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个爱惹事的骄弱祖师

　　巷子里人少，大多是空房，雪上只有浅浅的几排脚印。谢垂野推开红漆雕花门，门外的风灌进院子里。

　　梅花上半指的碎雪，迎风而落，被压弯的腊月红梅重新弹了起来。

　　"那我去做昨天的菜。"
　　谢垂野抖了抖身上的雪，谢伶已经在红梅树上睡着了。
　　昨天回来的还是太晚了，没时间做菜了。

　　谢垂野盯着手里的鱼。
　　这鱼真的要交给他？
　　谢垂野不管了，准备傍晚就把鱼送下去，现在他也叫不来阴差，只能在后院先设一个阵。

　　阴差来时，已是夜半，清冷的月光洒满庭院，谢伶一如既往的在房顶煮茶。

　　通往后院的青石板路在西侧，谢垂野拎着鱼，正准备绕过前院过去，谢伶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

　　"团子，你说这月亮为什么总是这么圆？"

　　谢垂野噎住了，这么深奥的问题，当然要严谨的回答。谢垂野琢磨了会，觉得他的想法真实可行。
　　"等月缺的时候你再出来看，月亮就不圆了。"

　　谢伶一愣神，披着的白狐裘在风中翻飞，然后大笑，"可以。"

　　谢伶今晚十分异常，没有去问谢垂野要去干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盘坐在房顶上，仿佛与这自然共体，与天地共息。

　　就像在洞府里养伤那千年一样。

　　谢垂野拜过先祖牌位后，墙角两只小鬼谈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鬼泫然欲泣，"怎么又是我们！欺鬼太甚！"

　　另一只鬼道:"好歹升官了……"

　　上次他们活着回去后，他们上司惊讶的看着他们，然后深深一笑，给他们升了官，说以后有升官的好事，第一个派给他们。

　　然后，升官的好事来了，他们被上司又派了过来。
　　两小鬼齐声道:"也没毛病哦。"

　　压力在上司，洗脑靠自己。

　　"两位要不先坐下来喝杯茶。"
　　谢垂野靠着门框，远远的瞧着那两只有趣又好拿捏的小鬼，妖冶的脸上笑得狡黠。
　　"可以请你们帮个忙么？"

　　两只小鬼本来就胆战心惊，一听这话，吓得又差点死了一次，点头哈腰，"大人，您说。"

　　"借一点你们的鬼气。"
　　两只小鬼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被一条银丝缠着，这银丝不知是什么法器，在不断汲取着他们身上的鬼气。

　　那鬼气顺着银丝，到谢垂野指尖。谢垂野黑眸深邃，细看，他手指处被扎了针眼一样的小孔。

　　鬼气正沿着小伤口，进入谢垂野体内。

　　"大人，小的不想魂飞魄散……"

　　"大人，放了小的吧……"

　　两只小鬼，失了鬼气，面目扭曲。疼又不敢大吼大叫，生怕惹这位大人心烦，直接反手给灭了。

　　"又失败了。"
　　失落漫上眼眸，谢垂野抬头问，"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两只小鬼瑟缩在一起，抱团取暖，上司不把他们当鬼看，他们只能夹缝求生。
　　"小的叫小白！他比我大，叫大白！"

　　"……"，谢垂野忽然就认可了谢伶的起名天赋。

　　谢伶说他百岁之前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姓，后来随意取了个名字。因此，他出山时，也不认为名字有多么重要。
　　原来的名字肯定不能用了。
　　他也懒得想，谢垂野姓谢，索性他也谢姓。他师父是伶官，因此，他取名伶。

　　要多潦草，有多潦草。

　　大白打破了这寂静尴尬的氛围，"大人，还有何吩咐？"
　　"你们跟着我干，不愁功德"，在酆都，功德高了，就能升官。

　　跟人间一样，官大了，每天发放的功德也就多。

　　谢垂野提出功德，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大白小白犹豫了。
　　大白，"我们不回去，上司知道了怎么办？"
　　小白，"那可是桐山的大人，这么厉害，肯定会保我们。"

　　大白，"真能行？"
　　小白，"你不去，我去，那可是功德哎，我第一次来，就闻到这里的功德多的能填满忘川河。"

　　谢垂野等的不耐烦了，招了招手，"你们在酆都正常干就行，只是要借你们的鬼气，每日将晓，你们闲职，到时候过来就行。"

　　谢垂野话到一半的时候，两只小鬼就迫不及待的同意了。这泼天的富贵，晚同意一秒，都是对它的不尊重！

　　"好，那这条鱼，你们顺手带回去"，谢垂野眼神乜向墙角的鱼。

　　"好的，大人。"

　　只是，那两只小鬼刚碰到鱼，就被弹开了，半只头埋进雪里，嘎嘣响。
　　大白小白:幸好他们是鬼。

　　"大人，这……"

　　"行了，我去看看"，谢垂野走出两步，眼神幽怨的回头看着两只小鬼，"还有，以后你们不要一起说话，催人急。"

　　谢垂野本来今晚是想试试能不能吸取这只鱼，也算人，的鬼气，看能不能为己所用。或者，看可不可以直接进行控制。
　　但鉴于这鱼一副气息奄奄蔫了吧唧的模样，他怕真给这鱼弄得不能投胎转世了，就没再去管这条鱼了。

　　还真是给他临门一脚啊。

　　谢垂野先让两只小鬼回去，自己到墙角蹲下，又重新审视这条鱼。

　　"你说你一个人，是怎么成鱼的？难不成是生前淹死，后悔自己没投胎成一条鱼么？"
　　谢垂野叭叭叭说半天，鱼鱼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它想说，它好像还真是淹死的。

　　"等我看看你是谁"，谢垂野作为货真价实的人，在寒风中立了这么长时间，手指冻的发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沾了鬼气，在一片黑夜中，谢垂野还真像那永夜的鬼魅。
　　鱼鱼害怕，努力往墙缝里挪。

　　"还真是淹死的倒霉……"，谢垂野戛然而止，他从这鱼身上卜出来了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以及，这条鱼逆天的身份。

　　"云水世家，谭氏。"
　　简简单单六个字，背后却不简单。

　　云水城统共有两个世家，一个是京氏，另一个，就是谭氏。

　　表面上，都是生意人。其实，在大众看不到的地方，他们是灵异世家，也就是捉鬼的。
　　按理说，捉鬼的世家，百年发展。每当同族人亡，都会有专门的仪式，确保该人安稳投胎转世，甚者，还能为那人来世，讨得平安顺遂。

　　这鱼死了十六七年，那时候，他也没听说过谭氏死了什么人。

　　即使有，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投胎转世……不不该如此的。

　　"小鱼，你可能要在这里住几天了，这里也没鱼缸，你先在锅里住两天吧。"

　　鱼: 还好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要不然，它真以为，这条面目贪婪的人类，要把它煮吃了。

　　谢垂野起身那刻，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变为一望无际的深沉。

　　云水谭氏。
　　有一女谭湘，一子谭咏麟。另外，与他们走的近的，是与谭湘同龄的青梅竹马陈永宁。
　　谭咏麟三岁时，在全家游过程中，走失过一段时间。后来，身体羸弱，人也从活泼开朗逐渐变得沉默。

　　谭氏男女皆可掌家，而且谭湘与陈永宁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永宁入赘谭氏。故而，谭湘成了谭氏下一代掌家人。
　　每一个人，都很奇怪。

　　看来，要找时间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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