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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最终版
扶枝摇玉,浮绿青光。
月色下的竹影寥落的在清冷的玉器上摇晃,整个玉楼台仙气渺渺的,恍如月亮至上的广寒宫下凡。
容佩佩随着江扶枝身后,偏浅的风吹拂着两人的衣摆在纠缠。
走进去,通身的凉,好像掉进了冰窟一样。
凉爽却不过分冰冷,恰到好处的避暑胜地。
“二楼有书,先看明白书,再看玉。”
一抬头,江扶枝已经秉烛站在悬梯之上,鹅黄的缥缈衣摆在玉层堆砌上看起来鲜亮又明媚鲜活。
他的脸和玉一样白净漂亮,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过来,催促着容佩佩快步跟上。
“《史鉴》《如相门野史》《子规传》《玉器铭文》《人鱼经》....等一下,陛下这本《玉器铭文》比较适合臣妾——哎!”
如同飞鸽一样落入怀中的书打断了容佩佩的话,她接过,歪头一看《玉器经传》,古朴的书香味袭袭传来。
“看这个,简单易懂,不会让你看了就想要跳湖。”
接二连三的又几本书下来,容佩佩抱着几本简单的薄书正要从玉梯上下来,转角处,对上敞开的窗子往外望去,看见东南角一个灯火璀璨的参天大楼,建设的位置极好,恰好在月亮最近的方位之下。
这不会,就是摘星楼吧。
还没等多看两眼,就听见前方传来声音:“容佩佩,你在走神么?”
语气不善,像是抓到课堂溜号的脾气不好的班主任,容佩佩哑了声,咽下疑惑抱着书忙回到凉爽安静的一楼去。
“这个是白玉盘,由南疆进贡而来的和田玉制成。如何判断和田玉?只需要看....”
江扶枝秉烛站定在第一排的白玉架子前,指着上面摆放着的白玉盘。
“陛下,你认不认得这块玉。”
容佩佩抬起手,举到江扶枝面前,清脆剔透的玉镯发着透明的光。
“是和田玉么?”
容佩佩曲着手,看着两人手里的对戒。
江扶枝看着两人比对在一起的手,还有上面一对般配的戒指,耳朵微红,急匆匆的将手藏起来,道:“总之,你看看我给你的那些书,照着上面比对库房里赐给你的玉器,慢慢的就能学会的,我们手上的玉,你不必太在意。”
“好吧。”
她无聊的伸手扶着玉打造的柱子,都感觉手心噙着刺穿神经的冰凉。
容佩佩眉心有点疼,打了个喷嚏。
“就这样吧,先回去好了。”
“可是陛下怎么能知道我有在刻苦学习呢?不如这样,臣妾每天识别一块玉器给陛下封盒写纸条送去,由陛下审阅如何?”
江扶枝皱眉看着容佩佩冷的哆嗦的身子,将人推拥了出去:“随便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陛下再见!”
遥遥青衣缥缈之间,如同一只翩然远去的林中蝴蝶,在浅浅的月色之间,渐渐的走的很远很远,直至消失在深夜浓重的宫墙雾中。
“娘娘,您回来了。”小明子擎着灯,侯在春绾殿门前。
远远看见容佩佩的身影,便急忙迎了上去。
“小明子,这么晚了你还在,怎么没去休息。”容佩佩道。
“多谢娘娘关心,深更露重,娘娘还没回来,奴才担心。”小明子矮身道:“娘娘,小厨房候着呢,娘娘可要用膳?”
“这么晚了让他们都休息吧。”
“娘娘,上次要查的明华贵妃的事,奴才查清楚了。”
“是么,”容佩佩将怀里的书抱紧了一点,放慢了脚步道:“查清楚是什么了?”
小明子压低了声音,像是夜晚里不可告人的秘辛。
“宫中关于明华贵妃的传言甚多,有说青梅竹马的,也有说是强取豪夺的。不过,靠谱的消息只知道明华贵妃是三年前陛下入宫的,入宫便进了摘星楼至今,平日里不常见人,就连陛下都不见,寻常的吃穿用度全是有特定的宫人送去更换的。除却一年前有百妃进摘星楼请安之外,再没人见过。听说,陛下不许任何人进入摘星楼,往常有不懂规矩的人进去,全都被陛下丢到南山的死人谷处死了。”
“那明华贵妃宫里的人也随着明华贵妃一样,都不与人来往的?”
“有陛下的恩宠,哪里还需要。”小明子说的上头,颇有替主子打抱不平的意思:“陛下年年都往明华贵妃的住处送不少补品药品和奇珍异宝,摘星楼里伺候的奴才,也有人专门送东西过去。”
“连宫里奴才的东西,都有人专门送去?”
“是说,那宫里的奴才外面的人都没见到过的。”
深秋的风吹拂而过,容佩佩怀中的书翻了一页,像是一只在囚笼里挣扎着,却被人的手死死按住挣脱不开的蝴蝶。
“那,那陛下就这么把人关在摘星楼,自己也不去见,也不许人家出来?”
小明子点点头,伸手替容佩佩接过她怀里的书:“听说是因为陛下知道明华贵妃不愿见他,所以每次只是在摘星楼外遥遥望上一眼,不多打扰,便暗自离开了。”
容佩佩忽然想起自己在玉琼阁二楼看见的东南一角高可参天的楼宇,看样子江扶枝平日没少在窗子边对着玉琼楼寄托哀思。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几天后,容佩佩在微风下看着玉石图鉴。
容佩佩将手中的宝盒一盖,交给了小明子,挥挥手道:“送去给陛下,就说是我今天上交的作业。”
“这是作业?”江扶枝坐在椅子上,看着来人呈上来的红木盒子。
他向后一靠,手腕磕在桌角,晶莹玉透的指尖是一颗透明浑圆的水珠坠落,落在红木桌面上,殷湿了一团红色。
旁边是一盘清香四溢的青提,浑圆玉剔的如同一个翡翠的透玉一样。
奏折在旁边开着,上面是老将军昨晚发来的奏折——今大业将成,银泉散试用初步见效,代从营中回来,可与陛下细细商议诸多秘辛。
他淋干手,打开红盒子。
里面躺着一个翡翠玉镯,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串字,上面详细的写着这是什么玉,识别的方法是什么,特色什么,来源于那里。
在一串串详细的解释下,还画了一颗小小的爱心。
江扶枝嘴角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弧度,随即拿起一旁的笔,在上面勾画起来。
檀香渺渺,房中是寂静的声音和江扶枝沙沙的落笔声。
“陛下!”
外面急匆匆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江扶枝抬眸,看向脸色惨白的蒋剑:“发生了什么事?”
蒋剑面色严肃,声音发沉:“陛下,俊宁那里传来消息,老将军死了。”
“死了?”
江扶枝手中的笔掉了一地,只是一瞬间,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变凉,从头顶开始往下泄,仿佛他浑身上下的血液正以不可阻挡的架势冻结发麻一样。
夜晚的将军府是漆黑的,阴冷的。
府门前挂着两盏昏暗的白色灯笼,像是一只渐渐飘远的孤舟。
寒风吹,灯笼飘摇,伴着里面死一般的沉默。
江扶枝携着一夜寒凉,走进寂静压抑的院子。
站在廊檐下的将军夫人一双脊背挺得笔直,风骨高洁,一双红肿的眼眶和满面嶙峋的皱纹站在秋风萧瑟中。
“参见陛下。”
江扶枝伸出泛着冷气的手,扶人起来,寒凉似乎传到骨髓里去了。
将军夫人的手臂在抖,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未曾抬头,不曾起身。
“老夫人,....请节哀。”
将军夫人与将军是青梅竹马定下的娃娃亲,树冠亭亭仿若幼时。
沉沉白发缓慢的点了点头,一滴泪珠砸在地上。
“陛下,将军在书房给您留了个东西。”
她苍老的手攀附着江扶枝,赛给了他一个留有余温的钥匙。
秋风携带着话语,本该到此为止的,可将军夫人的手复又紧紧握住江扶枝的虎口指腹。
“本来能救的下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血,血止不住。”
“孤知道,”江扶枝的目光看着漆黑幽深的大堂,那上面平放着的白布尸身:“孤一定,会血刃仇人的。”
“您身子弱,万请节哀,保重自己。”
“谢陛下。”
哽咽着叹息,苍老的手松开离去,背身敛去眼泪。
死气沉沉的大堂,有寒冷的阴风吹拂而过。
可江扶枝却不觉得冷,也许他早就感觉冷僵了。
他步履匆匆,脚下竟然生出一份娴熟来。
从善如流的拿起香,点燃,虔诚的插进香灰里,甚至还细心周到的掸了亡人的道士神仙水在尸身旁边,燃烧经文,意味着要死者得生人天,去往极乐。
——咔嚓
——咔嚓
——咔
天太冷了,江扶枝的手抖了三下,才点燃了火,燃烧了手中的黄纸经文。
“朝堂争斗,不难猜,不难猜....”
江扶枝感觉上鄂有些酸,心口一团气堵着,难受的很。
感觉眼眶似乎要涌上一阵陌生的感受,他抬起头,茫然的眨了下眼睛,泛红的眼眶咽下了热泪,眼睛水盈盈的,布满了酸涩的雨。
一下,两下,三下。
他眨着眼睛,环顾着大堂布设的一切。
心底的酸涩和疼痛在眨眼和渐深的呼吸中被压了下去。
随即,他看了一眼白布,便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去。
蒋剑侯在将军府外,听见动静,回身看去,就见着一双如同坟墓里爬出来的白骨森森的手死死扒着将军府的朱门。
来人似乎是拖着出来的,一手捂着心口,半弯着腰,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森森而下。
抬眸,猩红的眼睛像是挣扎着攀爬的蜘蛛,目眦尽裂。
“陛下!”
“快快!即刻派人通知容妃娘娘!”
“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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