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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
这又到了哪跟哪。
林云眨眨眼,很难不半信半疑地回:“我不怎么信吧。”
“还好。”白承倒是一如往常什么也看不出。
林云之前就发现了,虽然后来这人的面部表情功能是恢复了正常,可一旦对他以外的人说话就这样,说高冷呢有时还懂得开玩笑,说热情呢又老是没什么脸部情绪。
把他当药使啊?
每次重复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嘴角的小弧度,暗自爽上好半天。
“虽然很荒唐但也不至于这么憋着吧,有好笑到这个地步吗?”解签人盯着他狰狞的脸,十分拉不下面子地给出评价。
“没有,我刚刚真是想到别的事。”
连白承都少见地没能理解他心理活动,频频往他的方向看。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还是把那股迷之快意压回脑海深处,准备好好听这位解签人会胡诌什么出来。
“趁现在人少我才给你们说,至于为什么只跟你们说等会儿听完就知道了,先坐先坐。”
解签人咳了两声,不知道是真的嗓子不舒服还是在学电视剧装神秘。
“这个世界的转世轮回不是你们平时道听途说知道的那么简单,其中原理复杂的很。当然,这里面是有科学成分的,比如不是每个人都因为转世轮回才诞生,真要这样世界就完全是同一批人在延续,人口也不会越来越多,这里的逻辑说不通。”
光坐着听故事难免觉得枯燥,于是一只善解人意的手又悄悄在桌底爬上手心,尽管这样只会更容易闷汗。
“逻辑,是一个世界里的主要核心,它可以合理也可以不合理,只要有一段逻辑的存在那么它就能够叫做一个世界。”
解签人顿了顿,再继续道:“接下来就是正题,在大部分寻常人的认知外,其实不止一个世界,那些被人偶然杜撰出的违和现象都有可能存在,不过是跟我们无关罢了,所以才永远无法被证实,反而被‘虚构’两字解释所困。”
“照这么说的话,我们前世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信不信先放一边,反正林云兴趣一上来就听进去了。
“没错,至于是什么世界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毕竟这个世界又不存在什么神仙信使的,我也不是什么联系人,只不过是出于好奇稍微深入研究了一点点,从世界连接处的缝隙里看到新的知识,等同样被此影响的人出现再和他们分享共研,还能听到秩序外的故事,很好玩的。”
门槛不断被人跨过,却怎么都填不满小小一间老庙。
“现在和我生成这条关系的你们就在这里,同样的,来交换故事吧,我告诉你们世界的关联,你们告诉我你们的故事。”解签人又笑,眼底的光都快比海上射的阳还亮。
“你怎么就觉得我们能给出故事,我们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来解签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解签人指指林云:“经过我对那么多人的实验观察,目前百分百确定的共同点有一个。”
“是什么?”
“梦。”
梦——他好像意识到些事情。
“也不一定只有梦,有些人在发呆出神或者正常做事的时候也会发生,那就是世界每每出现漏洞时总会有一些不属于这里的记忆片段出现在对应的人脑里。”
“为什么我这么确定?前面说了我深入研究过的嘛,还是要有点专业性。所以针对这些前提,我作出的结果是因为至少这个世界的人在放松状态下脑神经最脆弱,才让其他世界的东西从漏洞跑进来露个面,而深眠就是人类最松弛的一个阶段。怎么样,是不是很科学?”
“听起来像游戏里的bug。”林云看一眼身边人,虽然桌下的小动作还在,但似乎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
“差不多就那意思,反正你们怎么好理解怎么来。”解签人用指尖轻轻把玩那两张签文边角,又说:“世界上没有东西是完美的嘛,所以说包括‘世界’本身有差错也是难免的事,等其他世界的东西稍微影响到这里之后就会有像我这样的好奇心出现,然后慢慢挖掘这些不为人知的真实。”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大肆宣传从小教育是不可能的,这里的人类文明一直都有套规律的逻辑运行,本来就只有极少数的人会被影响,再减去那些不放在心上的就更少了,就像有些人信神鬼有些人不信一样。要不是兴趣使然特意做过考古,早几百年前就有小众人在探查这项奇观还一直传延下来,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当这冤种?”
“现在知道我这个兴趣爱好有多难推进了吧,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当什么解签人,这已经是最好的路子了。”
说实话,林云真信了三分。
“目前的都听懂了,虽然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神奇吧?有没有一种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的感觉?”
他为难地眯了眯眼,回道:“那也不至于,好像在潜意识的意料之内,没什么特别的。”
谁知一说完那解签人又有些激动起来:“那更要和我讲了!”
“……这不是在准备说吗。”
他也察觉到自己的贸然,尴尬道:“咳,主要是因为你说‘感觉像潜意识的活动’,有这种情况就表示你和那个世界的前身有很大的联系,超级罕见。”
“之前有过这种例子?”
“没有,你是第一个,结论是我自己推出来的。”
……那我还该不该继续信。
解签人看出他的无语,又接:“专业性专业性!下面我还要先和你们解释时间层面的关系。”
“经过我和几位合作人的推敲,基本确定各个世界的时间线都在和我们同步进行,有多少个世界、文明开始了多久虽然无从得知,但这点还是值得作依据的。而’时间和我们同步’的意思就是这些‘前世’真真切切只活在过去,并没有同时存在异世界的多个同位体,所以那些世界包括了我们熟知但已覆灭的‘历史’,也涵盖我们完全没有记载过的‘外星’,却绝对不会有一个世界是属于‘未来’。”
“我比较好奇你们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
“那不能告诉你,签了保密协议的,说出去引起迷信组织动乱怎么办。”
不是已经说完一大半了吗,而且听起来这种难以置信的东西居然有个正经规模。
“反正更深入的不能说,现在这些你说了又没证据,就算结合上你的梦也不会有多少人信的啦。”
解签人摆摆手,低头一看,哟了一声:“哎呀小习惯改不掉,把你们的签文弄皱了,等着啊我重新拿两张还你们。”
他起身走去壁柜那开小抽屉,一开一个准,应该是呆得太久都让肌肉背下来了。等他再返回桌前时见人并未有坐下的意思,林云才带着白承抬头。
“一直待在这得热死,走吧,带你们吃冰棍去。”
的确,纵使海风够狂扇叶疯转,都还是抵不过夏季的一个尾巴气。走出庙门,往上一带有条环海的人行小道,一些小摊便会在两侧张罗生意,尤其卖冰冷饮的最兴隆。
“自己选啊,我请客。”
“谢了哥。”
林云挑好牛奶冰棒,白承倒是从冰柜里掏出个最解暑的青柠味。
“谢谢。”
这高冷帅哥还怪有礼貌的。
趁解签人去柜台结账,两人又在身后窃窃私语。
“怎么突然这么安静,男朋友?”林云撕开包装,故意往对方跟前凑,还朝人挤眉弄眼。
白承睨他一眼,没给反应的机会先人一步贴上去。
“……喂!”
那朵云自然是被撞了个猝不及防,向后小撤一步。
“外面!”林云竭力压低声音嘶叫,左边看看里头的解签人,右边再看看他。
“他又不是我男朋友。”白承终于小声说话,唇似有似无地往人脸上蹭,“我怕跟别人说话你吃醋。”
“我有这么小心眼吗!”
“应该有。”
这话不假,之前不管男的女的但凡明摆着一副倾慕的样子朝白承靠他就想全给一脚飞踢,当然只是偶尔,他还是有分寸感在的。
“……反正对你没目的的不会。”
“那也不行。”解签人应该是转了身,白承用交织视线让说话距离扯远一点。
“对你以外的人我做不到。”
指尖被烁阳一烫,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放,林云这才老老实实低头吃冰,冻得脑子疼也不吭声。
解签人走过来,带他们去往无人的凉亭继续话题。
“不用给人解签了吗?”
“我也是有休息时间的好吧,这大热天的我吃点冰怎么了?”
还真是相当有性情。
“好像忘了和你们说最该先说的,一激动给跳过了。”他终于撕开自己手上的冰棍包装,露出一层巧克力脆皮,“看两张签文就突然问你们相不相信转世轮回这种问题不是只靠直觉和猜测,是你们的签文巧得太过分,能抽出两张特制的对签。”
“特制的?”林云全程捧场回应,白承只会低头呲溜呲溜舔冰棒。
“那壁柜不是装了百多号签文吗,其中十种是我和一位精通算卦的合作人一起作的,文字内容是其次,编号和类别才是重点,这种时候可别不相信命运这东西。”
“偏偏你们是两人一起抽的签,还上来就是特制对签,也就是特制签里的同种类别,明明每种就刚好只有那么一对,五对放在整个壁柜里都能抽中不管从科学概率还是玄学角度都太巧了,我不怀疑都难。”
“那只要是抽到特制签的都是被影响的人喽?”
“是这么说没错,所以特制签的签文都和转生轮回有关,但多数时候都没什么大成果,把梦和离奇片段给忘记或者不放心上的人太多,经常什么也问不出来。”
能有这份坚持的毅力也是很神了,林云想。
热气涨得快,冰化得也快,吃冰的速度就得更快,转眼三人还没把石凳坐热冰棍先没大半。
“不过你花了这么多时间在这里研究这些,经济上不会有问题?”
林云好奇了挺久,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
解签人看向他,不带贬义地笑了一声。
“我是富三代啊。”
“……”
好欠打,这种表情好像也曾在自己脸上出现过。
“没炫耀,我是独生子,想也知道这条家族产业铁定断在我手上。”
总觉得回去继承家业会更好啊。
“好了好了话先接回来,我还想快点解释完听故事。”解签人咬下一大口冰,在嘴里用舌头边反复翻炒边说:“总之呢你们是我这里遇到最特别的一组,最大概率是两位的前身来自同一世界,甚至可能互相熟悉,反正渊源特别深,少见到可以去写本小说当主角的程度。”
将余冰统统吃得一点不剩,他起身去垃圾桶扔了木棒,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擦手:“好了,真正的世界观讲完了,能理解不?”
“除了cpu有点烧以外应该都明白了。”
解签人亮了亮眼,冲他们道:“那现在可以跟我说——”
“云哥——集合回酒店啦——”
几人齐齐回头看,远处的人影边往这赶边喊。
“啊,我们得走了。”林云拉起身边一副事不关己状的人,再看那解签人恨铁不成钢的脸。
“啧,差点就能听到了,签也还没跟你们解呢,明天还在这没?”
“在,要不我们明天再来一趟?反正也没什么正经事做。”
后半句他特意侧头说,试图询问白承意见。
“嗯。”
“真的?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解签人模拟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作态,瞬息后又恢复正常,脑回路和陈宇峰有得一拼。
“那再告诉你们个事,晚上带着各自签文贴身睡,或许可以看到更多。我能做到的只有用媒介引导记忆,但具体能想起多少没法控制,也不能确定有没有被那个世界加封过什么条件,等你们消息。”
“那明天午餐后见!”
“好勒!还有,不用偷偷摸摸的,我看得见,大胆牵!”
好像哪里不对。
林云刚要往返走,听完猛地一回头:“你……知道?!”
“我连有异世界的存在都接受了,还不接受同性恋啊?大惊小怪。”
风一吹,眼前的人似是顷刻没了影,也可能只是不小心一晃神才让记忆有所缺漏。
“你们还去买冰棒吃了?也不给我带一个!”
走到陈宇峰面前的时候两人刚好吃下最后一口,只剩了根棍儿。
“要吃自己买去,才不给你跑腿。”
“切,待会儿给老罗和捅胃姐也顺两个,还是我重情重义。”
陈宇峰说完就往林云肩上撞,把人依着惯性也在白承身上碰了一下。
“翅膀硬了敢阴阳你爹是吧,来你别跑!”
沙尘从脚底剥落,宛如散漫浮光,照亮叠摞余下的新生残骸。那里照样能被装下熙攘,就和寄居蟹遗弃的旧壳一般,明明它也可以兜满海洋,一滴不漏。
跟在最末端的人会笑,目光所到之处,皆是花露。
飞鸥逐浪,红日下,总有少年郎。
-
酒店房间内。
林云缩在被里,等吹风筒的运作音停下才抬头唤一句。
“白承。”
那人放回手里的东西,再上床让温度结合互递。
“这里。”
“今天说的东西,你信吗?”
颈间恰好足以嵌入一张脸,每声呼吸都能通过那片肌来判断情绪。
“信。”
“为什么?”
脖背的手轻轻一按,确认他贴在自己身上了才说:“我做过梦。”
“你也梦到过?!”
怀里的人小声惊呼,下意识抬头想去看那双眼,结果一不小心磕上对方下颚骨。
“嘶……”
明明感觉应该是下巴的骨头被撞得更疼些,但被揉搓的却是几乎没事的头顶。
“他不是说了吗?被影响的人才会抽出特制签,还会做梦。”
“......对哦。”
林云才想起这层被他忽略的重点,证明白承曾经就也是通过梦而划入“被影响的人”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次去你家当晚,记忆很深,但和你在一起之后又没了。”
等等,如果记得不错,他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忘却海底腥水的滋味,且同样是在唇心相印浮面后没落。
“梦到什么?”
白承回忆几秒,只悠悠描述几个情节就足以震撼人心。
“……我能说,我们可能是一块梦的吗?”
花香、庭院、身世、揽徒,每一点都还如置处眼前的幻象,历历在目。
“我们到底是谁,什么关系?”
林云躲在温度里喃喃,没让闲游留迹的时间瞧见。虽然这种事情他信了大半,可现在却觉得没什么实感,甚至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不管是谁,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连拾季都不免摇头。
“要试试吗?那个方法。”白承的声音在发丝里窜。
高窗恰好对月,灰蓝帘幕透光映影,剩些呼吸照着轮廓打出边框。
“在枕头下面,连替你的也放了。”
喜欢这种东西太难缠,所以不得不克制着缱绻一瞬,完成一道就快不算吻的晚安吻。
“那,晚安。”
载着过往魂牵,这次由我拉你同梦。
我们还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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