在找话题。
“能有什么计划，又不能出门，计划就是在家保命。”
“你没计划，那我帮你列个计划吧。”
“什么意思？”古亦然看向他，说得让人一头雾水。
“要不，你……跟我走吧。”
“走哪？”
“回家呀。”
“我不正在回家吗。”
“我是说，回我家。”
“你想什么呢！”
就知道她要开启暴躁模式，还好司皑早有防备。
“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说把你带回家是要干什么？特殊时期一人一间房子那是占用资源，你跟我在一个屋檐下我也不至于成天记挂你。再说你又不是没去过。”
“不去。”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能不能稍微纯洁一点，高尚一点？”
“咱们俩到底谁的思想更龌龊！什么叫占用资源，我腾出一间屋子让别人去住才不叫占用资源？”
“你明白就好。”
“司皑你讲不讲道理？”
“我家怎么了？又是独栋离医院又近，市圈有事的话我去着还方便，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家好我就要去？那白宫还豪华呢你怎么不让我住进去？”
“你要是住进去我也没意见，只要你有本事。”
“……”
两个人就这样吵闹了一路，但俗话说得好，人类的本质就是打脸。
在司皑各种偷换概念蛮横无理以命相逼的进攻之下，古亦然选择在临下车时给了他一脚，然后乖乖回家去拿生活用品。
司皑在楼下车里笑眯眯地等着，古亦然就是吃硬不吃软，压根就是虚张声势。
十分钟后，她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下了楼，司皑张大了眼睛和嘴巴，真的小瞧了她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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