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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相遇
魏殊此次出京走的是官道,他时间不急,走走停停倒也没有太累。
从长安经洛水,魏殊在打算在汴州乘船,一路走水路南下。
这日又到驿站,长途骑马也累得慌,魏殊就打算休整一下。
“又停?!”
靳寰实在对魏殊无语,他们出来才三天,魏殊见城镇便拐进去,见驿站便休息,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到淮南道?
“圣上都不急,你急什么?”
说到这里,魏殊又想到他临走之前对皇帝立下的军令状。
魏殊这一趟出京,其实走得并不容易,圣上的命令是要他切实拿出政绩来,争一争程国公左边的位置。
眼下太子式微,他能依仗的只有自己这个将他一手养成的太傅,从皇帝的态度,魏殊就知道他还是想自己能够辅佐元忱……
元忱……
想到他魏殊就是一阵头疼。
算了,离京了就不要在想京中事了,魏殊没等司茗叫门,自己下马敲门。
从驿站出来一小厮,见了魏殊递上来的过所,连忙将人恭恭敬敬迎了进去。
“来一盘酱牛肉,一壶好酒。”
身后的靳寰和司茗对视一眼,也只能跟着他进去。
魏殊进了驿站被温暖包围着,才觉得人活了过来。
这么大冷天的,他到底是脑子搭错了哪根筋,非要骑马赶路。
靳寰和司茗自行坐在魏殊旁边,出京以后他们也没了那么多规矩,他们两人本就是在微末时就跟着魏殊的,对魏殊来说和家人没有什么不同。
“又下雪了。”
小厮从外面进来,扫了扫身上的雪,抱怨了几句。他最烦下雪,雪后道路泥泞,驿站内外都得打扫。
魏殊看着一脸烦躁的小厮,思绪渐远。
“这个冬天的雪格外多。”
魏殊感慨,以长安的气候,年后下雪的时候其实并不多,今年却多见鹅毛大雪,还从年尾下到年初倒是例外。
魏殊想到了上一世似乎也有这样的灾年,他那时候在干什么呢?
加官进爵,意气风发,得意的时候,他眼里是看不到人民的苦难的。
但愿雍州无事,魏殊想到了钱程,阻碍钱程的户部已经被他洗刷一清,等到钱程救灾回京,户部尚书一职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水灾中的百姓应该可以有一线生机吧。
还有另一线,就要看他南下这一行是否顺利了……
司茗还在絮絮叨叨说魏殊走得太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
“厚衣服没带多少,在汴州要采购一番才行。”
靳寰点点头,“我的刀也得保养一下。”
“你那破刀一天擦三遍,需要什么保养?”司茗眼一横就要给他驳回,他现在掌握财政大权,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靳寰还想争取一番,都被司茗驳回了。
魏殊看着他们吵吵嚷嚷,不自觉微笑,也不知道上一世在自己走后,他们是如何安置的……
就在一片安乐的时候,一个人撞进了驿站。
靳寰瞬间拿起刀护卫在魏殊身前,上次亲眼见着魏殊在自己面前被重伤,靳寰自责了好久,并将其列为毕生之耻,立誓不会让那种事再次发生。
来人撞开门以后靠在了门框上,血从他身后顺着门框蜿蜒而下。
在他力竭倒下之前,魏殊看清了那张脸。
“元忱!”
一身黑衣的元忱顺着门框滑落下去,在门框上擦出一道血痕。
魏殊几步上前将人拉进怀里,然后就看见了他身后剩了一半的箭头。
魏殊观察了一下箭头入体的深浅,心里一沉。
将人打横抱起,魏殊看向听到声响追出来的小厮。
“哪里有大夫?!”
“这……”小厮被吓到,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快说!”
魏殊冷声呵斥,久居上位的威压让小厮心头一凛。
“顺着官道往东走,三十里左右有一个小镇,镇上会有大夫。”
魏殊刚要抱着元忱往外走,又想到什么,脱下了自己的墨狐裘将元忱裹住。
魏殊走出驿站,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将元忱身上的墨狐裘裹紧,将他放在马上。
而后魏殊翻身上马,将人用衣带捆在身后。
靳寰和司茗在这时也保持着应有的默契,一句话没问,飞身上马。
一行三骑迎着大雪飞奔在官道上。
魏殊感受着背后的温度,回想着刚刚见到元忱的一幕,他苍白的脸,被血浸湿的半个身体,就像在自己心口来了一记重击,他会死的……
魏殊轻声唤着,“元忱,醒醒……”
身后的人好像因为魏殊的声音有了反应,动了两下,又回归安静。
魏殊放心了一点,还能有反应就行。
雪越来越大,伴随着呼啸的寒风,都向魏殊打来。
司茗见他衣裳穿得单薄,就想着将自己身上的脱下来,被魏殊拒绝了。
魏殊就这么用血肉之躯顶着寒风跑了近半个时辰。
洛河镇。
客栈。
魏殊亲手将元忱背后的箭头拔了出来,根据大夫的指示用药包扎。
大夫临走之前交代魏殊,要看他今夜是否会发高热,熬过高热就万事无虞了。
魏殊知道在古代外伤引起的感染会引发高热,多少人就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死。
看着元忱苍白的脸,感叹了一句,“真是多灾多难……”
司茗在客栈后厨煎药,靳寰在门外戒备,房中仅剩了魏殊和元忱。
刚刚的焦急过去以后,魏殊心头的烦闷又涌了上来。
说实话,魏殊出京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躲元忱,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件事实在是超出魏殊的处理范畴了。
变了性质的关系要恢复原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要魏殊和元忱就此割席,虽然魏殊一直想的就是这么做,但是在这个节点上和元忱提出来,那他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魏殊于私心并不想选其二,于是与元忱的前世之仇,今生之怨,终于走到了他也理不清的地步。
这么想着,魏殊的眼皮越来越沉,渐渐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在魏殊睡沉之后,床上的元忱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魏殊,元忱眼神一寒,拿过手边的断箭就要扎向那修长的脖颈。
在要划伤魏殊的皮肉时,元忱停手了,他的手抖了又抖,还是没有能够扎下去。
躺回床上,元忱的手无力地耷拉在床边,断箭也掉了下去。
为什么就是杀不了他……元忱深知魏殊现在对他的助力已经远不如对他的危害,不管是按照魏殊的教导,还是按照他自己的处事准则,都应该杀了他以绝后患……
魏殊睡得朦朦胧胧,似乎是被床沿硌得并不舒服,磨蹭着抓到了元忱的手,那张很好看的脸就这么枕了上去。
元忱心念一动,魏殊这个样子,像极了常去他宫里蹭炭火的小猫,眯着眼睛一蹭一蹭地找温暖的地方。
元忱拖动着受伤的身体,彷佛也贪恋那温暖,他将头靠在魏殊旁边,听着他的呼吸声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魏殊好像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睁眼一看就是元忱近在咫尺的脸,他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发现不对。
元忱不是在说梦话,而是在呓语。
魏殊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果然发了高热。
“司茗!司茗!”
魏殊将司茗喊了起来,将他熬好的药又热了一下,掰着元忱的嘴喂了进去。
元忱还没有烧迷糊,有意识张嘴,不用像在东宫一样,事事都要魏殊“亲历亲为”。
灌下汤药,魏殊还是不放心,从掌柜那里又拿了几床被子,上床以后将元忱和自己都裹紧了被子里。
司茗看着两人这“不堪入目”的样子,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口,只能默默自己退了出去。
魏殊只是觉得元忱本就体弱,他常年手脚冰凉,现在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被子里就更是冰凉一片,指着他自己发汗退热,还不如自己帮他一把。
魏殊将自己脱得只剩里衣,两人隔着薄薄得一层布料,肌肤相贴。
那夜的记忆就像是上了锁的盒子,而元忱这个人就是钥匙,见到他,接触他,都可以让回忆倾泻而来。
魏殊不得不承认元忱用这种方式报复他是相当有用的……
魏殊胡思乱想的时候,没发觉自己也在发着高热,两个病人凑到一起倒是正好。
第二日。
魏殊早早就醒了,他先摸了一下元忱的额头,见人没事才放下心来。
他出门去寻靳寰,靳寰果然不负他的期望,将他带到了客栈的后院。
后院当中躺着两具尸体。
魏殊拉下他们的面罩仔细查看。
两张平平无奇的脸,手上是厚厚的茧子,四肢发达有力,嘴里□□,身上至少有三种暗器。
“是死士。”
靳寰点头,“他们的武功路数也都是杀招,相当阴狠。”
魏殊起身叹了口气,“从驿站追到这里,那目标再清楚不过,是元弘的人。”
“打听到没有,京里出了什么事?”
魏殊昨天刚进小镇就让靳寰去打探京中消息,一个太子流落到这里怎么都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最近京里不大太平。”靳寰将自己探知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在大人走后不久,太子上书自请出京,去监修朝邑行宫。”
“圣上身体不大康健,朝政几乎被荣亲王和程氏一族把持。”
魏殊看向两具尸体,这是要趁着太子出京,让他彻底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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