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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游舟当即就要跑,刚转身便被一只强劲的手掌将肩膀连同锁骨一同扼住,他试图故技重施,然而徐庭岸对他了如指掌,立马就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压得他直不起身,最后被迫半跪在徐庭岸面前。
即使低伏在地上,他的脊背仍然保持直挺,墨色的眼眸尚且无法看清,只是倔强地望向徐庭岸。
一声轻叹,徐庭岸半蹲下来,抬手碰了下游舟苍白得有些可怜的脸庞,被游舟躲开,他不怒不恼:“就这样弃你的朋友于不顾了吗。”
“他可是为了你来到珈州,才落得那样的处境,你却对他不管不顾,看来别人做得再多也没有游婳重要啊。你说裴植会不会怨你?”
夜里,那双眼睛变得复杂起来,既有迷茫又有恨,徐庭岸再次抚摩游舟的侧脸,能感受到清晰的骨骼。
发现游舟的确在意裴植,徐庭岸并没有因自己洞悉人心而感到愉悦,反而生出一些残虐的想法。
寂静的郊区,游舟捏了捏脚踝,推开徐庭岸的手,扶着树干站起来。他往后一靠,整个人枯叶似的飘到树干上,黑色长发落下,显得他枯败萧索。
对面的徐庭岸也站起来,一身私人定制的西服硬挺有型,格外贵气,他含着笑,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放过他,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有怒气也不该冲他使。”
徐庭岸蔑笑:“他在你心里分量也不轻啊。”
“是我泄露的消息,是我要接她回家出卖了你,是我忘恩负义,但你也用不知道什么样的方法让她死在小青山了不是吗?我们也算两不相欠,就不要牵连无辜旁人了。”
“两不相欠。”
徐庭岸吐出几个字,满是嘲讽。
该受的惩罚都让身边的人代为受过,要说两不相欠,确实不对,其实是欠得更多了。游舟瞳孔微微动了下,没有驳斥。
徐庭岸抬起下颌,他比游舟高上十公分,此刻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放过他,或者放过你,你自己选。”
游舟最恨他这副模样,恨他云淡风轻,恨他衣冠楚楚,恨他不费周章就能把自己的骨头折断,令他只能匍匐在地,毫无尊严地摇尾乞怜。
徐庭岸比赵洪涛更可恨,让游舟交付信任,又收回施舍的情谊;他从不施压强权,只是闲庭信步走过来,问游舟跟不跟他回去,抛出来的筹码与赵洪涛比只过无不及,游舟说不了一个不字。
他气定神闲,衬得游舟所有痛苦煎熬,言不由衷、情非得已,一切郁积在心口要从眼睛里爬出来的,都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游舟看着他,却又仿佛看着空气,“放了他,我跟你走。”
决定赴死是眨眼一瞬的事,如同一个安装在体内数十年的既定程序达到了触发条件,不用思考便开始运行;但赴死却难如登天。徐庭岸或许恨他至极,不允许他解脱。
“想好了再回答我,这回可不像上次那样给你好吃好喝供着。”
游舟只觉得徐庭岸有些莫名其妙,他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捉拿他这个叛徒回珈州?反复询问就代表取得了主观同意吗?但又想徐庭岸的确热衷于让他做不喜欢做的事,说开不了口的话。
“嗯。”
“好善良啊,游舟,你可真是个活菩萨。”
他冷道,眼里那一点笑意都被风吹散,抓着游舟的手腕就要带他走,但游舟抽出手,不肯动。
徐庭岸侧目凝视着他,良久,在自己的手机上点了几下后递给游舟,“裴书记的电话,打吧。”
游舟半信半疑接过手机,看见上面已经输入了号码,迟迟没有打过去。
“我没有欺骗的习惯,收起你以己度人的想法。”徐庭岸一眼看穿游舟在怀疑他自导自演。
游舟这才拨通电话。
电话对面是个中气十足的男人,游舟并没有开门见山直接进入主题,而是谨慎询问了一些问题,比如他是否有个儿子,叫什么,读的什么专业,成绩如何,最后问他家里的合照挂在什么地方。
裴植话多,一见面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说自己特别想谈甜甜的恋爱,说自己爸妈恩爱和谐让他羡慕,一说起来就收不住嘴,连家里有几只猫几条狗几张合照全都抖落了。
确认了对面的确是裴植的父亲,游舟又心生歉疚,嗫嚅着唇,迟迟没有开口,身侧的徐庭岸一言不发,双手抱臂,戏谑听着他们的对话。
游舟深吸一口气,“抱歉,裴先生,裴植因为我遭遇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但我没什么能力,对此束手无策,我知道您的身份,想来告诉您事情,由您来解决,应该是唯一的办法。”
“他不是在南迦大学念书?”
“是,但是,他现在在珈州。”
“他跑珈州去干什么?那混小子谁还能欺负他?他不欺负人就不错了,你这说的是些什么?”裴先生似乎不太相信,喊来夫人问他裴植有没有好好读书,夫人诧异地问怎么了,才打了电话,没听说又闹事,“你可能是找错人了。”
“不,裴先生,我绝对没有骗您,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想要和您攀关系走捷径的意思,只是裴植因为我遭受无妄之灾,我又没有能力解决,不得已才联系您。”
“他是我儿子,谁敢动他?”裴先生听起来有些动摇,只是不愿轻信一个陌生人。
游舟盯着徐庭岸,缓缓道:“珈州,徐庭岸。”
“你说谁?”电话那头发出几声乱响。
徐庭岸夺过手机挂断,“好了,就到这里,该说的都说了。”
游舟仍惴惴,垂眸看着手机。
徐庭岸将手机塞进游舟裤子口袋里,把人打横抱起,游舟推了一下,纹丝不动,干脆不挣扎了。
先前的大衣因为跳海打湿被保镖脱了,走得急,没穿上,现在上身只有一件白色毛衣,还湿着,脚上又有伤,唇白得吓人,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晕倒。
“又轻了。”
“秤杆转世。”游舟头晕,不自觉闭上眼,嘴倒是还能动。
徐庭岸颠了颠,又确认了一遍,“你说是就是吧。”
落水又吹了寒风,游舟发起高烧,在徐庭岸怀里迷蒙地昏睡过去,等他再有反应,已经是私人飞机落地,徐庭岸双臂展开扣着他的肩和腰,要抱他出去。
游舟避开徐庭岸,被徐庭岸半眯着眸看了两眼,随后一个眼罩套在了他眼睛上。
“你摘了,我现在就告诉解川,有人要来救裴植。”
摸着眼罩的手一顿,游舟咬了咬牙,“是你让解川……”
徐庭岸抱起游舟,步行片刻后把他放到车上,“这一切是因为谁?”
游舟抿紧唇,不说话。
徐庭岸锁了车门,亲自开车。后视镜里游舟绷紧着上身,头颅坚强地抬起,被眼罩蒙住的双眼会是什么样子?徐庭岸扶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用力,直到一声短促的喇叭响起,他才惊醒。
牙酸得像是吃了没成熟的青梅,徐庭岸平静道:“我发现了,跟你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你就是个不讲理的。”
认定了一件事就死也不肯改。
他为了游婳来珈州,为了裴植来珈州,唯独不为了徐庭岸而来。
徐庭岸转着方向盘,心想难道这也是被认定的事情之一。
一而再、再而三的胁迫的确令人不齿,但如果不这样,游舟又怎么肯回到他身边,在游舟心里,他恐怕连一厘都占不到。
如果没有眼罩,徐庭岸或许能看见游舟闻言眼睫一颤,仿佛一滴雨水砸在了蜻蜓的薄翼上,沉重得让这只小虫飞不起来。
游舟的沉默让徐庭岸自嘲地笑笑,旋即用尚且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所以我会给你一点教训,为你三番五次的算计。”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一切只给他带了失控的愠怒,而没有伤害。
总想着离家的宠物不能再用怀柔政策,徐庭岸对驯服这只叛逆的不近人情的野兽势在必得。
他是野心家,最擅长计较得失,予以奖励和施以惩戒。这一套在公司里行得通,在家里也未必不行。
“你不就喜欢这样的,我要是不跑,安心留在珈州,你就不会这么执着。”
驯服一头野兽远比圈养金丝雀更让人振奋,血脉偾张,更能产生成就感。
不,不对。以前的徐庭岸或许如此,但经历过在珀屿上两两相望、得知床边人背叛了自己的徐庭岸,会愤恨,会感到耻辱,又可能在这种征服欲中新生了一些摸不清的东西,游舟拿不准主意。
唯一无法辩驳的是他有错在先,受惩、忏悔都理所应当,所以他接受应得的教训。
“那你就听话一点,别想着跑,直到我对你失去兴趣。”
“如果这能帮你消气。”
游舟说。
徐庭岸降下车窗,冷风擦着那条窗缝往里灌,令人清醒。冬天的珈州不到零下,但森冷逼人,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一丝丝的风刮过游舟的面庞,眼罩之外的唇和鼻尖一片冰凉。
车辆开始降速,左右拐动,应该是已经抵达,进入了车库。若有若无的海浪声被风送进来,但太过渺茫,游舟一时分不清是错觉还是实感。
直到下车,徐庭岸仍然没有摘下游舟的眼罩,抱着游舟进了室内。等他徐徐摘下那只剥夺视野的眼罩,游舟却惊愕发现眼前仍是漆黑一片,他抬手,还是看不见。
徐庭岸走了两步,咔哒一声,打火机燃起青色火焰,细炳送到一盏玻璃煤油灯里,微弱的烛火照亮了徐庭岸身边,形成一个直径不到两米的可视圈。
游舟的目光不自觉追随光亮而去,徐庭岸转身,对上游舟的眼睛,满意地笑了,见游舟迅速侧头,他拎着煤油灯靠近,将灯放在游舟脚下。
煤油灯照亮游舟身边,一条粗绳盘成圆,大约有手腕粗,如果游舟不是谨小慎微的性格,一进来就左右走动,肯定踢到了它。
头顶上落下一个金属圆钩,游舟当即意识到了这两样东西的用途。
徐庭岸一件件脱下游舟的衣服,直到他不着寸缕,才上手轻柔地爱抚那张脸,灯火葳蕤中,半明半暗。
他的手带着点粗茧,摩挲起来令游舟忍不住细颤,最后那只手顺着颌骨滑下脖颈、锁骨、手臂,停在游舟的手腕上。
徐庭岸拢着游舟的双手,捡起地上的粗绳,慢慢地像是包扎礼品似的打上结,“试试会不会掉。”
游舟没有动。
徐庭岸低笑着把粗绳另一头抛到圆钩上,随后踩着什么器具,将铁钩升上去。
机器上升发出嘈杂的声响,游舟的手腕被绳索拉着举过头顶,先是勒得生疼,随后脚尖离地,加上一股下坠的力,像是试图把他活生生拉断,即使是一贯冷静自若的游舟,也不免弓腿蹭了下。
徐庭岸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又拿出手机点了两下,放在游舟脚边。
“好好反思下,受不了了就叫我,听话。”他碰了下游舟的唇,拎着煤油灯离开。
徐庭岸关上门,截断了唯一的光亮。整个房间严丝合缝,竟然没有第二处光源,游舟猜测是半山别墅的地下室,不然很难解释怎么会一点光也没有。
他的思索被脚下的声音打断。
徐庭岸留下的那只手机里传出游舟的声音,他说:“徐庭岸,我想要你。”
游舟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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