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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威
麦穗醒来是在一间大屋子里,装饰得很华丽,桌子是金丝楠木的,床为檀香木,镜子是为金器,珠帘玉坠,要说唯一朴素些的,便是那墙上挂着的画,可那也是出自大家的手笔。
姨娘善丹青,夫人曾夸过,她的画在大启,除了丹青圣手柳锡安外,无人能出岂右。
眼下这挂着的,便是这为大师之作。
通过这些,她大抵能够判断,嗯,这宅子的主人,很有钱,非富即贵!
麦穗在脑子里走了一圈自己认识的人,除了朱四,无人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他没有必要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将自己带来这里。
她得罪了什么自己不知身份的人?
麦穗如此猜。
然她猜不到是谁。
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大有可能是……
人神思游走间,门被推开,先是仆婢鱼贯而入,进到屋内,规规矩矩的站立两侧,才见一个老太监徐徐进来。
那人约莫五十的年纪,但头发已经完全花白,脸上挂不住肉,有些松垮,高高的颧骨上边,挂着一对黑黝黝的眼睛,他看着麦穗在笑,可却不由叫人一阵心惊。
有点渗人。
“是你。”
麦穗记得他。
那日端午,他就跟在天子身前,穿着那朱红蟒袍的官服,一把年纪但雄赳赳气昂昂的,比纪瑄还要气派。
她通过旁边人的话,大抵清楚他的身份,是天子宠侍,东西两厂掌权人陈安山陈大监。
“呦,没想到姑娘还识得我呢。”
“陈大监深得天子信任,这京城中谁人不知您的名号啊!”
麦穗本来还在猜是否是因为纪瑄……
看到他便确定了下来。
“我与大监并无仇怨,不知大监此番意欲为何?”
陈安山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也无其它,就是听说姑娘曾为纪家来回奔走,不辞辛劳,咱家心生敬佩,故而请你过府一趟,吃一口茶,当交个朋友。”
呵!
当日她跑遍了京城,无人能站出来为他们说句话,如今木已成舟,倒是提起来了,麦穗信他才有鬼呢!
不过她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又不熟悉此处的地形,不宜太过冲动,且看看再说罢。
____
麦穗这头跟陈安山虚与委蛇的周旋。
宫禁内。
纪瑄忙了一上午,过了午时,日头高悬的时候,方才可停歇下来片刻。
人正在用膳时,就听门外来报,有人求见,但放其进来,小太监告诉他:“老祖宗让我将这个交给您。”
他将一只挂坠交到纪瑄手里,挂坠并无太多奇处,只有底下,是一颗用檀木做的小珠子,表面刻了一串麦穗的暗纹,仔细瞧,那盘得圆润的珠子上,还带着些许未干的血迹。
“老祖宗说,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掌印过府一趟,聚一聚,说说话。”
纪瑄死死地握着那只挂坠,掌心几乎被戳得深陷进去,血液不通,变得冷白,面上努力撑着,才没避免太过失态去。
人几乎是从喉口里咬出来的声响,用压抑的腔调回道:“你回去禀老祖宗,我收拾收拾便过去。”
“得嘞,那您尽快,老祖宗可等着呢!”
内侍交代完离开。
他走后,纪瑄也没有过多停留,将三柱叫过来,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回屋换下官袍,穿上便行的日常衣衫,匆匆忙忙离了宫。
与此同时。
祁王府内。
暗卫问:“殿下,可要小的带人去陈安山府上救人?”
“不着急。”
朱厌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再等等。”
救人这种事,要在最危机关键的时候,效果才是最好的。
再者,他还要纪瑄知道……不管他爬到什么位置,只要失去自己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
有些人啊,是该要通过一些事情,认识自己的能力和地位的,不然总是会做出些失分寸的事来,真惹人心烦!
“继续守着罢,有什么事,及时报告。”
“是!”
_____
麦穗跟老太监周旋了很久,好说歹说的,他是没一丝动容,嘴上说不会把她怎么样,可实际限制着她的行动,连那个门,她都出不得。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人提到了纪家,提到纪瑄……
她与他毫无交集,突然以这种非法手段请她过来,定然是与纪瑄有关。
也许是宫中出了什么事,而她……她是拿捏纪瑄的人质!
对!
是这样的!
她脖子间的挂坠不见了,那是纪瑄跟她分道扬镳之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麦穗越想越觉得胆寒,她不敢再往深里去想,只是希望纪瑄什么都不知道,别过来。
不过这大抵是不可能的。
只要他活着,他就不会放任她不管,麦穗很是确定这一点。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不能赌!
可怎么离开是个大问题,外边守了起码有十来个人,再者就算出了这个门,她不熟悉此处的布局,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可能还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麦穗在屋里急得挠头,转来转去。
彼时。
纪瑄乘着一顶小轿出了宫门。
……
人来到陈府的门口,不过陈安山并未见他,府上的管事告诉纪瑄,“大人有午睡的习惯,方歇下,还没起呢。”
真假未可知,但拦他是真的。
管事说完离去,并不邀他进去,道让人进屋等,望着远去的背影,跟来的两个小内侍为他抱不平,小声嘟哝道:“真是好大的架子,分明是他们喊人过来的,这会儿我们来了,却将我们拒之门外,好没道理!”
不过这些抱怨落到陈府上的人耳中,只是个笑话,除了嗤笑几声,并无太多反应。
纪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晓今日大抵不会这么轻易将事情解决,如今麦穗被抓在何处也未可知,要冷静!
他告诉自己冷静一些。
人给了他二人一两碎银,道:“去找个地方吃吃茶,晚点再过来。”
“可是……”
“去吧。”
“是。”
那两个伺候陪同的小太监离开,纪瑄便安然的在那儿等着了。
人背脊挺得笔直,长身玉立站在门口,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
他的腿此前有伤,又因为冬日,气候不好,而且当时是戴罪之身,身份卑下,不能叫太医,且手上亦无太多药材治疗,一直都没有恢复好,这长时间的站立叫他不止是生理本能的腰酸,膝盖和脚腕骨处更是传来阵阵的疼痛,绵绵麻麻的,十分密集,仿佛要钻到心里去。
所以让人一时分不清,额上豆大的汗珠,究竟是因为热的,还是因着疼的。
“少年人嘛,总是容易冲动,有点倚仗,做出点成绩,就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多站一会儿,磨一磨性子,是好事。”
陈安山听着下人的回禀,慢条斯理的从太师椅上坐起来,走到窗边,侍弄起了一盆花。
人姿态悠闲,但见天边已经露出了金色的晚霞,依然丝毫没有一点将纪瑄请进来的意思,反而问起了麦穗。
仆役道:“乖着呢,连那门都没出过,就下午吃了点东西,又睡下了,还真没见过这样没心没肺的姑娘。”
“嗯。”
陈安山点点头。
“看紧点儿。”
“是。”
……
直到日落,天彻底暗下来,纪瑄才等到陈安山松口见他,人按了按发疼的膝盖,敲了敲发麻的腿,缓过来些许,这才跟着管事的进去。
麦穗借口吃东西,磨了好久终于是叫一个小婢送进来,她拿过桌上的漆盘敲晕了人,换上她的衣服,总算是走出了那个门,不过这地方极大,比于当初纪家那个宅子只怕还要大上好多倍不止。
麦穗觉得都有皇宫大了。
她摸索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后门的去路,那里素日都是府上的下人走的,没什么人,看守十分松懈。
这倒方便了麦穗。
她装模作样的昂着脑袋,半点不心虚,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对寥寥两个看守的护卫道:“大人唤我出去买点东西,开门吧。”
护卫伸出手,向她索要出去的令牌。
可恶!
规矩真是多!
还好麦穗出来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儿,不知令牌是什么,但是收刮了不少值钱的宝贝。
她从袖中掏出两只玉镯子递过去给人,“两位大哥行行好,此事涉及大人的私密,是不可对人言的,所以……”
瞧着那两只镯子,二人显然有些动容,也正常,谁会不喜欢钱呢!
可惜,在麦穗以为成功的时候,两人霎时变了脸色,镯子收了,却道:“偷盗贼,抓起来!”
好家伙,黑吃黑!
果然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麦穗见状不对,拔腿就跑,藏在袖中衣里的宝贝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一地,巨大的动静招来不少临近的人,刹那时后门处聚集了好多人。
“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她打着哈哈,试图放松对方的警惕,然而这府上伺候的,多是经过训练的,并没有那么轻易上她的当。
一个个向她围了过来。
可不能再被抓回去啊!已经打草惊蛇了,回去就没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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