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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无嫂
“你再看看,这跟去年的那块有什么不同。”
“不同?”这一下子可真的把郭幼帧问愣住了,她将手收了回来,静静的观察着那块不一样的宝石。
“好像是比贡品那一块青上许多?”
“是的。”
张砚伸手将那璎珞拿了起来,轻轻的绕过郭幼帧纤细的脖颈,给她戴了上。
他的指尖在经过她的脖子之时,轻轻的擦过了她颈后的肌肤,这一触动激的郭幼帧一阵细微的颤栗,使得她的脸瞬间便红了起来。
“这一块并不是去年上贡的贡品,而是我托了人重新去暹罗寻的另一块,虽然大小相似,但颜色却还是有明显的差别的,且这一块与你一般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张砚的话引得郭幼帧又是一阵羞赧的低头,她的脸此刻更是红润了不少,她想要转头去看看张砚,却听他说道:
“别动。”
那声音低哑,呼吸间带着的热气拂动在郭幼帧的耳畔,痒的她轻轻吸气。
张砚此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给郭幼帧戴链挂耳,但每次都会惊起他心脏的狂跳,他的指节现在已经凉透,丝毫察觉不出自己指端的感觉来。
螺钿梳妆台上,两人的影子在铜镜里交叠。
张砚俯身时,头上的玉冠束带随着他的低头而扫到她的肩头,轻轻蹭着,激起郭幼帧心里一阵涟漪。她盯着镜中他慌张的面庞,忽觉那枚蓝宝石坠在锁骨间渐渐发烫。
“好了。”听到这句话,郭幼帧刚想动身,但系完了璎珞锁扣的张砚却未立即退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整个人爬附在了郭幼帧的身后。
郭幼帧看着镜中他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肌肤上流连,从颈侧缓缓的划至锁骨,最后停在了那宝石的边缘。烛光照射下,他的影子已经完全笼罩住了她,宽大的玄衣像是夜雾一般裹住了她只穿着中衣的身子。
“我今日来送了礼,你是不是也应该有回礼送我一下。”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尖,缓缓放着热气。
那铜镜忽然蒙了层水雾。朦胧中,郭幼帧发现他用着手指在空中轻捻了一下,一点一点,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身上那刚才被不小心扯开而裸露的肩线。呼吸起伏间,郭幼帧脖中的那颗蓝宝石似是坠成了一颗欲滴的露珠,顺着他的指尖不停向下……
“weng,weng,weng!”
突然,一个怪模怪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晓月的声音也接踵而至:
“小姐,王爷,嘎嘎不知道从哪里跑了来,我拦不住它,它向着房门冲去了。”
听了话,张砚和郭幼帧猛然起身,刚把已经有些凌乱的衣服拾掇好,就看到那门突然被撞开了,一只大耳朵狗weng weng叫着就从门外冲了进来。
它进了门来,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张砚和郭幼帧,像是看到了许久不见又很喜欢的食物,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张砚眼睁睁地看着它像是一把箭一样冲着自己飞奔而来,脚下速度太快,他还没等反应过来,嘎嘎就直接飞扑到了他的身上,没准备的晃了他一个趔趄。
但小狗嘎嘎却没有发现这样并不妥,见张砚在自己眼前,它对着他就是一阵疯狂的舔舐,舔的张砚脸上都是口水。
“好了好了……好了……嘎嘎……好了,幼帧救命啊!”
可听了话的郭幼帧却是一直在笑,丝毫没有想要上前去解救张砚的想法。
终于等到笑不动了,郭幼帧才直起身来,将嘎嘎从张砚的身上滴溜起来,抱在了怀中。
而张砚在结束了这场喜爱的折磨之后,终于能够喘了口气,只见他从地上支起了上半身,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一狗。
“它……它……”
被挣扎的太久,张砚还是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摸了摸脸上的口水,他一阵扶额。
“嘎嘎这是许久没见你,太过想你了。”
郭幼帧嬉笑着,将狗交给了一边的晓月,转身将张砚拉了起来。
“小姐,嘎嘎的脖子上怎么还有一个金丸子,这是你绑的嘛?”
一旁的晓月一边笑一边抚摸着小狗嘎嘎,可在摸到它脖颈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竟然栓了一条链子,她原本并未在意,以为是谁见它可爱所以赠送的玩物,可下意识地向着那链子下坠着的东西摸去细察之后才发现,那似乎是一个金子做的圆球。
“金丸?”
郭幼帧听到,一阵稀奇,也伸手去看了看嘎嘎脖子上的金丸,但那绳子太短,不适合他们仔细观看,于是只好将它从嘎嘎的脖子上摘了下来。
刚摘下来,郭幼帧只看了两眼她便认出了这金丸的出处:这是上次郭幼婷赢得的华林宴的奖品。
而此刻这奖品竟然挂在了小狗嘎嘎的头上。
“幼帧你识得这东西是谁的嘛?”
见着张砚询问,郭幼帧稍微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是父亲或者府中的姨娘看着嘎嘎可爱给它带上的吧。”
众人一听,皆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寅时的更鼓刚歇,郭珮和另外前十名进士就已跪在了金殿外的螭龙青砖上。
他们在这里已经跪了些许的时间,此刻,锦袍下的膝盖已经隐隐作痛,可即使是这样,众人的腰背仍然挺的笔直,等待着殿内的宣召。
“宣一甲前十名觐见!”
随着御前太监尖利的唱报声,郭珮排在首位带着身后的一众人稳步踏入了大殿之中。
晨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御阶前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见了金殿之上端坐着的元明帝,两侧的文武百官如雁阵般肃立在金殿之下。这其中的许多人他都见过,而坐在百官最前端的那个人,他更是眼熟的不行。
郭珮熟悉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砚,只见此时的张砚一袭孔雀补子官服斜坐在太师椅上,见着他进来,却也不拿正眼瞧他,反而是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鱼骨扇。
等到郭珮走到殿前行礼之时,张砚这才抬起了头来,两人目光相触之间,他对着郭珮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臣等,叩见陛下。”
“平身。”元明帝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今年秋闱的一甲前十人。
“这便是今年的一甲前十,今日看来,果然各个都是惊世之才啊,既然人都齐了,那便开始今日的殿试考核吧。”
说完这话,眼前的桌子上,太监早就准备好了黄绢,他轻轻的将那黄绢展开,又将另一侧的毛笔沾足了墨水递到了皇帝的手中,只见皇帝接过之后,朱笔亲题了八个大字:论荒政与劝农之策。
听完元明帝亲开的御题,众人跪接之后,争先恐后地起身于案桌前铺开宣纸,提笔蘸墨,笔走龙蛇。
殿上原本的官员都是今日的科考官,他们来回穿梭在这些人的身旁,不停低头察看着这一甲前十名对于这次殿试考题的策论内容。
唯有张砚没有起身,他歪歪斜斜的坐在座椅之上,像是一个大病不愈的病人,时不时的还咳上一咳。
但那双眼睛里却含着精光,一直死盯着眼前正在奋笔疾书的郭珮。
可郭珮却一点都没有在意张砚向他射来的目光,而是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昨天背过的东西:“臣闻救荒如救火,当先察民情而后施策。今请以三法济之:
其一,勘灾必实,令州县官员亲赴乡野,按户验灾,造鱼鳞册以防冒滥......
其二,以工代赈,集流民修水利、垦荒田,日给米两合,使民有力自存......
其三,贷种劝耕,春借谷种于贫农,秋收后轻息偿还,使田不荒废......
郭幼帧今日闲来无事,正在南城大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晓月一起闲聊逛街。
女子不用殿试,她们的官职预定就职的时间要等着男子科举的状元、探花以及榜眼的敲定,选定官位品职,才可一起报道,而郭幼帧又是个闲不住的主,这一早上早早的便跑了出来打发时间。
“晓月晓月,是樱桃酪!是樱桃酪!”
手里拿着一个油酥饼的郭幼帧满嘴都是碎渣,在看到另一旁摊位上的樱桃酪时此刻又两眼盯住,拔不开腿了。
现在这个时间其实早就过了樱桃的成熟季,摊位上用的也都是储存在冰窖中早先做好的樱桃酱,与着新鲜樱桃做的樱桃酪有着很大的区别。
但谁让郭幼帧真的爱吃这一口呢,那樱桃酪酸甜可口,是个人儿尝着都会让它的口味所折服,因此就算是樱桃酱,今日郭幼帧也要尝它一尝。
晓月还没有反应过来,郭幼帧便已经坐在了樱桃酪的座位之上,她还没开口,就听得郭幼帧与另一个女声一齐说道:
“老板,三屉樱桃酪。”
转了脸,郭幼帧看了看那个跟她要着相同东西的女人,这人她竟然认识。
“阿无嫂,好巧啊,在这里能碰到你。”
那个被叫做阿无嫂的女子看到郭幼帧,并没有如她一般那种朋友之间许久未见的惊喜,反而神情有些尴尬:“幼帧,好久不见。”
末了,似是太过尴尬,她又对着那个正在蒸制的老板说道:“店家,我的那份不在这里吃,带走。”
郭幼帧似是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反而自己眼巴巴地坐到了她的座位旁边,亲昵的挽上了她。
这阿无嫂本是千织楼的秀女之一,在孙姨死后,千织楼濒临破产之际,因着别人的挖掘而去了别家织楼。
今日看着郭幼帧,不知是自己心里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竟然不敢抬眼看她,而那被挽着的胳膊也从郭幼帧的手里抽了出来。
郭幼帧因着她的动作突然一愣,也是尴尬的笑了一下。
她知阿无嫂在离开了千织楼后与自己的生活没有了交际,那许多事情或许就会变的如同陌路一般,但她没想到原本见面时嬉笑无碍的两人,此刻竟然会像是陌生人相见了一般彼此尴尬。
“阿无嫂,最近过的好吗?”
她浅问了一句,掩盖住两人之间的冷淡。
“还可以。”
似是两人之间的谈话太过强硬,郭幼帧还想要说点什么,下一秒店家就先开了口:“您要带走的樱桃酪做好了,十文钱。”
听了这话,阿无嫂如释重负,她从腰间的荷包里倒出了十枚铜钱当着众人的面扔在了店家的钱箱子里,微笑着冲郭幼帧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看着人走远,晓月终于忍不住的插嘴道:“小姐,这人也太没有礼貌了,你们好歹相识一场,怎么见面跟你像是个陌生人一样。”
郭幼帧听了这话,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开口:“每个人的人生过法不一样,她想怎样那是她的事,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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