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桉树

　　新年话剧表演和全市英语比赛的海报贴满了整个学校的公告栏。杨岁晴站在海报前，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字，这些天的排练时光还历历在目。

　　“紧张吗？”向芊千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手里捧着两杯热奶茶。

　　杨岁晴接过一杯，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掌心：“有点，不过我已经准备很久了，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向芊千认真的点点头，转头看着公告栏：“两个比赛时间竟然是连续的？”

　　“是啊，这次是真的铁人了。”杨岁晴苦笑着。

　　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是江舟发来的消息：“今天下午两点最后排练一次，可以吗？”
　　“可以，这就来。”

　　发完消息她和向芊千挥挥手告别，走出去又转头补充了一句：“记得来早点看我表演！”

　　“当然！前排座位。”简单的六个字，让杨岁晴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们最后对了一遍台词和走位，眼看着表演时间越来越近，礼堂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人。

　　杨岁晴站在后台的幕布旁，透过缝隙看着台下的观众席。

　　一个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撞进眼里，陈远坐在第二排中央，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的轮廓格外分明。

　　与周围交头接耳的学生不同，他安静地坐着，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目光直视舞台。

　　感觉和他的眼神在一瞬间交汇，杨岁晴慌忙拉下幕布，自从上次在英语社安慰事件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他们英语社的人很傲慢高冷，没想到加入社团后，大家都很亲切，不是传言中不可接近般的清冷。

　　杨岁晴的时间每天都被排练、比赛装满，周以桉也在忙，自从上次网球场的落荒而逃之后，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联系了。

　　“下一个节目，六班带来的话剧演出！”

　　主持人的声音打断杨岁晴的思绪，她心跳骤然加速，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走上舞台。聚光灯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在掌声中走向讲台。

　　杨岁晴开口第一句便抓住了全场的注意力，她的声音清澈而有力，周书扬的表演引人入胜，台下观众前倾的身体和专注的眼神给了他们莫大的鼓励。

　　结尾处鞠躬致意，台下掌声雷动，杨岁晴耳尖因兴奋而微微发烫。

　　他们做到了！这么多天排练的辛苦疲惫在此刻烟消云散，只留下激动兴奋。

　　看完后面的表演，散场时陈远走到她身边：“精彩的表演，祝贺你！”

　　杨岁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接过递来的水，笑出声：“谢谢！”

　　“希望你明天的比赛也一样精彩，走吧，一起回宿舍。”

　　杨岁晴想说有周书言陪着自己，转头才发现这家伙刚才看到他们谈话，估计怕打扰，自己走了，她只好说：“好。”

　　报告厅的人已经散了许多，周围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路灯在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杨岁晴偷偷瞥了眼身旁的陈远——他微微仰头看着星空，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你参加过很多英语比赛，还会紧张吗？”杨岁晴打破沉默。

　　陈远垂眸思考了一下：“不紧张，只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

　　陈远转头看她，轻声说：“现在有点紧张。”
　　“为什么？”
　　“因为这次不一样……”

　　杨岁晴感觉他话里有话，还想继续问些什么，但宿舍楼已近在眼前。

　　“到了。”陈远停下脚步。

　　杨岁晴转过身面对他，月光下，陈远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光，让她想起他们第一次在比赛上相遇的场景。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个看似冷漠的男生会邀请她加入英语社，因此改变了自己的心态，她开始在训练和比赛中一次次喜欢上英语。

　　“明天见，祝你好梦，明天我们超常发挥。”杨岁晴轻声说。

　　“好，你也是。”陈远点点头，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快进去吧，明天比赛现场不见不散。”

　　杨岁晴转身走向宿舍楼，当她走到台阶上时，又扭头站在原地，看着陈远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直到完全看不见为止。

　　宿舍的灯光温暖而明亮，杨岁晴也睡了一个温暖的觉，醒来立马赶到了校园门口。

　　大巴车早已停在了校门口，目光扫到陈远时，杨岁晴轻轻点了点头，老师清点完人数，他们正式坐上车出发比赛场地——一中。

　　虽然只来过一次一中校园，但是因为周以桉在一中，杨岁晴平常也会关注到一中的校园视频和公众号。

　　偶尔几次还能在公众号发布的获奖文章里看到周以桉的名字，这么想着，她心里不自觉想到了周以桉，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比赛，今天会不会在学校遇到他……

　　从校门口走到报告厅，一路都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杨岁晴心下一沉，安慰自己，校园这么大，没遇到也是正常的。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社长在谈比赛注意事项，昏昏欲睡之际，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杨岁晴？”

　　杨岁晴抬头，随机瞪大了眼睛——在她面前的，不正是自己寻找了很久的身影吗？

　　周以桉穿着米白色高领毛衣，从外面进来，连带着冬日的冷风，看起来很不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杨岁晴平复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

　　“这话应该我来问吧，你怎么会来一中？”周以桉轻笑出声。

　　“我参加英语比赛。”
　　“我也是。”

　　“可是…你从来没跟我说你也要参加这个比赛。”

　　“我在等某人问，可惜没有。”周以桉微微歪头，注视着她，杨岁晴突然不敢和他对视。

　　自从上一次分别后，她不在乎周以桉说了什么，可能是她听漏了听错了，可是他们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令杨岁晴不敢靠近他，靠近他们这一类人，让她不由自主产生自卑。

　　两方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交谈，杨岁晴突然感受到四周的目光，脸颊一红：“你、你快去准备吧，一会赛场见！”

　　周以桉察觉到她的慌张，眉眼带笑：“好，加油，不要手下留情了。”

　　他走后，杨岁晴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陈远注意到她的变化，好奇的问：“他是？”

　　“我学长，学钢琴的学长。”

　　看着杨岁晴追随他背影的目光，陈远突然明白了从进校她一直在寻找的是什么，方才的心不在焉和现在的对比让他神情一顿，紧抿着下唇。

　　前方周以桉身旁的队友频频转头看向身后，终于按耐不住开口：“她是谁啊？”

　　“师妹。”周以桉停顿一秒，随即轻笑着补充道，“也是一个朋友。”

　　“有意思，认识你这么久以来，看到的第一个异性朋友。”不是他们吹，周以桉对谁的态度都是淡淡的，礼貌性的友好，除了在一个实验班比赛小组的郑雅，他们就没见过他和其他女生搭话。

　　全市英语比赛现场人头攒动，杨岁晴站在参赛选手等候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选手证。

　　八中的校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却感到手心微微出汗。

　　“杨岁晴，放轻松。”陈远拍拍她的肩膀，“就像训练时那样发挥就好。”

　　杨岁晴点点头，看着不远处的一中代表队伍，周以桉挺拔的身姿在第一排十分显眼。

　　周以桉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嘴角微微上扬。杨岁晴心脏突然漏跳一拍，手中的笔差点滑落。

　　此刻，他就站在那里，胸前挂着选手证，即将成为她的对手。

　　真好，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了，杨岁晴感觉他们的距离在缩小。

　　随着主持人介绍，他们开始陆续登台，主持人继续介绍着比赛规则，这些规则社长早就说过了，杨岁晴听不进去，她的目光不断飘向对面，周以桉正低头与队友交谈，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

　　“比赛正式开始！”

　　前面的环节进行的越来越激烈，每支队伍都不分上下，接下来是辩论环节。

　　来自四个学校的队伍需要抽签分成两组，进行正反辩论，陈远上前抽取时，杨岁晴在心里默默祷告，一定要在一个组……

　　现实是残酷的，陈远抽中了正方，“反方。”周以桉清澈的声音落在杨岁晴耳中，浇灭了她最后的希望火苗。

　　三分钟思考时间到，随着辩论展开，杨岁晴逐渐集中注意力。

　　正方一辩的立论扎实有力，但更让她惊讶的是周以桉作为反方二辩的表现。当轮到他发言时，他站起身，姿态从容不迫，开口的瞬间，整个会场安静了下来。

　　他的英语流畅得不可思议，口音纯正的就像是长期在英国生活过一般。即使一起辅导学习过，杨岁晴也从未在这样的大场合听过他严肃郑重的表现。

　　周以桉的论证结构严谨，既有技术深度又充满人文关怀，还巧妙的引用了许多句子，整个发言行云流水，完全不像临时准备的样子。

　　会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杨岁晴不由自主地跟着鼓掌，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惊讶、钦佩，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骄傲。

　　这个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的辩手，正是那个会在图书馆辅导她、默默记住她所有喜好的周以桉。

　　辩论进入白热化阶段，当杨岁晴作为正方三辩站起来进行最后总结时，她发现对方抛出了一个刚才准备中大家未曾预料到的犀利问题。

　　她陷入了一瞬间的慌乱。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