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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雪白的元灵花轻轻地舒展了花叶，如水的月色中，飘来华澜懒洋洋的声音。
“什么问题呀，难道是我现在不能变回来了吗？”
对华澜来说，这应该是最坏的情况了。
叶天枢只觉得手上一重，脖颈一沉，自己险些要砸下地去。
华澜勾着他的脖子，兀自嘟囔着，“还好还好，可以变回来。”
叶天枢认命地直起腰，把人抱好，将华澜放在他的手臂上。
“祖宗，刚教你的那些小技巧，平时没事可以多练练。”叶天枢含蓄地提醒道。
华澜用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扫了他几眼，又把一只手从他的脖子上离开，放到他的手臂上捏了捏。
“明明炼过体呀，怎么连我都抱不起来吗？”
孩子柔软的手指在臂上游移，很快地又往其它地方探去，叶天枢被他弄得毛骨悚然，当即伸手按住了华澜的手。
少年的脸色阴晴不定，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最终，他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声，咕哝着什么孩子还小来日方长以后再教云云。
“都是那个谁的错。”最终，叶天枢落下了判定。
华澜只觉得这人更奇怪了。
“那个谁是谁，为什么不直接说名字？”
叶天枢根本不想提到他的那个养父。
“是我的仇人。”少年垂下眼睫，神情郁郁，好似想起了些什么不甚愉快的事情。
华澜一怔，还没怎么动作，又被叶天枢紧紧抱在怀里。
少年清冷中平添忧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得华澜浑身都不对劲。
“也是我没用，偏偏被废了修为，现在体内也没有多少灵力来维持正常所需，即使原先炼过体，很多时候也是捉襟见肘，反应和肉身强度都不能与从前同日而语。”
华澜顺其自然地把那个仇人和叶天枢的伤势联系起来。
孩子将头抵在少年的脖颈间，而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别伤心，来，告诉华澜大人，那个废了你修为的家伙是谁。等到了灵界，华澜大人就去给你报仇。”
叶天枢憋着笑，但还是克制不住那股颤抖的冲动，看起来就好似哭了一样。
华澜安抚的动作一停，接着又更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叶天枢也没有什么让这小孩继续当大人的念头，当即伸出手指，按住华澜的手。
“当然，”叶天枢话锋一转，神情含笑，语气中满含钦佩，“当然，最重要的是，我面对的是华澜大人。”
华澜：“……”
真的好奇怪啊，叶甜甜怎么会变成这么诡异的样子。
孩子搜肠刮肚，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
叶天枢对他的感受全然不觉，他抱着华澜，十分做作地念道：“华澜大人天赋异禀，短短时间内就修为大进，小人现在这副残破之躯可受不得您的全力施为……”
华澜：“……”
修炼得快又不是他的错，天天待在那个黑筐子里，他除了捏那只系统，就是感悟道法，练得多了，修为就自动涨了。
眼见着这人喋喋不休，华澜当即起身，按着他的肩头借力，然后伸出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够了，够了，华澜大人知道了。”
叶天枢笑出声来，将这孩子举到眼前，笑着问他：“噢？华澜大人懂得了什么，能不能说给小人听听？”
明明这些称呼，先前都十分能适应的，偏偏这时候配上这人的怪腔怪调，华澜就觉得十分诡异。
可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去描述。
华澜被举在叶天枢的头顶，手再也不能捂住对方那张讨厌的嘴巴，也不好用脚来堵。
孩子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华澜大人会好好学你刚刚教的东西的，也会记得叶甜甜是个脆弱的人类。”
叶天枢：“……”
也行吧，脆弱的人类就脆弱的人类。
想到这个词能和自己联系起来，叶天枢就忍不住要笑。
华澜掀起眼睫，瞧见这人在笑，当即恼羞成怒。
“好了好了，快把华澜大人放下来，我要去修炼了。”
叶天枢把人放下，又蹲下身去牵住他的手，柔声细语道：“诶，你先别走，我刚都说了，还有一个小问题没解决，你再变一次，我给你多刻一个小阵法。”
华澜不想继续跟这人掰扯，心念一动，又化作了那朵雪白的元灵。
小小的白花嘀嘀咕咕，“快点呀快点呀。”
叶天枢把那朵悬浮在空中的白花接住，走到穹顶漏光的神像前，往华澜刚刚清理干净的神像脚下坐去。
“别着急，诶，你别动先。”
华澜委委屈屈地控诉道：“你挠我痒痒。”
叶天枢刻录阵法的手指一顿，庆幸自己没有碰到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之余，心中不免生出些许好奇。
他把花朵捧在掌心，对照着从前学过的诸天万灵大全中的记载，开始下手。
“这是你的脚？”
花茎一甩，当即离开了少年那贱兮兮的手指。
细长的花叶合拢了些许，好似华澜正抱着双臂，愤怒地质问他。
“都说了，不要挠我痒痒，你再故意挠我，我就，我就挠你痒痒。”
叶天枢噗嗤一笑，语气十分正经。
“华澜大人误会我了，我是想对照一下之前学过的东西，弄清楚会不会跟你的情况不符……所以刚刚碰到的到底是不是你的脚？”
华澜直觉这人又在唬他，虽然生着气，但还是回答了他的话。
“嗯嗯嗯，没错，那就是华澜大人的尾巴。”
叶天枢：“？”
“你还有尾巴？”少年大为惊奇。
花叶舒展，而后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当然啦，你不是一直叫华澜大人小妖怪吗？小妖怪有尾巴也正常呀。”
叶天枢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轻咳了一声。
“那，小妖怪大人，究竟是什么妖怪？家中可还有什么长辈？去了灵界可有栖身之所？”
叶天枢眨眨眼，忽然想起了华澜当时对游羁叽里咕噜说的那堆话。
难不成那都是真的？那么如果自己什么时候顾不上华长生，也有人能够照顾他。
叶天枢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华澜心思简单，也没多想，小声咕哝道，“小妖怪没有长辈也没有家，当然也不需要这些东西。至于华澜大人究竟是什么，你就慢慢猜吧。”
得了这样的答案，叶天枢无奈一笑，可心中却忍不住生出许多庆幸来。
这庆幸既不光彩，又不正道，可人性本就如此，贪婪无度。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便是个孤儿了，如今却因为一个意外，和华澜这个小娃娃绑在了一块，要一起度过不知尽头的一段时间。
眼下他只有华澜，若华澜有了其他的依靠牵系，他虽然也会为他庆幸，却也忍不住伤神。
只是这些东西，就不好同华澜这个小娃娃说了。
“你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雪白的花朵伸出长长的、仿佛能一直延伸到天际的茎叶，轻轻地缠绕在叶天枢的腕间。
叶天枢见状，眉头一颤，讶然道：“我还没教你，你竟然提前学会了。”
华澜对这份惊讶十分受用。
孩子得意道：“当然啦，你自己都说了，华澜大人天赋异禀。”
“好吧好吧，华澜大人天赋异禀。”
叶天枢无奈地附和道。
“那么大人，对着屋顶的那片最长的叶子，是不是你的手？”
花瓣颤了颤，好似美人垂首。
“嗯嗯。”
叶天枢便捏着那片花叶，胡思乱想着，心想这应该算牵着华澜的手了。
“来，你先别动，我要在你手上刻几个阵纹，之后再动你的脚还有其它地方……嗯，不会痒。全部弄完后，非超凡境以上的修士，都不能看见你的行迹。”
华澜嘀嘀咕咕，“隐身吗？那我之后要待在你的头上，你记得要好好沐发呀。”
叶天枢被他说得一羞，“你真是，真是，能不能注意点别的东西？我明明不是那种不在意清洁的人，被你说得好像邋里邋遢一样。”
“咦惹，但是我好几次从那个黑筐子里出来，你都脏兮兮的呀。”华澜决定证明自己不是无的放矢。
叶天枢：“……”
“祖宗，我不能浪费灵力，而且，而且，唉，赶着路还一路干干净净的，不是明摆着说我有很大的问题吗？”
华澜这就知道自己冤枉了他。
他也不是什么不知错的，当即认错道：“好嘛好嘛，我错了，以后你要沐浴，跟我说一声呀，看你每次用我招来的水，都洗得很高兴。”
叶天枢：“……”
他真的很想有时间能够教教华澜，不是什么话都适合直白说出口的。
想起自己数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经历，叶天枢十分悲伤。
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白，“那是因为你招来的水里面有灵力，比起用清尘术，我当然更愿意沐浴啊。”
华澜躺在他的掌心，听到这话，很想翻个身托着下巴看他。无奈现在对方正在刻录阵法，他只好止住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原来你不喜欢玩水吗？”
什么？
玩水？
叶天枢终于沉默。
原来这小孩是这么个想法。
“那是你喜欢。”
“嗯嗯，我确实喜欢呀。”
叶天枢：“……”
天啊，他到底跟这小孩在说些什么，怎么能这么幼稚！
少年面如火烧，当即不再言语，认真做起手上的正事。
华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只觉得人类果然心思难测。
他百无聊赖地躺在叶天枢的掌心，看见明月与繁星一同在天上悬挂。
夜幕如沧海，星辰于中浮沉，长风一吹，流云与群星变幻出无数轨迹。
华澜心头一跳，忽然想起了那个多日之前在心中闪现过的念头。
他的命运，是不是被什么人动过手呢？
天时地利人和具备，现在就来让他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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