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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一)
龙吟怔怔的看着柳浩风,半晌叹了口气说:“还没说呢就吓跑了一个,看来我真是罪孽深重,唉——”
柳浩风笑道:“是啊,你把柳家当家的魂魄都勾去了,这份罪过当真大了去了!不行,以后我得好好把你看住,万一你再招蜂引蝶惹下风流债来那我玉柳山庄可就树敌无数了!”
龙吟气得笑了,锤了他一下说:“这个时候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思考一下如何跟干娘和雪山派说是正经!”
柳浩风说:“这个你别担心,我会好好跟她们沟通的,只要你不动摇谁都别想分开我们!”他忽然想到什么叫道:“唉呀都这时候了,估计宴席都要散了,我还要去招待客人,你是和我一起过去还是——”
龙吟说:“你去吧,我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柳浩风点点头:“也好,等我回来哦!”说罢在龙吟嘴上“啾”地偷了个香转身就跑,龙吟抬脚对着他屁股狠狠一脚将他踢了出去,柳浩风不以为意的拍拍屁股上的脚印,嘿嘿笑着走了。
龙吟瞬间觉得浑身没了力气,软软倒在床上,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又是哀伤,一时五味陈杂脑袋嗡嗡响成一片,不得已只好运起“天地一心”法门渐渐禅定入无意识界——天地一心心法是身兼佛道两家修为的龙吟独创的禅定法门,与佛家各流派禅定功夫都不相同,更不同于一般内功心法。
佛门有四禅八定之说,龙吟幼时练佛门功夫同时也练过禅定功夫,却只能达到初禅——也就是无味、嗅两觉的境界,而练成北冥癸水神功之后他直接突破了前三层禅境而直接进入无意识界,此时他眼、耳、鼻、舌、身、意六识与周遭万物融合一体,能闭目而见周遭万物、塞耳而闻天地之声,达至无欲无求、无悲无喜、无贪嗔痴恶念的状态,说得通俗点,便是柳浩风横死在他面前他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这一入定便到第二天方才醒来,是时四肢百骸无不通畅洞达,睁眼一看阳光已经明媚灿烂,桌子上摆了一些微微凉掉的糕点,都是自己平素爱吃的,想来应该是柳浩风端来早餐,见自己入定未返便搁在那里现行离去了。
龙吟心头一暖,虽不甚饥饿也将那些糕点慢慢吃掉了,心里寻思着不知柳浩风有没有跟柳太夫人她们说了和自己的事情,也不知情况如何了,自己此时是否应该出面做点什么。
正七思八绪的时候门忽然笃笃笃瞧响了,龙吟开了门,却见一个小丫头说:“龙少爷起了?太夫人刚刚还问起,说请您用过早餐去书房一叙,有要事相商。”
龙吟点点头说:“好的,我正要去给干娘请安,请带路。”
那丫鬟福了一福走在了前头,一路七弯八绕走过好些亭台走廊来到梅苑书房,龙吟不由得有些紧张,这种情况还是头一遭遇见,倒比与穷凶极恶大魔头打一架更令他忐忑不安,他在门外整了整衣裳正要敲门,里面传出柳太夫人声音:“是龙儿吧,不用客气,进来吧!”
龙吟于是推门进去,低声叫道:“干娘——”却见柳太夫人面带微笑望着自己,面前桌子上铺了几张图画,“快过来,知道你是布阵的大行家,今天请你过来观摩一套剑阵,来给我提提意见!”
原来不是为了柳浩风的事,龙吟顿时松了口气,走过去往桌子上一瞧,只见图纸上画了九名持剑男子,按照九宫方位站立,手中剑势各不相同,身上线条代表运功心法,脚下另有肩头标出每一阵势变化挪移的方式,图画上面另有五个古篆打字书曰“九阳摄日阵”,其下是秘密麻麻蝇头大小的拈花小楷将布阵方法标注的清清楚楚。
龙吟仔细瞧了片刻笑道:“此阵法变幻莫测、威力无穷,当真世间罕有,只是——”他停了一下说:“有两个缺陷,一者阵法需要九名功力相若的男子,而且最好是纯阳童子之身方能将阵法威力全部发挥出来;再者,易经有云‘亢龙有悔,其势不远’,这阵法太过阳刚亢进,如果不能瞬间尽诛对手,阵中之人自己便会被阳气反冲气血逆行,非死即伤!”
“一语中的!”柳太夫人惊叹道,“果然好眼光!你再看看这个——”
龙吟低头一看,不由得失声轻呼:“是雪山派雪花六出剑阵!”忽然他心头一动,顿时明白了柳太夫人的用意,脸上再也笑不出来。
柳太夫人说:“不错,这两个阵法阵势相同属性却恰恰相反,一个至阴一个至阳,若是将两个阵法合二为一——龙儿你觉得如何。”
龙吟面无表情地说:“那可当真是相辅相成、扬长避短,只怕就连武林刑审团的形意四象阵也难望其项背!”
柳太夫人说:“不错,这阵法名叫‘阴阳无双剑阵’,乃是东僧慧可大师所创,原意是与逍遥神君的形意四象阵一较高下——只不过阵法的威力更看重布阵人的功力,而这阵法对布阵人的要求太过苛刻,所以威力很难完全发挥出来,比起形意四象阵还是略逊一筹。”
龙吟说:“但是玉柳山庄和雪山派筹划了这么多年,纵使不能发挥十成十,有个七八成也不成问题。”
柳太夫人点点头:“是啊,人生不如意的事十常有□□,有个七八成也足够玉柳山庄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啦!更何况玉柳山庄有了你这个武林公认的第一年轻高手辅佐盟主,便是没有这阴阳无双剑阵又有谁敢小瞧了玉柳山庄是不是?”
龙吟一脸漠然,却不答话,只听柳太夫人话锋一转说:“昨晚风儿找到了我,把和你的事都跟我说了。”
龙吟目光一闪,声音压抑不住微微一颤:“是、是吗?”
柳太夫人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忽而叹了口气,:“其实我早该看出来的,你们俩——和当年多么像啊!”说着抬起手来理了理龙吟的鬓发说:“龙儿你别紧张,在我眼里你跟风儿是一样的,我不会因为这事责怪你,这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错——”
“当真?”龙吟忍不住脱口而出,“干娘你当真不觉我们在一起是错的?”
柳太夫人微微一笑说:“真心相爱怎么会错呢?我也年轻过,我当年胡闹的时候可比你们闹得厉害呢!”说道这里她拉着龙吟坐下,摩挲着他的头叹道:“见到你这样我又想起当年的旧事,可怜的孩子,你们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龙吟心头一暖,将头靠到她怀里说:“干娘,只要你支持我们,我相信我和浩风一定会坚持走到底的!”
柳太夫人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轻轻摸着龙吟头说:“我是不会阻止你们的,只不过——唉,冤孽!冤孽!为什么是风儿呢?如果是尘儿,你们便是要拜堂成亲我也可以马上给你们设置喜堂,风儿他、他是一定要成亲生子的啊!”
龙吟浑身一颤,猛地坐直身体,“为什么?就因为——雪山派?”
柳太夫人摇摇头站起身来,“若只是因为跟雪山派的婚约,我倒不会非要风儿成亲,大不了舍了这张老脸去西昆仑跟慧心师妹道歉,唉——有些事告诉你也无妨,你跟我来。”
龙吟咬了咬牙,跟着柳太夫人一起走进书架后的暖阁儿,柳太夫人取出一个长长的锦袋,打开掏出一个纸张泛黄的卷轴,展开来铺到桌子上说:“听逸尘说你也是丹青妙手,来看看这幅画。”
龙吟走近一瞧,只见画上栩栩如生立着一个人物,风神毓秀、俊朗非凡,再一看那张脸他忍不住惊呼:“浩风?”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从这纸张的年份来看这幅画完成的时候只怕柳浩风还未出生,最多也就是个孩童,怎么会有这么高大?而且似乎比现在更加风流潇洒、成熟稳重。
“这是浩风他爹?”龙吟终于反应过来,父子俩如此相像,还真让人一时适应不过来。
这回换做柳太夫人疑惑了,她反问道:“怎么,你在灵鹫宫从未见过这幅画?”
“灵鹫宫?”龙吟愣了,仔细盯着这幅画上上下下一打量,忽然画中有一处吸引了他的眼球——画中人黑色的腰带,咋一看不起眼,但是他却绝对不会看错,对!这是苍龙游冥剑!
一个熟悉的场景陡然浮现在他脑海中:儿时一次偷偷溜进师父的收藏室到处乱翻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烛台,蜡烛点燃了一幅画,等师父师伯赶来灭了火的时候那副画已经烧毁了大半,素来疼爱自己的师父第一次狠狠的打了自己,晚上师父一边为自己的伤口抹药一边心疼得默默流泪,在那之后自己再不敢乱翻师父的东西。
后来长大了自己无意中问起这件事,师父才告诉他那是太师父逍遥神君唯一的一张画像,画里的人物长什么样子,自己仓促之间看过几眼没有多大印象,但此时想起来竟跟眼前这副慢慢重合到了一处。
龙吟浑身止不住颤抖,他深吸了几口气才问道:“这、这是我太师父逍遥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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