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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夜幕深重,又是乌云蔽月,只闻几声鸟鸣重重叠叠盖在窗外。
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要亲自南下,覃泱在宫中颇得圣心,竟要她一同南下,倒也时时向他们报告些消息,虽说暂未查到什么,可覃储总隐隐觉得不安。
贴在杯壁的指不知何时已被沾了汗,攀上几星潮湿的热。
他搓了搓指尖,看着屋内昏黄的灯,满腔思绪无从说起。
忽地又想起那人微凉的指尖,柔软的触感仿若昨日。
心好像压了一块石头,沉沉的透不过气来。
宋协心狠,去了宫中后,便再也未寻过他。
如若不是为了活着,恐怕他早就与昭王府彻底脱了干系。
末了,他又觉得宋协做得好,倘若宋协真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倒会让他更多些事来。
可那抹苦涩却越蔓越深,他伸手捏了块糕点,可怎么也压不下。
依旧是那股花香,是为了宋协做的,
他忽地觉出烦躁来,拂了桌,茶杯碎开,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手上也烫出一片红来。
覃储面无表情地踢开那碎瓷,径直走向床,吹了灯,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挨着那枕,那丝香气未散尽,是宋协发丝的清苦味。
阴魂不散。
覃储烦躁地抓起枕头,想要丢下床,可手举起来,却又垂了下去。
他坐了片刻,将那枕抱住,闭上了眼。
第二日晌午,有人急急忙忙跑来:“王爷,宫中人派来消息说,皇后并无身孕!”
覃储目光一凝。
宫中分明传来消息说覃泱受宠,皇上日日留夜,可竟没有身孕。
覃储轻呼一口气,冷冷看向那人:“为何现在才传消息?”
那人颤抖着跪下,道:“宫中这几日封锁得严,连外采的婢女也减了大半,实在是传不出来……”
宫中的戒备虽严,可平日外采的婢女却少不得,如今刻意减了大半,不让他们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覃储呼吸一滞。
他猛地站起身,手中茶杯被捏碎,扎进手心。
“她怎么敢!”
那人颤抖着不敢说话。
覃储冷声喝道:“滚!”
那人仓促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清川,带人去汇合点,覃泱不能留。”
清川接了令离开。
覃储坐了下来,看着扎进手中的茶杯,目光愈发冷下来。
真是小看了她。
第二日夜晚时分,清川孤身回来了。
他身上的伤重,进了屋,便直直跪了下来。
无需多言,覃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覃储坐在椅上,忽地笑了。
到底还是来了。
覃储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无妨。”
“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闻言,清川抬起眼。
“去找宋扬,和他一起去醉花楼,把地契收回来,无论拿不拿得到,一个都别留。”
“包括宋扬。”
清川目光滞了一瞬,颔首,领命而去。
覃储站在原地片刻,将门外的侍女叫了进来:“去把棠绮叫过来。”
不多时,棠绮推门进来了。
自覃泱被送走后,棠绮便沉默寡言,行事也越发乖张,见到覃储时,连礼也不行了,只冷冷注视着他。
然而覃储却并没罚她,只是说:“你想办法混入宫中的外采婢女中,去通知宋协过来,我有事与他说。”
棠绮冷冷道:“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混进去。”
覃储淡淡道:“我会派人帮你,你到城北集市口等着就是。”
“我凭什么听你的?”棠绮道,“有本事杀了我。”
“你想见宋协。”覃储说完这句话后,棠绮沉默了片刻,转身出去了。
夏夜的风也带了灼热,那轮月不知何时驱散了云,露出一角来,有些许暗淡的光透过海棠树的枝丫,清清浅浅落下影来。
覃储俯身,折了一支荷花。
“王爷。”
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便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覃储手一顿,被荷花梗上的刺勾了一道小口。
他站起身,转了过去。
宋协的眉目依旧是淡的,那丝暗淡的光在他眸里却显得亮了起来。
“先生来了。”
他笑着,将手里那支正盛的荷花递了过去。
宋协沉默片刻,接了过来。
“王爷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花吧。”
覃储垂眼,落下的嘴角勉强牵了起来。他没看宋协,坐在了身侧的石桌旁。
“先生真是一点也不想我。”
他声音淡淡的,被初夏的风吹散,零乱得恍若那树棠花的残影,落了满地。
宋协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么远过来,坐也不坐吗?”覃储抬眼,笑道。
不知为何,或许是那月光太暗,让他的眸也沉沉,宋协总觉得,那笑看的人有些难受。
他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覃储笑起来,手撑着脸,向他靠近了些。
“先生日后当真要回山里吗?”他忽地问。
宋协点点头。
覃储于是看着他,笑起来,眸中盛满月光,映出他的影子,清浅单薄,确几乎占了整双眸。
他想述诸于口的话被那风吹得七零八落,无法言说。
于是他终是没有说。
他转身,抱起脚边一个小匣子,递到了宋协手中。
肌肤相触间,他捏了捏宋协的指尖。
“回去吧,先生。”
宋协闻言起身,垂眼向覃储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覃储坐着,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那白衫的最后一角也融进那浅浅的光里。
他的先生,像月亮一样干净。
刚回到宫中放了那匣子,原想悄悄回去,可不曾想,药司乱成了一锅粥。
见宋协回来,陆霄也没问他去哪了,只说让他快些收拾一下,去昭王府一趟。
宋协心一跳,稳了稳神才道:“出什么事了吗?”
陆霄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昭王府走水了。”
赶到昭王府时,已成了一片火海,宋协站在门前那棵柳下,只觉得浑身发软,脑子昏昏沉沉的,几乎快站不住。
忽地,瞥见一队人,押着一个人出来。
那人穿得依旧金光闪闪,纵使被押着,也没有低下头,只是在路过宋协身前时,嘴角漾开一个浅浅的笑。
宋协的心忽地被重重砸了一下,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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