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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敌
魏驰已经比约定的时辰早了许多,推开门见到恬静的素白倩影,猝不及防,在门口顿了一下才关上门。
“季姑娘,久等了。”
季渺之转头看去,眼前的男子缓步走来,稳健却又见一丝局促,天青色锦袍变成了暗松流光锦缎,但腰间玉佩不曾变化。
“不久。”她打量着,浅浅一笑。
两相对坐,季渺之开门见山。
“魏将军可想好要怎么审了?”
她顺手倒了茶,推了一杯到魏驰面前,清亮的眼睛看向他。
魏驰端正坐着,呼吸都格外轻。
“不审,季姑娘不是犯人。”
季渺之轻轻歪头,露出好奇:“这是都查清楚了?”
随后她捻起一块花瓣状的糕点咬了一口,神态很放松,像是与友人寻常谈天。
倒是魏驰,视线移到茶杯上,膝上的手握紧又松开。
“旧茶馆是留下了账本与黄金,但只是几张残页,加上当年赈灾官员众多,谢家辩解,具体还定不了罪。”
未了,他随口问:“季姑娘可知那完整账本在何处?”
“不知。”
季渺之神闲气定答,账本在她那里,但她有别的用处,不能给魏驰。
她的话向来简短,又不能辨真假,但魏驰此行并不是为了从她嘴里得到线索。
他继续道:“廖义的确是奸细,此人为谢家幕僚,皇上自是怀疑两者勾结,但宁国公雨中求情,暂未到谢府搜查。”
意料之中,谢家没那么容易倒台。
“宁国公谢首辅,他病得几乎不能上朝,内阁便是谢家与黎家在斗,一家倒了,必有另一家替上……”季渺之双眸微眯,最后眉眼一弯笑了,“再等等,还有人会出手的。”
“季姑娘对朝政很熟悉?”
“茶馆说书先生不是日日讲么,谢黎之争人尽皆知。”
那倒也是,大宁官民皆畅所欲言,朝廷政事总是很快流传民间。
雅间中寂静了一会。
魏驰望着面前娴静的少女,稍稍正色:“季姑娘,廖义之事暂不追究,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你回京究竟有何目的?”
季渺之轻轻抿唇,似在思考。
她的目的。
她眨眨眼,依旧是模棱两可:“魏将军在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
魏驰愣了一下,他在彻查奸细,季渺之也——
季渺之多年在定陵,毗邻西南诸小国,与逐丘一界之隔,是会有些信息流露,加上她父亲母亲的身份……
所以才求入朝为官,他与她才频频遇见?
他脱口而出:“既然你我在做同样的事,不如携手合作?”
季渺之静静望他,最后轻轻摇头。
“那倒不必,我有我的打算,再者你我过多接触并不好。”
魏驰眼中光亮黯淡下去,垂眸忽觉杯中茶要凉了,端起来饮尽。
又默了会,季渺之站起。
“今日出来已久,魏将军若没别的要审,我便先回府了。”
“等等!”
季渺之倒是不急,她才走出几步,一转身魏驰已经急急绕过来跟到她身后了,目光炯炯。
回望身后少年,欲言又止盯着她却不说话。
好一会,才听到他的声音。
“前几次见你,总是朦朦胧胧的,一会又分别了,到今日才瞧真切。”魏驰怔怔看着眼前的面容,“可无论第几次见季姑娘我心中都悸动,我……我起初并不知你与萧煜有婚约。”
可现在知道了,季渺之默着,并不回应。
“季姑娘,你可与萧煜心意相通?”
季渺之摇头。
“那你可愿就此将一生托付给一个陌生人?”
季渺之想了想。
“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是要与萧公子结亲,日后相处久了,或可生出感情。”
魏驰突然就没了声音。
他此前已打好了萧煜放浪纨绔的腹稿,本欲全都告诉季姑娘,可耳听为虚,季姑娘对萧煜并不知解,还抱着希望,他出言诋毁则更像小人行径。
……得再等等。
“我知道了。”他轻声道,“季姑娘先走吧,我再待一会。”
此举是为了避嫌,季渺之应了,从门口架子上取了个小包袱递给他。
“魏将军的衣服。我落在你马车上的面具,可有带来?”
魏驰接过包袱,挂在手上,下意识垂下眼睛:“何面具?我不曾见到,可是记错了?”
“那便罢了,告辞。”一个面具而已,季渺之不曾在意。
门关上,空荡的雅间只剩魏驰一个人。
他拎着包袱,重新坐回桌边,盯着那壶茶,手指圈住圆润的壶柄,缓缓握住,茶水注入杯中。
不冒热气,已经凉了。
他轻叹一声,抓住包袱,却发现里面有一硬物。
急急翻开,一抹白玉映入眼帘,是那支玉兰花簪。
他怔了许久,才缓缓将簪子塞进前襟收好,又把包袱系好,落寞出门去。
魏家门口站着个紫衣少年人,左右踱步。
“长安,你可回来了!”他见了远远骑马而来的人,面露喜色跳下台阶迎接。
魏驰到了家门口,看清楚了人,微愣,不发一言。
“长安,我有要事与你相商,望九说你出门去了,去哪了?我在这等了你半天。”
魏驰一下了马,萧煜便大手一挥搭上了他的肩膀,攀扯起来。
“……萧公子找我何事?进去说吧。”魏驰并未回答,大步走进,甩开了萧煜的手。
他与萧煜的交情不多不少,家中相识,能称兄道弟,也来过府上拜访,从前他对此人事迹不做评价,现在却觉得无端厌烦。
尤其是又听他说了他那义妹。
“事情是这样,盈儿她有一个妹妹,原本好好地在逐丘老家一个小戏班里唱戏,可前不久忽然就失联了,托人去问却是不见踪影,找了好些日也没个结果。”
魏驰听完,道:“人口失踪,应该去报官。”
萧煜唉声叹气:“报了呀,找不着,本来想找阿姐帮忙的,可她不太喜欢盈儿,我只能来找你了。”
“长安,我知道你公务忙,但我这也不是小事,盈儿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想她伤心,你就帮我一回吧!”
魏驰沉默,皱起了眉头。
“可我听闻,你已经定了亲。”
萧煜一愣,不知魏驰为何突然提及此,但还是如实招来:“是,幼时和季家定的亲,可我以后也会娶盈儿,她才是我心爱之人。”
魏驰紧接着问:“那季姑娘怎么办?”
“季姑娘……我虽不喜欢她,但她嫁进来我肯定也不会亏待她,只要她不为难盈儿,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
魏驰坐在椅子上,捏紧扶手的手背青筋凸显。
怎么会有这种人,说得出这种话?冠冕堂皇地,定了亲却和另外的女子纠缠不清许下终生,决意冷落未婚妻子由她孤寡一世。
他从前是瞎了眼了才与他称兄道弟!
“长安,你怎么了?”萧煜见他不说话,脸色却越来越沉,不禁问道。
魏驰回过神,神色缓了些,虽心里不耻,但面上功夫还是得做,他对季渺之的心思也不光彩,不能让人瞧出端倪。
总之不能让季姑娘同萧煜的婚事成了。
这么想着,魏驰恢复了以往那般公事公办。
“戏班具体在哪?那姑娘失踪前可有异常?见过什么人,可有仇家债主?”
萧煜挠着头,磕磕绊绊地回忆盈儿的话,道出细节。
柳扶盈与柳若瑶无父无母,相依为命,姐姐一年前进京做生意,想赚够钱买了宅子接妹妹进京,后来遇到萧煜,买宅子接妹妹的事已经提上日程,可连续两封家书无人应,传来噩耗。
没有仇家,没有债主,事情将近半月,杳无音信,戏班邻里皆是不知。
“盈儿与她妹妹很可怜的,长安,算我求你,一定要把人找到。”
逐丘不是京城,有心也要有力,魏驰只是暂时回京的武将,手伸不了那么长,只能暂且答应他:“我将此事告知沈大人,由他下派人马协同逐丘地方再查。”
“好,好,得亏有你,长安。”萧煜连声道谢。
魏驰送他出门。
回书房,叫来望九。
“查一查柳扶盈的身份,她那幅画,可能不是偶然。”
“是。”
思索了会,魏驰又吩咐。
“你近些天暗中跟着季姑娘,若有危险便护好她,也留心些她的动向。”
谢家栽了跟头,必定想方设法扳回一局,他怕牵涉到季渺之,再者,季渺之今日未必对他说了实话,若有什么行动,他好提前判断。
“是。”
望九领了第二个任务,又看向主子,见他出着神没了下文。
估计是今日与季姑娘会面又不顺利,他斟酌着开口:“主子,今日谢家送来请柬,谢二公子与冯二姑娘三日后大婚。”
魏驰注意到桌上大红色的请柬,觉诧异。
谢家正受御史批斗,这种时候竟不慌不忙地摆起了喜宴,谢二近三十年未娶妻,竟在这时突然大婚。
冯侍郎在龙须山遇害后,冯家便静悄悄地没什么动作,几乎要淡出世家的视线了,谢冯两家素有猫腻,结亲难不成要拉冯家一把?
魏驰又翻出那张以谢字为中心的关系图。
“备份礼,盯着有无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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