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落时见你

　　傍晚的霞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书桌一角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将摊开的数学课本染成了温柔的橘色。顾纪筠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练习册的边角，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函数题，眉头又忍不住拧了起来。

　　宋寒山端着两杯温牛奶走进来，喉咙依旧带着淡淡的痛感，说话声音比白天稍稍清亮了些，却依旧刻意放得轻柔：“先喝口牛奶，垫垫肚子再学。”他把其中一杯推到顾纪筠手边，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暖得让人安心。

　　顾纪筠抬头看他，发现他嘴唇上的干裂已经好了些，想来是下午涂了润唇膏的缘故，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却还是小声嘟囔：“你喉咙还没好，少说话。”

　　宋寒山笑了笑，眼底漾着温柔的涟漪，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顾纪筠扣在桌上的周测卷，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刺眼的红叉，却没有提分数，只是指着其中一道函数单调性的基础题：“我们从这道题开始，慢慢来，好不好？”

　　顾纪筠点点头，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驱散了心底的焦躁。可当他重新看向题目，那些熟悉的公式定理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在脑海里绕成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我还是不懂，”顾纪筠盯着题目看了半天，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无数条杂乱的线，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挫败感，“为什么要先求定义域？还有这个导数，怎么判断正负啊？”他越说越急，鼻尖微微泛红，像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宋寒山没有催促，只是拿起自己的笔，在草稿纸上轻轻画出函数图像的草图，线条干净利落：“你看，函数的单调性是建立在定义域之上的，就像你观察星星要先知道它们所在的星座范围一样，没有范围，谈何变化？”

　　他没有直接讲知识点，而是提起了顾纪筠熟悉的星星，顾纪筠愣了一下，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宋寒山趁机继续说：“导数的正负就像是星星的明暗变化，正的时候，函数在上升，就像星星慢慢变亮；负的时候，函数在下降，就像星星渐渐变暗。我们只要找到导数由正变负或者由负变正的点，就能知道单调性的区间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指尖轻轻点着草稿纸上的图像，动作耐心又细致。顾纪筠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原本抽象的公式突然变得具象起来，那些困扰他许久的难题，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我再试试。”顾纪筠咬了咬嘴唇，拿起笔重新演算起来。可刚算到一半，又卡在了求导的步骤上，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把笔往桌上一放：“还是不行，我太笨了。”

　　宋寒山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动物：“不笨，只是还没熟练。来，我一步一步教你，你跟着我写。”

　　他没有直接替顾纪筠算出答案，而是握着他的手腕，引导着他在草稿纸上写下每一步推导过程。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宋寒山的呼吸轻轻落在顾纪筠的耳边，带着淡淡的薄荷润喉糖的味道，让他原本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里要用链式法则，”宋寒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沙哑中带着耐心，“把复合函数拆开来，就像拆礼物一样，一层一层来，就不会乱了。”

　　顾纪筠跟着他的引导，慢慢拆解着函数，笔尖在纸上移动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当最后一步算出结果，与参考答案完全一致时，他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新的星座一样，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笑容：“我算出来了！宋寒山，我真的算出来了！”

　　宋寒山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喉咙的痛感仿佛都减轻了许多：“我就说你很聪明，只是没找到窍门而已。”

　　顾纪筠兴奋地把练习册翻到下一道题，劲头十足地演算起来。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他像是找到了信心，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羞于开口，而是直接转头问宋寒山。

　　宋寒山始终耐心地陪着他，不管他问的问题有多基础，都一一细致解答。偶尔顾纪筠卡壳急得团团转，他就停下笔，陪他一起分析问题所在，或者讲个小笑话转移他的注意力，等他情绪平复了再继续。

　　不知不觉间，夜色渐深，窗外的星星已经悄悄爬上了天空，透过窗户洒下淡淡的清辉。书桌前的台灯亮着柔和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温馨而静谧。

　　顾纪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看着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还有那些被打上红勾的题目，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宋寒山，发现对方正低头看着他刚才做过的题目，眉头微蹙，似乎在检查有没有错误。

　　灯光下，宋寒山的侧脸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因为长时间说话，又变得有些干裂，却依旧难掩那份沉稳温柔。顾纪筠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有暖流在心底缓缓流淌。

　　“宋寒山，”顾纪筠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谢谢你。”

　　宋寒山抬起头，看向他，眼底带着疑惑：“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这么有耐心地教我，”顾纪筠低下头，手指轻轻抠着练习册的页码，声音越来越小，“以前我问老师或者同学，他们都觉得我问的问题太简单，要么敷衍我，要么不耐烦。只有你，不管我问多少遍，都愿意一点点教我。”

　　宋寒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他伸出手，轻轻握住顾纪筠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因为你值得我这么做。”

　　顾纪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抬起头，撞进宋寒山温柔的眼眸里。那眼眸里盛满了星光，比窗外的星星还要璀璨，让他瞬间失了神。

　　“其实，数学真的很难，”顾纪筠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学了这么久，还是经常会觉得无从下手。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是不是我天生就不是学数学的料。”

　　“不是这样的，”宋寒山打断他，语气坚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只是你的节奏慢了一点而已。就像有些星星，要等很久才能看到它最亮的样子，你也一样，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和耐心。”

　　他顿了顿，喉咙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皱了皱眉，继续说：“而且，你已经很努力了。我看到你上课认真记笔记，下课偷偷做题，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努力的人，从来都不会被辜负。”

　　顾纪筠的眼眶微微泛红，心里的委屈和自卑在这一刻被宋寒山的温柔彻底化解。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真诚：“宋寒山，你知道吗？以前我觉得数学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那些公式、定理，就像天书一样，怎么也记不住，怎么也学不会。”

　　他抬起头，看着宋寒山的眼睛，眼底闪烁着泪光，却带着无比清晰的认真：“可是现在，我觉得你比数学好懂多了。”

　　宋寒山愣了一下，眼底带着疑惑，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顾纪筠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数学的公式会变，定理会难，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总会遇到新的难题。可你不一样，你永远都是温柔的，耐心的，不管我有多笨，不管我犯了多少错，你都不会嫌弃我，不会放弃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像是在宣告一个重要的发现：“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比数学好懂的人。”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宋寒山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睛红红的，却带着无比真挚的神情，心里瞬间被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喉咙的痛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和心疼。

　　宋寒山伸出手，轻轻将顾纪筠揽进怀里，动作温柔而用力，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纪筠，”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顾纪筠靠在他的怀里，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心里充满了安全感。他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将脸埋在宋寒山的胸口，闷闷地说：“有你在，好像数学也没那么可怕了。”

　　“嗯，”宋寒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不管遇到多难的数学题，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我们一起学，一起进步，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数学其实也很有趣。”

　　顾纪筠点了点头，紧紧抱住宋寒山的腰，像是抓住了属于自己的星星。他知道，不管未来数学有多难，不管会遇到多少挑战，只要宋寒山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因为宋寒山是他的光，是他的勇气，是那个比数学更懂他，也比数学更让他安心的人。

　　台灯依旧亮着柔和的光，照亮了书桌前的两人，也照亮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学题。窗外的星星闪烁着，像是在为他们祝福。屋里的气息暖融融的，充满了安心和幸福的味道，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顾纪筠靠在宋寒山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渐渐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从今天起，数学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而他也终于找到了那个愿意陪他一起面对所有困难的人。

　　而那句“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比数学好懂的人”，就像一句无声的誓言，深深烙印在两人的心底，成为了他们之间最珍贵的约定。未来的路还很长，数学的难题还会有很多，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没有解不开的题。

　　灯光下，两人相拥而坐，身影交叠，温馨而美好。那些曾经让顾纪筠头疼不已的数学题，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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