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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街上的喜庆氛围越来越浓,家家户户都洋溢着过年的快乐和满足。雪已经下了一整夜,红白映衬之中,走动的人群显得不再突出。
黎风竹面如冠玉,身姿鹤立,一身狐白裘披风衬得人如雪娃娃般纯洁明净。他手捧香炉,站在将军府门前给孟卓昤送行。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银鼠皮大衣,里面包着三万两银票,如果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可以让阿铎给我传信。”他这次将阿铎给了孟卓昤。
阿铎的眼里满是不舍,但它知道主人的意思,是要再一次保证这个人活着回来。
孟卓昤再次看见阿铎,脱口问道:“它以前是不是也曾去过北境?”
黎风竹不再隐瞒,“是啊,那次你被魏湘骏救出来,就是它先找到了你。它虽然小巧,但脑子好使,很通人性。”
孟卓昤得知这个人早就守护在他身边,内心的感动再次抑制不住,黑色铁甲抱住了白色披风,“风竹,等我回来,到那时,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黎风竹也紧紧回抱他,用尽了力气,“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好好活下去,守护好大安。”
孟卓昤从喉间吐出一个字:“嗯。”他的眼角滑过一滴泪,他不舍得离开了,他想把这人揣进怀里带走。
“将军,该出发了。”章怀靖不合时宜地开口。
孟卓昤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要出发了呢。只是这次离开与前一次不同,他总觉得这座城一点也不安全,漫天的大雪会吞噬他心里的人。他的手紧紧攥住,青筋爆出。
黎风竹推了推他,没推动,只好劝道:“我再送你一程,该去了。”
孟卓昤退开一点儿,细细看着黎风竹的眉眼,到鼻尖,再到嘴唇,他想把这个人刻进心里。他的右手轻轻抚摸着黎风竹的脸颊,将手下的细腻与温度埋进骨血。
“你回去吧,外面太冷,你身子不好,不要为我犯了病。”孟卓昤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马。马鞭一挥,马儿扬蹄奋起,不过刹那,已在几十步外。
章怀靖也跟着上马,挥鞭前看向黎风竹,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将他活着带回来。”
黎风竹站在府门前看了好久,身边多了一个人他也没注意到。
“风竹,回府吧。”是魏晃。
“魏叔叔,你今天怎么来了?”黎风竹很意外。
魏晃拉着黎风竹进府,“怎么,不欢迎我吗?”
“我只是很意外,我以为魏叔叔不会来这里的。”黎风竹还以为魏晃会永远避开孟家的后人。
魏晃丝毫不介意,还提起了过去的事,“你当初生怕我对付他,干脆让我去了闽西,我那时就知道你的意思。”
心底的秘密被长辈直接指出,黎风竹有些羞愧难当,没敢回话,低着头走进了院内。
“你放心,他是他,他祖父是他祖父,我还不至于跟他计较。”魏晃十分坦荡。
黎风竹摇摇头,“我是怕你对我失望……”
魏晃听后笑得高兴,在屋内坐下,“风竹,你记住,你永远不必害怕我失望。当年若非我父亲执意要再进宫,‘春风醉’就不会落入狗皇帝手中,你母亲也不至于如此惨死。这些时日,我也想明白了,女主天下又何妨。只要天下太平,明君贤臣在世,谁做这天下的主人,又有何分别呢?我过去总抱着执念,以为这样想就能让我父亲的死变得正当。其实冤冤相报何时了,兰家与皇族之间的仇恨,就在我这里彻底断了吧。”
黎风竹大为诧异,“魏叔叔为何突然放下了?”
魏晃苦笑一声,“我也一大把年纪了,执着了那么多年,弄得形单影只,多没意思。”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不怪黎风竹想不明白,实在是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压根不知道。
魏晃说起当年,“你还记得给你去毒的那个人吗?”
“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人的名字里有个‘澈’字。”黎风竹故意隐去了第一个字。
魏晃抬抬手,“给我上壶酒来。”
黎风竹立刻命人去取酒,“魏叔叔不是向来不喝酒的吗?”
“那是因为喝酒容易误事。我不像你爹,喝了酒照样清醒,我喝了酒会被人下套。但是如今在你面前,我没有必要担忧。”
不得不说,魏晃的出现,让黎风竹心中的离别之愁淡去了许多。他乐意听听往事,也喜欢魏晃这个长辈。
不多时,酒来了,已经烫过,黎风竹也偷偷倒了一杯。
“当年我父亲因为毒害宋太后被抓后,我不敢回南郡,独自一人生活在夷水附近。后来,为了生计去了湘水。结果遇上了水面狂风,被卷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那时,她手底下的人救了我。据她说,她第一次见到我就心动了。第二天,我被人灌了酒,半醉不醉的,被她强迫了。我那时候年轻,受不了这种屈辱,干脆就逃了。没想到,逃了不过十天,就被抓回去了。实在没办法之后,我也只能认命。而且,她对我也还不错。我跟她有两个孩子,就是潇骕和湘骏。湘骏像我,潇骕像她。只是后来,我发现她居然是端澈公主,便拼命逃离了那个地方。这一次,她没有派人来抓我了,而是亲自去了南郡。那个时候,你中毒的消息传来,我只好去找她。可是,等到你的毒解了以后,她就消失了。我至今也没明白,她为何不要我了。”魏晃这样的粗人,头一次在小辈面前如此剖开心扉。
黎风竹则是自从听到“湘骏像我”之后就有些出神,他实在无法将魏晃和魏湘骏相像当做事实,“魏叔叔,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魏湘骏并不像你?”
魏晃却摸了摸满脸的胡须,哈哈大笑起来,“你别看我现在长这样,我年轻时候,真和湘骏那兔崽子一样,是真俊啊!”
黎风竹赔笑了一会儿,心想:这是以色侍人,色衰则爱驰了啊。但是,他不好直说,“也许是因为她也知道你的身份,不好再来找你。”
魏晃冷哼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出来?我可不是糊涂人,我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我当年长得好,她当然喜欢。后来发福了,人也丑了,她自然不喜欢了。”
黎风竹抿了一小口酒,顿觉身体热了些许,有些馋起来,又抿了一口。
“别偷喝酒了,就你这身板,再喝几口又得躺床上了。”魏晃说着还预备过来夺酒杯。
黎风竹只好把酒杯放下,“所以您是想跟她和解了,这才决定放下恩怨的?”
魏晃摇摇头,“是也不是,往小了说,确实是为了她。其实,她真漂亮,也真通透。往大了说,是为了天下百姓。你爹那个人有一点我很佩服,他和你阿娘很像,就是为了天下安稳能付出所有。在狗皇帝还算勤政爱民的时候,他压根没想过动他。可当狗皇帝决定不做人的时候,你爹就要跳出来了。对于我们这些借着祖辈余荫过着还算悠闲日子的人来说,这种牺牲应该是常事,但能做到的这一点其实并不多。”
黎风竹笑了,“原来,魏叔叔也有这么心怀天下的一面。”
魏晃拿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可别小看我,我当年也曾立志为国为民,只是身份所限,终究难以实现这一抱负。如今进了你们的局,我也乐意退让一步,不与那姓孟的小子一般计较。也免得啊,我们风竹,左右为难!”
黎风竹知道了魏晃的来意,他是来保证绝不借机害死孟卓昤的。也就是,来让他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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