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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程暶刚下戏拿过手机林惟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看了眼时间,心里了然他差不多也该从机场到家了。
“喂?你......”
程暶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听见那头传来一句兴奋的“小暶!”
“我看见你的投放广告了!”
林惟怜的声音伴着猎猎风声,隔着电话却又像近在耳边。
怪事。
本来是件很小的事,她的广告多得也数不胜数,但听着林惟怜含着笑意的声音,她也忍不住想跟着笑。
“这么高兴?”程暶问。
“对啊。”林惟怜慢下脚步,就近走进一家餐厅:“你想想我们多久没见了,现在真是看你的广告比你真人还多。”
“那请问每天晚上和你视频的是鬼吗?”程暶听了他的话心里高兴,嘴上却又不透露一点。
“哎呀,那我算是能理解什么宁采臣王子服了。”
程暶笑着“切”了一声,点评:“鬼迷心窍。”
林惟怜接着她的话,也说:“那可不是,再怎么视频,看得到也摸不到啊。”
说着还特别应景的装模作样深沉地叹了口气。
程暶:“......”
于是她不明不白地留下句“快杀青了。”便利落挂了电话。
林惟怜含笑收了手机,朝店内服务人员点头致歉又从餐厅走了出去。
他寻思着该去超市买点菜了。
-
翌日。
又是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场景。
点点这次很有眼色地没去接过林惟怜右手捧着的那束小雏菊,因为她发现一件事。
林先生在某些方面似乎有着过分在意的仪式感。
比如送花。
相比于点个外送或经由他人之手送出,于他而言或许是不那么有诚意的,或者换句话说,他更喜欢自己亲自将花送出去。
又比如送饭。
点点觉得要不是因为林惟怜没点亮甜品的天赋,可能那几次的下午茶他也会亲自做而不是专门从有名的店铺点外送。
或许对着喜欢的人总是想要真心一点、再真心一点。即使做出来的不是最好最完美的,但一定是最包含爱意的。
点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心说林先生也挺恋爱脑的......这么看来上次那点小矛盾应该是妥善解决了的......
她微微摇头,自觉做着助理却难免操着老妈子的心,毕竟程暶实在给的太多了......
“你去忙吧,每次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点点心说,以后估计这类麻烦只会多不会少了。
两人立于程暶的休息室门口,林惟怜微抬手,将左手食指另外勾着的包装袋递给她,说:“感谢费。”
点点连忙伸手挡住,心中不免擦汗,这这这......哪有这个胆子和面子吃林先生做的饭啊?!
她眼神一瞟,发现包装袋有些眼熟。
果然,林惟怜说:“只是些小甜品,你尝尝。”
点点顿时松了口气,道谢接过甜品,又问:“是去买给暶姐吃的吗?”
“你说这个?”林惟怜点点下巴示意她手中的袋子。
见人点头就回答说:“不是。”
点点的手又是一顿,大脑已经在飞速运转怎么把东西友好又不是尴尬地还回去了。
这......她这回真伸手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没等她想好台词,林惟怜又开口了。
“她不是在控制体重吗?我就顺路去问问有没有少糖或者无糖的小蛋糕,省得她馋。”
“那买到了吗?”
“没,少糖无糖的有点难吃,我估计程暶不爱吃。”他斜倚着墙面,心里想着那人嘴角便漾着温柔笑意:“等她杀青了再给她买。”
林惟怜顺着力道推门进去,朝着外边的点点朗声道:“你去吧,辛苦了。”
说是休息室,不过是剧组借用的几间房间而已,离拍摄现场还有一段距离。
稍远一些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阵的爆破声,林惟怜细细辨认了会儿,寻思着估计应是剧组那边传来的。
这一大片都是影视基地,地处偏僻,建筑也保留着古式的飞檐翘角,烟雨一下,更是迷雾朦胧。
这不过现在已是艳阳高照的大夏天,为了方便拍摄,基本上没什么高大树木,也就直接导致整片地方被烈日炙烤着,像是快冒热烟。
林惟怜将室内空调打开,倚着窗边眺望远处熙熙攘攘的拍摄现场。
程暶回来的时候休息室已经很凉爽了,她一进门立马活了过来。
林惟怜见她看见自己没什么惊讶之态便知道点点应该是提前说了。但即便如此,眼里的开心是藏也藏不住的,他不由地翘起唇角。
正打算来个久别不见的拥抱时,程暶伸手挡住了他。
“脏。”
“又不嫌弃。”林惟怜撇嘴,又看见她手里的跌打药酒,快速上下扫了她一圈,蹙眉问:“你受伤了?”
程暶懒得吐槽他那少爷洁癖,偏偏本人还不自知,这下见他注意力转移便顺着接话:“小问题。”
她姿态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撩开戏服下摆。
这次的角色定位为侠女,衣服相比起繁复华丽,多是清爽利落的劲装。
今天趁着天气不错,多是补拍之前确认后又不甚满意的打戏,程暶因此换了很多套衣服,此时因着休息,为着方便便只穿了薄薄一层白色里衣。说是里衣,遮肤性倒是满分,也省得程暶再穿外衣了。
只不过搭配着她那高束的假发,显得颇有些不伦不类的笨拙感。
露出的半条腿自膝盖往下便有大大小小的青紫,虽细数下来不多,但都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看着悚人。
雪白的裤脚向上翻折,显出被擦伤的膝盖。
林惟怜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程暶皮肤白,即使是在这种天气下高强度的工作,也没看出晒黑,反而脸上的底妆倒是上的比肤色本身更深一些的颜色。
她看着林惟怜一时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好笑,又因懒得再起身,便支使道:“那边,化妆桌第一层抽屉里,拿下一次性碘伏棉棒。”
林惟怜被她这一声喊得回过神来,拿了东西洗了手回来半跪在她身前。
他握着程暶的脚踝将其放在跪着的腿上。程暶没经得住痒,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下。
林惟怜使了点力给拉了回来,牢牢地握放在大腿上:“不动。”
程暶见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声,伸手点了点他眉间的褶皱,劝慰道:“没事,一点小问题而已。”
林惟怜消毒的间隙抽空掀起眼皮看她,眼里心疼又无奈。发觉掌下程暶的腿细细地抖着便又低头吹了吹擦了碘伏的地方,动作也放得更轻了些。
谁知程暶一下抖地更厉害了些。
林惟怜:“......”
他复又抬首问:“疼?”
程暶摸摸鼻子:“痒。”
林惟怜:“......”
他叹了口气,拿过一旁的医用辅料,仔仔细细给她把伤处贴好了。然后又去洗了手回来,掌心揉着药酒打算替她揉淤血。
整个过程驾车就熟,程暶都来不及拒绝。
淤青处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痛感,林惟怜使了点劲缓缓揉着,便也渐渐能觉出酸痛的感觉,带着些轻微的痒。
林惟怜垂着眸没说话,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程暶便也不吭声盯着他的发旋看。
这样的角度其实是不怎么有过的。
林惟怜本就生得高,平生也不见得有低头的时候。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几下,恍然有些想起过去的时候。
林惟怜是个没法低调的人,至少在学生时代是。
容貌出众,成绩优异,常年活跃在各大活动之中,想让人不认识他都难。
程暶入学那一年的艺术节是林惟怜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届艺术节。
临近尾声,倾盆大雨犹如碎玉落盘,却仍无法覆盖学生倾山倒海般的热情与尖叫,似乎这场雨是循规蹈矩的青春期中唯一的一点不确定性,这点隐晦的叛逆心理让所有人感觉痛快与刺激。
那时候,林惟怜在漫天雨幕里伸手将额发耙梳至脑后,昂扬激烈的鼓声自他的手下响起,和着闷轰的雷声,像是要把脚下临时搭的舞台敲烂。
程暶在台下偏僻的角落,在汹涌兴奋的人群中格格不入地撑起一把伞,冷淡得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一样。
只不过那把伞很快就被她甩在身后了。
程暶不知道林惟怜怎么看到她的,不过她猜想大概率是伞的原因,因为全场最开始撑伞的傻子就她一个。
林惟怜将鼓棒轻抛至场下人群,随后撑着台子侧身一跃而下。然后在猛然增大的声浪中笑着朝程暶招手,等程暶走近了,他便往她身上一压,龇牙咧嘴地说:“脚好像崴了。”
程暶颇为无语,搀着为装逼强撑正常走路的林惟怜去了医务室,半蹲在他面前,用力摁了下浮肿的伤处。
“程暶。”
低沉的声音将她一瞬拉回,程暶恍惚地眨了眨眼,手指轻轻蜷缩起来。
说实在的,可能是林惟怜叫她名字的机会不多,以至于每叫一次,程暶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事。
还一点,重逢以来,这个频率似乎有渐高的趋势。
她故作无事问:“怎么了?”
“我不会因为你拍戏受伤而责怪你,或者说,想要去阻止你。”林惟怜开口道:“因为我很清楚,你对自己选择的一切,或好或坏,都会接受。”
“但这也并不代表我不会担心,不会心疼。我......”
林惟怜想说他知道这一路走来程暶吃了很多苦,但就是这些,也都只是林惟余看到的告诉他的,那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她又面对了多少呢?
程暶有时候有些愚拙的固执,就像过强的边界感以及距离感,她总觉得人是需要独立的,因此也就过少的寻求他人的帮助。但矛盾的是,她却算得上是个热心的人,只要能做些什么,就决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到自己身上却不适用了呢?
更何况,林惟怜心下自觉认为,他们的关系起码是超出了朋友的范围的。
“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他的话最终还是转了个弯:“痛了告诉我,不高兴也要告诉我,多闹闹别扭。虽然我也能猜,但毕竟不是每次都能猜准的对不对?你不是在考虑要不要和我谈恋爱吗?万一我哪次猜脱了功亏一篑了怎么办......”
程暶瞪眼看他,问:“谁说我在考虑要不要和你谈......”
后面恋爱两字她实在憋不出口,索性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指林惟怜,含混过去。
“没有吗?”林惟怜垮起脸来,又问了一遍:“没有吗?”
程暶张了张嘴,一时因羞恼说不出话来,正当她想着要怎么开口时,林惟怜像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跟她说:“那你从现在开始考虑。”
“为什么我要考虑?”程暶就像个叛逆的小孩似的,没什么特殊的原因,但就要和人对着干。
林惟怜仰头看她眼睛,面无表情,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再顶一句试试。”
“始乱终弃。”他说。
程暶本在他的眼神震慑下好不容易噤声了,闻言又嗫嚅着说:“......谁始乱终弃了?”
几乎是立刻,小腿处传来轻微的刺痛感,虽然不是很痛,但足以让人一激灵,她“嘶”了一声,连忙求饶:“我我我......”
林惟怜抽过张湿纸巾来擦手,左右又细细看了眼有没有药酒没擦到的地方,随后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抬眼看她。
程暶也看着他,说:“......疼。”
林惟怜愣了一瞬,蓦然侧头笑了声。而后伸手想摸摸程暶的头发,但又害怕弄乱她的造型,只得轻轻拍了拍。
他站起身来,程暶的眼睛也就跟着他一起转,等他绕了一圈洗完手回来见程暶还直勾勾盯着他。
“干嘛?”林惟怜故意问。
用那种求表扬的眼神看他。
程暶发现,林惟怜有时候是会有点恶劣因子的,这点不成熟的恶劣随着阅历的磋磨并不会消失,而是会深埋,然后在某些时刻猝不及防地显露,让人觉得熟悉又陌生。
半晌,程暶像是看够了似的移开眼神,恨恨地说:“你有时候真的很讨人厌。”
林惟怜哈哈笑起来,他今天穿得简单,T恤加休闲裤,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很像程暶想象中的他大学时期的样子。
蓬勃朝气,帅气鲜活,怎么也不会是讨人厌的样子。
林惟伸出手掌托在她的脖颈处轻轻摩挲,然后在浓重刺鼻的药味中俯身轻吻她的耳背。
“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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