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

　　“温姨，江叔！”

　　一个妆容精致，优雅端庄的女孩来到两家人聚餐的饭店，向温言和江海平打招呼，她就是陈久香的女儿林盈雪。

　　“好多年没见盈雪啦！”温言看着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十分欣慰。

　　“今熠呢？没来啊。”陈久香见只有温言和江海平两个人，问。

　　“没呢，他忙着实验室的研究。”温言语气有些无奈，“你说好不容易盈雪回来了，今熠又没时间来，真的是……”

　　“没事儿，咱们看见孩子好就满足了！”

　　“这次盈雪回来是回国发展了，还是就回来看看啊？”温言看向林盈雪。

　　林盈雪回答：“有回国发展的打算，但是法国那边的舞团还有几个巡演要先表演完。”

　　说着，林盈雪露出开心的笑容：“不过这次我能待到过完年再走啦！今年过年好好陪陪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

　　江今熠这些天投身在研究之中，段雨棠也忙着为期末做准备，两人的联系再次减少。

　　“江今熠。”穿着雪白色短款大衣和高跟鞋的女孩站在江今熠实验室大门的门口，见他出来了，叫住他。

　　江今熠愣了一下：“林盈雪？”

　　“是我，”女孩笑的很甜，“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在这里？”

　　之前温言和他打过电话，所以他知道林盈雪从法国回来了，并且这次她会留在祁湾过年。

　　“我来找你啊，你考试也考完了，可以回家了吧？”

　　林盈雪知道江今熠的学校和专业，找了一个他们班的同学，那个同学告诉她，江今熠现在应该在徐教授的实验室做实验，她就来了这里。

　　但是大楼只允许有通行证的人进入，林盈雪进不去，只能在门口等。

　　“我跟的研究项目还要一段时间才结束，暂时不会回去。”江今熠声音冷淡，“你先回去吧。”

　　林盈雪有些失落，只能打道回府。

　　“研究？”林盈雪坐在回祁湾的车上，回想着江今熠说的研究，不禁好奇。

　　她点开茗都大学的微信公众号，找到了关于他所做研究的信息，文章内容都是学术用语她看不太懂，又转而去了茗都大学的学校论坛。

　　江今熠真不愧是茗都大学的风云人物，关于他和徐教授做研究的那个帖子下面有几百条回复，无非就是和研究内容相关或者是夸他厉害的。

　　喜欢吃煎蛋：“大三就发明专利，现在又跟着学术泰斗做研究，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热烈回复喜欢吃煎蛋：“而且他还超级浪漫啊！那个专利还是以他女朋友的名字命名的。”

　　无数条评论下，这两条评论引起了林盈雪的注意。

　　女朋友！

　　林盈雪惊讶江今熠竟然有女朋友了。

　　她搜索“江今熠女朋友”相关关键词，查到段雨棠是昌江大学的，江今熠在去年音乐节上表白，还查到专利的名字是“雨后海棠”。

　　雨后海棠。

　　段雨棠。

　　“竟然是她。”林盈雪翻着评论区留言，笑了一声。

　　林盈雪认识段雨棠，高一那年，她给江今熠送的生日礼物，就是让她帮忙转交的。

　　林盈雪打开手机相册，一直滑到最上面，照片里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坐在奶茶店里，男孩手里拿着笔，指着试卷上的题目，给女孩讲题。

　　是江今熠和林盈雪，这是她高一的时候，让她朋友偷偷拍下来的。

　　“天呐！棠儿你快看茗大论坛！”段雨棠刚下班，还没走出学校就遭到舒婉的电话炮轰。

　　舒婉语气激动，段雨棠疑惑到底怎么了，挂了电话后边走边打开茗都大学的校园论坛。

　　根本不用段雨棠搜索，首页全是江今熠有关的词条，她本以为是他最近的研究有了进展，点开转发的最多的那条帖子，里面却只是一个四宫格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有些泛黄模糊，但是看得出来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的合照，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第二张则是少男少女在奶茶店里，男孩给女孩讲题的照片。第三张照片里是试卷和笔记本。第四张是女孩在舞蹈室跳舞的照片，夕阳反射在舞蹈室的玻璃上，女孩舞姿婀娜。最后一张是机场的照片，左下角又一张机票，航班是从法国到茗都。

　　段雨棠一眼就认出第二张照片里的男孩是江今熠，高三那年他就坐在她斜前方，段雨棠对这个背影再熟悉不过了。再点开第三张照片，试卷上的笔记和她脑海里想的那个男孩也如出一辙，段雨棠颤抖着放大照片，左上角写了名字——江今熠。

　　帖子除了照片还有一句简单的文案——从始至终都是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四张照片，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读书时男孩给女孩辅导作业，女孩为跳舞出国多年后归来与竹马重逢的故事赫然浮现。

　　照片数量也很巧妙：第一排的三张是过去，第二排的两张是现在，而第二排最后空缺的那一张，像他们未完待续的未来。

　　就像小说里的故事一样。

　　那她算什么呢。

　　“天呐！这是江今熠的青梅竹马？”

　　“归国白月光啊！”

　　“江今熠不是有女朋友吗？”

　　“我估计他跟他女朋友就是玩玩而已吧，她女朋友不就是个一本师范生吗？医学天才和舞蹈明星才更般配嘛！”

　　“江今熠的青梅竹马这么优秀怎么还会喜欢别人？她女朋友不会是第三者吧！细思极恐！”

　　今天茗都下雪了，很冷。寒风凛冽，扎人心骨，段雨棠关掉手机，不想再看那些言论。

　　女孩抬头迎风，任凭冷风吹红了她的脸颊和鼻头，但是眼眶也红了，不是风的原因。

　　“棠棠！”舒婉骑着电瓶车来到附中大门口，看着女孩拖拽着身子缓慢走着，她就知道她看到那些消息了。

　　舒婉打完电话就后悔了，她不该那么冲动就告诉段雨棠这件事的，所以她连忙赶到她们学校找她。

　　“我今天去你家住。”舒婉轻轻抱了段雨棠一下，拉她到电瓶车后座坐下，“走吧，我们回家。”

　　段雨棠家已经装修好了，所以她不住教职工宿舍了。段雨棠搬到自己家后时不时就邀请舒婉到她家来住，但是舒婉工作忙，没时间去，只有偶尔周末才去她家过夜。

　　明天是工作日，舒婉却主动提出要去段雨棠家，舒婉担心段雨棠情绪不对想不开。

　　这个帖子已经发了有段时间了，在茗都大学里面吵的不可开交，但是舒婉已经从茗大毕业，平时不怎么关注学校里的事，还是她都研究生的同学告诉她，她才知道的。

　　回到段雨棠家，两人坐在沙发上。

　　“江今熠这些天又和你说什么吗？”因为这帖子已经发了有些天了，当事人应该已经知道了。

　　女孩脑子一片空白，楞楞地摇头：“他那个研究项目好像结束了，前两天和徐教授去首都参加学术交流会了。”

　　那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舒婉无奈叹气，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我查了这个女孩，这几年一直在法国留学，加入了一个很有名的艺术团巡演。”

　　段雨棠抬眸看舒婉手机里的照片，并不是妆容精致的舞蹈照，只是一张学生时代的证件照，但是即使素颜，梳着简单的马尾，也看得出她真的很漂亮。

　　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段雨棠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她！”

　　“高三那年，有一个女生给江今熠送生日礼物，当时她让我转交。”

　　段雨棠记得，是因为林盈雪眼睑处有一小块胎记，那块胎记很特别，让她漂亮脸又多了几分辨识度。

　　所以去年元旦，段雨棠住在江今熠家，那个满是女孩感觉的房间，是林盈雪住过的。

　　一切都有了解释。

　　“婉婉，”段雨棠眼眶湿润，“我是小三吗？”

　　那条帖子下的言论从“青梅竹马”、“归国白月光”的夸赞演变到“江今熠女朋友是第三者”、“插足别人感情”的人身攻击。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记得她的姓名。

　　从头到尾，提到的都只是江今熠的女朋友。

　　她好像一个附属品。

　　一个饭后茶余的闲资。

　　“你才不是！”舒婉立刻否认。

　　当初，舒婉和她前男友分手，就是因为他前男友老家还有一个女朋友，她“被小三”了，当时段雨棠还义愤填膺地要去找她前男友理论，如今轮到她自己，却不敢面对了。

　　突然，一则新闻推送使段雨棠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关于江今熠一直在做的研究项目。

　　“爆！茗大徐甫教授实验室成功证明骨骼生长机制论！或颠覆医学界！”

　　段雨棠点开文章详情，里面依旧是她看不到的学术用语，但是照片里，头发花白的教授旁站着几个年轻人，照片下面有名字介绍，是他们这个项目的研究团队，江今熠是唯一一个本科生。

　　他前途无量。

　　他在医学领域登峰造极，被誉为“医学天才”，他在追逐梦想的路上勇往直前，她却只能在学校那一方天地蹉跎，困顿于经验不足和学历不够。

　　“要不你问问他吧。”舒婉看段雨棠情绪有些崩溃，“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嗯。”段雨棠点点头，却没问。

　　他现在正荣耀加身，受万人瞩目，她不想打扰。

　　第二天上班，李校长公布了关于派遣附中老师前往偏远地区支教的事，支教条件艰苦，没什么人愿意去，但是又有明确指标，老师们只能你推我、我推你。

　　段雨棠情绪不太好，没太关注这件事。

　　“雨棠，过年我们一起回家吧。”

　　许久未联系的江今熠打来电话，看样子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和林盈雪回家吧，我就不打扰了。”

　　段雨棠说完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她说这句话，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

　　江今熠听到段雨棠口中说出“林盈雪”三个字愣住了，隐约意识到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靠，熠，我给你打了八百个电话你都不接啊。”立刻，高千帆也打来电话，语气有些激动。

　　“怎么了？”江今熠直觉上知道肯定和段雨棠刚刚说的话有关。

　　因为这几天忙着学术交流会，他的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加上他在医学界崭露头角后太多媒体想采访他，他的信息列表也炸了，根本无暇看他们发的消息。

　　高千帆让江今熠去看校园论坛，那条帖子和段雨棠看到的那天相比热度更甚，大概是徐教授研究项目的缘故，话题度更高了。

　　“舞蹈明星学业有成归国，医学天才领域展露锋芒，青梅竹马顶峰相见啊！”

　　最新发的评论几乎全是类似的话。

　　江今熠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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