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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损帝渊君
2025年的秋夜,许未然家楼下的桂花树落了满地碎金。一道淡紫的光突然划破夜空,帝渊君踉跄着栽在桂花丛里,玄色衣袍沾满泥土与血污,肩头的伤口还在汩汩淌着黑血。他刚稳住身形,手腕上与浮光坠相契的星砂印记就剧烈发烫——那是许未然在召唤他,带着急惶的灵力波动。
“然然撑住……我来了……”他咬碎舌尖逼退眩晕,指尖掐诀,用尽最后几分灵力化作流光,朝着印记指引的方向掠去。风刮得他骨头缝都疼,星砂在周身散成细碎的光点,像随时会熄灭的萤火。
学校图书馆的地下书库,许未然正举着符纸贴向书架。黑雾已不再是松散的一团,竟凝聚成半人高的兽形,皮毛是沥青似的黑,爪子划过金属书架时火星四溅,发出的嘶吼震得头顶落灰。程叙攥着蚀灵佩挡在她身前,玉佩红得发烫,却只能勉强逼退扑来的兽爪:“这东西比天文台那次强太多!符纸快没用了!”
许未然手腕上的浮光坠突然爆发出强光,玉珠里的星砂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在指尖凝成光刃。她正想扑过去刺向兽形黑雾的眼睛,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气息——星砂的冷香混着桂花的甜,她猛地回头,就见帝渊君扶着书架滑坐下去,脸色白得像张纸,玄色衣袍后背几乎被血浸透。
“衔月!”许未然惊得声音发颤,刚要跑过去,兽形黑雾却抓住空档扑来,利爪直取程叙胸口的蚀灵佩!
“小心!”帝渊君低喝一声,指尖弹出血色星砂。那些星砂在空中炸开,化作细密的网缠住兽爪,虽被黑雾挣得寸寸断裂,却好歹迟滞了它的动作。程叙趁机拽着许未然退到帝渊君身边,看清他身上的伤时倒抽口冷气:“你怎么弄成这样?”
帝渊君没力气答话,只抬手指向黑雾胸口——那里嵌着半块焦黑的碎玉,正随着黑雾的喘息发光,“它在借玉……聚气,毁了那玉……”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星砂从嘴角溢出,落在地上凝成碎光。
兽形黑雾被星砂激怒,猛地撞向书架。厚重的金属架轰然倒塌,无数古籍砸落下来,其中几本沾到黑雾滴落的粘液,瞬间烧成灰烬。许未然看着帝渊君苍白的脸,又瞥见他渗血的指尖——浮光坠的光芒正顺着她的手腕,悄悄往他身上渡着微弱的灵力。
“程叙,想办法引开它!”许未然突然拽过程叙的手,将浮光坠塞到他掌心,“用这个照它眼睛!”她自己则抓起地上散落的符纸,趁着黑雾被程叙手里的光芒晃得偏过头,翻身扑向它胸口的碎玉——指尖的星砂光刃狠狠扎了进去!
黑雾发出震耳的尖啸,身体剧烈膨胀,竟要自爆!帝渊君猛地抬手,用最后一丝仙力将许未然和程叙护在身后。星砂在他身前凝成半道光盾,挡住炸开的黑色粘液,而他自己却被气浪掀飞,撞在石壁上晕了过去。
浮光坠从程叙掌心滑落,滚到帝渊君手边。玉珠自动裂开道缝,涌出淡金的光包裹住他,那些渗着魔气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许未然扑过去抱住帝渊君的肩,摸到他还有呼吸才松了口气,回头看时,兽形黑雾已在光盾的灼烧下消散,只留下那半块焦黑的碎玉落在地上,上面的纹路在星光下渐渐清晰——她不知道这纹路竟与玄冰潭封印上的魔纹如出一辙。
程叙捡起碎玉,又看了眼昏迷的帝渊君:“是仙界魔尊伤了帝渊君?然后我们这里魔气越来越重?”
许未然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帝渊君冰凉的手。浮光坠的光芒映着他苍白的脸,她忽然想起他刚出现时,沾在衣袍上的那几朵桂花——明明是甜香,此刻闻着却酸得让人眼眶发涩。
帝渊君在许未然家的客房躺了三天,告诉她和程叙这几天在仙界发生的事情。窗外的桂花落了又开,他指尖聚起的星砂却始终黯淡,像蒙着层化不开的灰。许未然端着药进来时,正看见他盯着电视屏幕——本地新闻里,穿白大褂的法医对着镜头摇头,说三名学生的死因至今不明,尸体表面只有细密的黑色纹路,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
“他们还在查。”许未然把药碗放在床头,声音轻得怕惊扰了他,“程叙说他爸那边接到了七起报案,都在学校周边。”
帝渊君没接药碗,只抬手按了按眉心。星砂印记在他腕间泛着微弱的光,那是前几天天璇公主通过水脉传来的灵力,却连压制他体内乱窜的魔气都勉强。“它在扩散。”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高阶魔气能寄生在活物身上,等他们查到真相时,半个城的人都要被侵蚀。”
许未然突然攥紧了他的手。他的手凉得像冰,指节处的伤口还没愈合,星砂混着血痂粘在她掌心。“你是不是……想做什么?”她问这话时,眼泪已经先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指尖一颤。
帝渊君转头看她,浅紫瞳孔里映着她泛红的眼眶。他抬手替她擦泪,指尖却在发抖:“星髓之体的仙魂能净化魔气,同时也会……抹去相关的记忆。”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等我自爆仙魂,你们会忘了见过我,忘了这些事,像从前一样毕业、生活,好好活着。”
“我不要!”许未然猛地扑进他怀里,哭得浑身发抖。他的胸膛硬得硌人,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紊乱的灵力,像随时会炸开的引线。“你说过要教我画符的!你说等事情了结,带我再去看仙界的星砂河!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帝渊君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指腹擦过她腕间的浮光坠。玉珠还在发烫,那是他留在这里的最后一点仙力。“然然……”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我也撑不住了。”他掀起衣摆,腰侧的魔纹已经爬满了半片腰腹,紫黑的纹路在皮肤下蠕动,像在啃噬他的仙骨,“再拖下去,我会变成和我师兄玄昭一样的怪物,到时候……谁也护不住你们。”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桂花簌簌落在窗台上。许未然抬起泪朦胧的眼,看见他鬓角的银丝又多了几根,浅紫瞳孔里的光也淡得快要熄灭。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站在月光里,温柔的样子;想起他们一起在仙界看星砂河的浪漫;想起在2025年他们一起逛街的嬉闹;还有在他们遇到危险时,星砂在他掌心凝成剑,说“别怕,有我”;想起他在实验室替她挡黑雾时,后背被腐蚀出的血洞;想起他虚弱时,要别过脸不让她看见……
“我会记得的。”她吻了吻他的指尖,那里还留着画符时磨出的薄茧,“就算忘了,我也会记得有个人用命护过我。”她把浮光坠解下来,塞进他掌心,“这个你拿着,这里面有你的灵力,可以护着你。”
帝渊君攥紧玉坠,星砂突然从他掌心涌出,轻轻裹住她。那光芒暖得像春日的阳光,却烫得许未然眼泪掉得更凶。他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像怕碰碎了她:“傻姑娘,忘了才好。”
隔壁房间里,程叙正摩挲着天璇公主托帝渊君带来给自己的灵器。那是块水纹玉佩,能暂时困住魔气,此刻却在他掌心发烫。他听见许未然压抑的哭声,听见帝渊君在说:“2025年的桂花,比仙界的甜”,突然把脸埋进臂弯——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帝渊君非要选这条路了,有些守护,从来都不是为了被记住。
窗外的桂花落满了院子,像铺了层碎金。帝渊君最后看了眼许未然泛红的眼眶,指尖掐诀,星砂开始在他周身凝聚。那光芒越来越亮,映着他唇边最后的笑意,像在说“别怕”。
许未然猛地闭上眼,听见桂花落地的声音里,混着一声极轻的叹息,像风拂过星砂树,温柔得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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