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合

　　训练室的空调换了新滤网，风里带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夏星辞把露娜手办往砚舟的奖杯旁边挪了挪，刚好能在镜头里同框——这是粉丝后援会的要求，说想看“野射双子星”同框的照片。

　　“星辞哥，张哥让你去会议室。”小余抱着战术板跑进来，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刚收到消息，明年的全球总决赛在咱们这举办。”

　　夏星辞的指尖顿在鼠标上，屏幕里的后羿正站在泉水里，弓上的箭羽闪着微光。他忽然想起砚舟说过，要是能在主场打决赛，一定要让全场观众都为他们欢呼。

　　会议室里，张哥正对着地图比划：“主办方给了咱们三个主场名额，到时候要选三个最有代表性的英雄做场馆装饰。我跟运营部商量了，初步定了后羿、露娜，还有……”

　　“猪妹。”夏星辞推门进来，声音刚好接住张哥的话尾。

　　张哥愣了愣，随即笑了：“跟我想的一样。砚舟那手猪妹，去年可是让解说喊破了嗓子。”

　　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距离总决赛还有八个月，旁边贴着张新的赛程表，友谊赛之后的每场比赛都被红笔圈了出来。夏星辞的目光落在“半决赛”那栏，日期旁边被人用铅笔写了个小小的“忌雨天”——是他昨天添的，总觉得雨天会带来不好的回忆。

　　“对了，”张哥忽然递过来个保温桶，“砚舟托护工送来的，说让你早晚各喝一碗。”

　　保温桶里是乌鸡汤，飘着党参和枸杞的香气。夏星辞舀了一勺，温度刚好不烫嘴——砚舟总记得他怕烫，以前带早餐时，总会把豆浆先倒在盖子里凉着。

　　“他恢复得怎么样？”夏星辞的勺子在碗里打转，党参的苦味混着鸡汤的鲜，像极了砚舟身上的味道。

　　“护工说恢复得不错，就是总偷偷练握力。”张哥叹了口气，“昨天查房时，发现他在病房里用弹力带锻炼，被医生骂了顿。”

　　夏星辞的手猛地收紧，勺子撞到桶壁发出轻响。他能想象出砚舟被骂时的样子，肯定是低着头不说话，耳根却红得厉害，像青训营时被教练批评操作变形那样。

　　训练到傍晚时，夏星辞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康复中心”，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却听见护工的声音：“夏先生吗？砚舟先生让我转告你，他今晚想吃街角那家馄饨，要多放虾皮。”

　　“他能吃馄饨吗？”夏星辞的心跳得飞快，“医生不是说要清淡饮食吗？”

　　“是想让你带一份去。”护工的声音带着笑意，“他下午看你比赛录像，说你团战走位又飘了，让你吃完馄饨好好复盘。”

　　夏星辞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路过馄饨店时，老板笑着打招呼：“来两碗？还是多放虾皮？”

　　“一碗就行。”他看着老板往碗里撒虾皮，忽然想起季后赛那天，砚舟也是这样，用馄饨转移他的注意力，却在转身时，悄悄把自己碗里的虾皮夹到他碗里。

　　康复中心的病房在三楼，夏星辞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熟悉的咳嗽声。推开门时，砚舟正坐在窗边看战术笔记，手腕上的绷带拆了大半，露出的皮肤上还有浅淡的疤痕，像条银色的丝带。

　　“来了？”砚舟抬头时，眼底闪过点惊喜，随即又板起脸，“训练完了？”

　　“嗯。”夏星辞把馄饨放在床头柜上，看见对方的手指在笔记上比划着，指尖还缠着薄纱布，“医生让你少看战术。”

　　“这是新辅助的失误分析。”砚舟把笔记推给他，“小余的大乔总在二技能结束前0.3秒放大招，你要记着提前走位。”

　　夏星辞翻着笔记，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连小余什么时候容易失误都标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地图，发育路旁边用红笔圈了个圈，写着“夏星辞的死亡角落——对方打野最爱蹲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他的耳尖有点发烫，这确实是他的老毛病，总在同一个地方被抓。

　　“看了你三年比赛，闭着眼都知道你要往哪走。”砚舟的语气带着点得意，伸手去拿馄饨时，手腕却僵了一下。

　　夏星辞赶紧把碗递过去，看着他用没受伤的左手笨拙地拿勺子，虾皮掉在桌上都没发觉。“我喂你吧。”他抢过勺子，舀起个馄饨递到对方嘴边。

　　砚舟的耳尖瞬间红了，张嘴时，牙齿不小心碰到勺子，像只受惊的兔子。夏星辞忽然想起青训营时，砚舟发烧到39度，他也是这样喂他喝粥，对方也是这副模样，明明难受得厉害，却还要逞强说自己没事。

　　“慢点吃。”他的声音放轻了些，“没人跟你抢。”

　　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病房里静得只能听见勺子碰碗的轻响。夏星辞看着砚舟喝汤时微颤的喉结，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没有训练赛的压力，没有对手的针对，只有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和彼此的呼吸声。

　　“对了，”砚舟忽然开口，嘴角还沾着点汤渍，“全球总决赛的场馆装饰，我听说选了猪妹？”

　　“嗯。”夏星辞替他擦掉汤渍，指尖碰到对方唇角时，砚舟的呼吸顿了一下，“张哥说，这是你的招牌英雄。”

　　“其实我练猪妹，是因为你总被抓。”砚舟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这英雄够肉，能替你挡伤害，就算操作变形，也能撑到你输出。”

　　夏星辞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他想起半决赛那天，砚舟的猪妹像座移动的堡垒，每次他被针对时，总能及时出现，用庞大的身躯替他挡下所有技能。那时他只觉得安心，却不知道，那笨拙的走位里，藏着多少刻意的保护。

　　“等我好了，带你练露娜后羿。”砚舟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纱布的触感有点粗糙，“这次不用猪妹了，我用露娜保护你。”

　　“好。”夏星辞的声音有点发哑，“我等你。”

　　离开病房时，护工塞给夏星辞一个袋子：“砚舟先生让我交给你的，说训练时用得上。”

　　袋子里是个崭新的鼠标垫，上面印着露娜和后羿并肩的图案，月亮的光晕里藏着行小字：“野射联动，永不分离。”

　　回到基地时，训练室的灯还亮着。小余他们围在电脑前，看见夏星辞进来，都兴奋地喊：“星辞哥，你看这个！”

　　屏幕上是全球总决赛的宣传海报征集，最高票的设计方案里，WFG的队标旁边，画着个猪妹牵着后羿的手，露娜的月光在他们身后洒下银辉，像条温柔的路。

　　“这是舟哥粉丝画的。”小余指着海报角落的签名，“她说这叫‘过去、现在和未来’。”

　　夏星辞的手指在鼠标垫上摩挲着，忽然想起砚舟说过，最好的战术不是多么复杂的操作，是不管用什么英雄，都愿意为对方挡在身前。

　　他打开训练日记，翻到新的一页，提笔写下：“今天去看砚舟，他能自己喝汤了。全球总决赛的海报很好看，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去拍宣传照。”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砚舟的奖杯上，泛着淡淡的银辉。夏星辞把鼠标垫铺在桌上，刚好能和砚舟的旧鼠标垫拼在一起，像幅完整的画。

　　凌晨训练结束时，夏星辞收到砚舟的短信：“刚做了握力测试，恢复到以前的80%了。医生说明天可以拆纱布了。”

　　下面附了张照片，砚舟的左手比着“耶”的手势，手腕上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隐现，却一点都不丑，像枚特殊的勋章。

　　夏星辞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回复：“恭喜。明天我带馄饨去，多放虾皮。”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忽然发现，训练室的挂钟比平时快了五分钟——是砚舟以前调的，说这样能多练五分钟，积少成多就是胜利。

　　他没把钟调回来，只是拿起砚舟的旧鼠标，放在新的鼠标垫上。月光下，露娜和后羿的图案挨在一起，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而远处的病房里，砚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回复，悄悄握紧了拳头。纱布下的疤痕有点痒，却让他觉得踏实——这是为了守护某个人留下的印记，值得。

　　他翻开床头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距离全球总决赛还有238天。距离能和夏星辞一起打游戏，还有……”

　　后面的数字被划掉了，改成了“很快”。

　　窗外的月光落在笔记本上，像给那两个字镀了层银，温柔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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