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欢

　　萧怀从山里出来，再进城，差不多就傍晚了。

　　正赶上晚高峰，难得的，他有些心焦。

　　好容易上了主路，呲溜一脚油门，飙车到自己的小印刷厂。

　　说是小厂，规模也实在是不小了。

　　园区三千平，员工百来号，全自动流水线，年产印张是以亿为单位的。

　　他火急火燎就进了园区，直奔样本库。

　　专门有一栋楼是放样本的。

　　从建厂以来的每一本印品，都在库里存样，所以说是个档案库也没差。

　　册子都造了好几百本了……

　　有几个员工还没走，问老板找什么。

　　他挥挥手，让大家赶紧下班，不提倡加班！

　　然后自己紧急调出权限，咔咔咔开始查。

　　最后溜到B区L类233号架H栏第7号柜。

　　翻出来一个精美的木盒子，打开，一盒画片，哑光纸，珠光纹，漆金边，没错了，洒金雪浪……

　　他其实能对这玩意儿有印象，都是因为这个单子太事儿精了！

　　至于内容，他兴趣不大，像一个水泥封心的程序猿，工作久了全世界都是码……

　　他做印刷做久了，过目的所有文字都自动归类为印刷标准……纸张，行距，字号，墨，装订……

　　但，眼下又很不同。

　　一想到手上这个盒子的主人叫“秦碧沙”，萧怀整颗心都莫名滚烫。

　　他手都有些颤，一张一张拿出来细看。

　　还左右环顾一周，确定没有人打扰，像做什么亏心事一样……鬼鬼祟祟的……

　　越看脸越烫。

　　他……喜欢这样的吗？

　　……要强势一些吗？

　　嗯？这样都行？！！！

　　萧怀瞳孔地震，心颤不已。

　　啊——他现在根本就不能想“秦碧沙”这三个字！烫嘴！烫心！烫手！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在空旷的库房回荡。

　　萧怀吓了一大跳！尤其屏幕还忽闪忽闪“秦碧沙”三个大字！

　　萧怀：“…………！！！”

　　他像是被人抓包，木盒子没拿稳，里面的画片撒了满地，满地都是直白的人体构图……

　　啊啊啊啊——萧怀崩溃了。

　　手忙脚乱不知道是先去捡画片还是先去接电话。

　　电话没人接，挂断了，不等萧怀喘出一口气，又响了！非常执着！

　　萧怀也不管画片了，赶紧接电话。

　　秦碧沙像是等得不耐烦：“怎么半天才接电话？！”

　　他年纪小，声音清越，骂人都像是撒娇。

　　萧怀心噗通跳，稳了稳，开口：“抱歉。”声音很哑。

　　秦碧沙“咦”了一声：“咦？你感冒了？”毕竟是相处了好几个月，不自觉就很关切。

　　音色像带了电，挠得萧怀心肝颤，他从没觉得呼吸如此困难，只能拿开手机，偏头喘了几下，深吸一口气，这才重新回话：“我没事。”

　　秦碧沙嘟囔几句：“好吧，你自己注意。”

　　萧怀没说话。连正常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气氛有些怪异。

　　秦碧沙挠挠头：“我打电话是想说，你……”

　　犹豫了半天，秦碧沙没讲出口。

　　正常情况，正常的通话，这时候就该搭个腔接个话了，但是萧怀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真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这个人是不用呼吸嘛！

　　秦碧沙耐不住这个诡异的气氛，脸红红，豁出去了：“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不准把我的事情说出去！你要替我保密！”

　　太过羞耻，激烈的心理挣扎，秦碧沙一番话说得呼哧带喘。

　　那头终于有了点动静，像是抽气，但很快又隐没。

　　只听见萧怀哑着嗓子慢吞吞问：“你的……什么事？”

　　秦碧沙：“……！！！”

　　啊啊啊啊啊——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看错你了！你个坏人！”秦碧沙挂断电话。

　　通话已经切断，喘息声终于没有束缚，在空荡荡的库房回响。

　　萧怀心跳急遽，缓不下来，一边喘气一边笑起来，自言自语。

　　我原本，也以为自己是个好人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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