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

　　监护仪的滴答声变得柔和。沈砚盯着林淮端来的燕麦粥，忽然发现粥面上漂浮着几颗草莓干——那是他十二岁时偷藏在书包里的零食，每次被林淮抓包，男人都会无奈地用温水泡软了再塞回他手里。

　　“发什么呆？”林淮用指尖蹭去他唇角的粥渍，指腹的茧子擦过皮肤时带出细微的痒。沈砚忽然抓住那只手，将掌心翻过来，三年前的齿痕在晨光中泛着淡粉，与自己后颈的图腾形成奇妙的呼应。

　　“基因共鸣时......”沈砚喉结滚动，“你能看见我的记忆吗？”

　　林淮另一只手轻轻扣住他后颈，鲨鱼齿戒指的凉意贴在锁骨上方：“我们的基因链在培养舱里就缠成了死结，”他低头时，雪松气息裹住沈砚的鼻尖，“你的噩梦，我会替你分担一半。”

　　窗外的雪光突然变得透明。江逾白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机械义眼闪过红光又迅速熄灭：“酸死了。”他抛来支银色注射器，里面是混着蓝光的液体，“纳米虫合剂，能让你们的基因频率同步——但别做太亲密的事，会触发警报。”

　　沈砚耳尖发烫，差点打翻燕麦粥。林淮接过注射器时，指节有意无意蹭过他手腕内侧的脉搏点：“去沙发上躺好，我来推注。”男人的声音低下来，尾音带着只有两人能察觉的颤，“就像三年前你替我处理义眼伤口那样。”

　　回忆突然漫上来。十四岁的暴雨夜后，沈砚总在噩梦里看见林淮后颈的鲜血。有次他梦游般摸进书房，用酒精棉替熟睡的男人擦拭伤口，被醒来的林淮反手按在地毯上，却只听见对方闷笑：“消毒水比雪松味刺鼻多了。”

　　“放松。”林淮的指尖捏着他手腕，注射器刺破皮肤时几乎无痛。沈砚望着男人低垂的睫毛，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昨夜肯定又守了自己和清欢整夜。基因共鸣的热流从手臂蔓延到心脏，他忽然想起平板上的基因图谱，三种颜色里，属于林淮的那道始终紧紧缠绕着自己。

　　“连接成功。”江逾白将两个齿轮放在床头柜，金属表面映出交叠的影子，“进入记忆后，你们会以六岁的形态出现，但保留成年的意识。老沈，抓住关键物品就能醒来，比如......”

　　“比如这个。”林淮摸出沈砚口袋里的机械蝴蝶，翅膀轻轻展开，露出内侧刻着的“SY+LH”——与鲨鱼齿戒指内侧的刻痕一模一样。沈砚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林淮将戒指戴在他无名指上时说的话：“等你成年就换成婚戒，省得总被人说我拐带小孩。”

　　病房的灯光突然扭曲。沈砚感到林淮的手指与自己十指相扣，基因共鸣的热流化作实质的光带，将两人卷进记忆的漩涡。失重感中，他听见林淮在耳边轻笑：“抓紧我，小鲨鱼。”

　　再次睁眼时，海浪声取代了监护仪的滴答。六岁的沈砚蹲在沙滩上，手里攥着枚齿轮状的贝壳，远处有穿白大褂的男人向他挥手——是父亲。而穿着小西装的林淮正踩着浪花走来，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后颈还未完全成型的鲨鱼图腾。

　　“砚砚，”小林淮递来颗草莓糖，包装纸在海风里发出沙沙声，“叔叔说要把贝壳埋进沙堡，这样蝴蝶就不会飞走了。”

　　沈砚望着自己掌心的阴影，果然有齿轮轮廓。基因共鸣的光带在两人相触的指尖亮起，成年的林淮意识从眼中闪过，他忽然蹲下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当年我故意把糖藏在油箱里，就是为了看你蹲在摩托车旁找半天的样子。”

　　沙滩远处，成年的江逾白骑着玩具摩托车掠过，车尾巴绑着贝壳风铃。小清欢追在后面笑，手里的机械蝴蝶突然飞起来，翅膀投下全息影像——正是沈父在实验室的画面。

　　“关键物品是齿轮贝壳。”成年的沈砚意识觉醒，发现自己同时看见六岁和现在的场景，“但父亲塞进我掌心的不是这个......”

　　林淮的指尖忽然抚过他后颈，那里有块被海水泡皱的纸条，上面用摩斯密码写着：第三枚齿轮在双生基因的交汇处。成年的林淮忽然低头，在六岁的沈砚额角落下一吻，基因共鸣的光带在两人之间凝成实质的齿轮形状。

　　“双生基因......”沈砚望着交叠的指纹，发现两人的掌纹竟能拼成完整的鲨鱼图腾，“我们的基因链根本就是互补的钥匙和锁。”

　　海浪突然退去。沙滩下露出金属暗格，里面躺着枚沾满沙粒的齿轮，中央刻着“NHXW-02+03”的字样。当沈砚伸手触碰时，六岁的自己与成年的意识重叠，齿轮突然化作蓝光钻进他掌心，与林淮戒指的荧光形成共振。

　　“该回去了。”林淮的声音混着海浪与现实的监护仪声，他抱住即将消散的沈砚，在记忆的漩涡中轻轻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噩梦从来不是一个人。”

　　意识回笼时，沈砚发现自己躺在林淮怀里，男人的衬衫纽扣又崩飞了一颗，露出锁骨下方的鲨鱼图腾——与自己后颈的位置完全对称。江逾白不知何时离开，床头柜上的齿轮正在发光，旁边是林淮的鲸鱼吊坠，两枚饰品的阴影交缠，竟形成初代双鲨相拥的轮廓。

　　“找到齿轮了？”林淮的指尖梳过他汗湿的头发，掌心的温度比基因共鸣时更烫，“在记忆里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

　　沈砚抬头，撞见男人眼中未褪的笑意。他忽然伸手勾住对方后颈，在基因共鸣的余温中轻轻吻了吻那道旧疤：“看见十二岁的你，在日记本里写‘想把草莓糖和沈砚都藏进保险箱’。”

　　林淮瞳孔微缩，耳尖迅速泛红。监护仪的心跳声突然加快，清欢在睡梦中发出含糊的笑声，腕间的淡蓝纹路竟拼成了“齁甜”的摩斯密码。雪光透过窗户，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床单上，像两枚终于拼合的齿轮，在晨光中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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