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五人下意识起身，探身看向聚光灯下来人。

　　门缓缓关上之后，四个人奇形怪状的姿势才从强烈的照明中露出轮廓，大概是在模仿丧尸电影里的丧尸，歪歪扭扭的站着一个，躺着一个，还有一个抱着另一个人作势要咬人。

　　虽然姿势震撼，但前辈的信念感相当强烈，足足用这种亮相姿势保持了三十秒才站直。

　　然后，气氛才变得尴尬。

　　“我还以为我们今天是第一个进场的组合呢，”率先开口说话的是从地上爬起来的丧尸体，Fire的队长安在，他带着身后的成员越走越近，“我最近刚去过眼科，现在视力是有点不好。”

　　但真的走到面前之后反而变得更尴尬，安在点着头，嘴角僵硬的停留在一点，回头：“啊，孩子们都长得很帅气啊，你们是什么时候出道的来着？”

　　“我们正式出道是六月十五号，五天之后。”水木笑着解围，“因为还没有眼科代言，所以您没有认出来也很正常。”

　　巧妙的避开了任何可能会变得尴尬的处境，水木接话厉害的不像话。

　　在荣紧接着拍手，留心着敬椿的状态：“对，向您问候。”

　　“Love in Eden。”五个人一起喊着口号鞠躬问候，“大家好，我们是Eden。”

　　安在摸了摸额头上的发带笑着拍了拍身旁成员的屁股，大叔们一起鞠躬问候：“大家好，FIRE向大家问候了。”

　　苏志燮有意要让孩子们多说两句，在耳麦里下了指令：“敬椿，请前辈们选位置吧。”

　　“啊，”敬椿抬手按了按耳麦，在成员和前辈的注视下有些紧张的伸出手，举高，“那个……前辈们，导演组说现在要选位置了。”

　　生疏，明明有过一次出道经验，敬椿确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如果有人仔细看，他举在空气中的手微微发抖，没有上粉的耳朵已经红得滴血，所幸现在的氛围能遮挡住他的生疏。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我们坐你们旁边没关系吧？”这次说话的是张承载，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接过话题，“还是希望和其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起坐？”

　　“节目组安排我们先出来大概是想这样坐下吧。”以珍笑着冲其中一位递了眼神，“前辈就坐在旁边吧。”

　　这样暂时落座，属于组合大哥的社交就暂时结束了。

　　之后上台的组合和苏志燮的策划案里的排列组合相差无几，正统爱豆公司的多人团Super □□，同公司著名“童工”但实力强的sky，自制歌曲的组合W.N.……

　　在场的每一个团体出来，都会让任宜恩和方以珍感叹一次：

　　“苏PD不会等会儿把我们送回宿舍吧？”

　　“我们能和哥们站在一起吗？”

　　“哇，在荣哥真是乌鸦嘴，这下真的第一轮就会被淘汰了。”

　　“安静点。”等着所有人都问候落座，在荣反手拍了拍宜恩的膝盖，示意他胸口别着的麦克风收音话筒。

　　敬椿倒是不太在意，只是一味笑着。

　　门最后一次开启，这次走出来的人是谁都没有预想到的。

　　以珍和宜恩下意识望敬椿，连水木也不例外，不知道是否含有恶意，敬椿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镜头推进的声音。

　　红光，那台闪着红光的机器，黑洞洞折射着机械冷光的镜头正对着他，等待捕捉到那一分紧张、惊讶，或者恐惧。

　　门后走出的人，是朴将星。

　　他身边跟着另外四个人，敬椿也不陌生，在过去那些演唱会视频里，他看过那些脸，他们，曾经是一个团体的。

　　为什么来这里，是为了示威？还是警告？

　　思绪比毛线还要混乱，敬椿无意识伸手去抓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但还没等两只冰冷的手相触，另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了上来——

　　是郑在荣。

　　从以朴将星为首的ignition成员出现之后，郑在荣是唯一一个没有回头看他的人。

　　明明一直注视着他的，偏偏在这种时刻放弃了注视，只留下一个侧脸，像是不用转头就能猜到他脸上的表情。

　　李敬椿在他身边似乎是透明的。

　　“调整呼吸。”郑在荣伸手捂住麦，轻声吐字，捏着敬椿冰凉的指尖一松一紧，让他急促的呼吸能跟着自己缓慢的调整下来。

　　朴将星一行人落座的位置刚巧又在Eden对面，他又摆出那副和水木很像的假笑脸：“敬椿，好久不见啊，这段时间没有联系都不知道你的状况，快出道了吧？恭喜啊。”

　　“我说看着眼熟呢，敬椿你和将星是选秀节目里一起出道的吧？”安在恍然大悟，对氛围如何都慢半拍。

　　他这句话一出，现场流转在两个团队之间的眼神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限定组合的成员，一个解约离开，一个和其他留下的成员重组继续活动，这样的两个人出现在同一档节目里，不管怎么看都有意思。

　　苏志燮在摄像机后扶了扶眼镜，对啊，就要这样，竞争才有趣嘛。

　　敬椿已经平复了呼吸，但也没急着把手从郑在荣手里抽出，他学着朴将星嘴角的弧度笑起来：“嗯，快出道了，也恭喜你们能继续活动。”

　　“……他什么情况，没有提前告诉我们来的还有ignition啊。这个家伙，”宝和在厕所外打电话的声音不小，一墙之隔，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我说为什么非要等我们呢。老牌前辈惹不起就用新人开刀是吧？”

　　对面通话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宝和的声音才缓和一点：“你去翻翻合同吧，我之前卖房子的钱还有剩，实在不行大不了赔钱给他……嗯，我知道。”

　　站在隔间里握着门把，敬椿犹豫着走出去的时机，一直等到说话声消失，水龙头的水流声停下，他才推开门。

　　洗手池安在男女厕所的中间，敬椿出来的时候，宝和正对着镜子从包里翻口红——去找别有用心的人对线，她打算先藏好
　　这段时间为了节目的努力，把自己和对方放到一样轻松的位置主导。

　　敬椿一言不发，走到她身边并排站着，打开水龙头。

　　水流溅了出来，宝和抽空侧目看来，手里刚刚旋出一半的口红又被一把拧了回去：“敬椿？”

　　她只检查了女厕所隔间，突然看到敬椿出现，还天真的想着他或许没有听见什么：“录制中场休息了吗？”

　　“嗯。”敬椿这才把手放到水流下，冰凉的液体从皮肤上冲过后，摄影棚附着在身上的黏腻才稍稍褪去。

　　“其他成员没有来吗？”

　　“在荣和水木哥去向PD打招呼了，以珍和宜恩回化妆室吃饭，我自己来的。”敬椿交代了所有人的去处。

　　“录制……”宝和还在兜着圈子，她实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

　　“PD，你和代表现在是因为我想要退出节目吗？”敬椿抬手，关上水龙头，他并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宝和，“因为节目里有我以前的队友？”

　　“敬椿……”宝和扣着口红上的磁吸盖子，拼命在脑子里检索回答话术。

　　“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苏PD会做节目，现在是因为节目选我们，但马上就不会了。”敬椿目光沉沉，“您不是对我们很有信心吗？下午的舞台之后，比我们弱的自然会从节目里消失。”

　　他突然剥离了在练习室常见的那种谦卑和单纯，转过身时流露出的锋利被包裹在玩笑下：“您卖房子的钱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这种时候起码您和代表要对我们有信心才行。”

　　他说了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这是敬椿通过宝和的表情得出的结果。

　　“总之，不要为了我一个人剥夺大家的机会。”敬椿稍稍弯腰算作一个招呼，“现在还有很多人在等我，先回去了。”

　　宝和看着他顺着走廊走远，无数机器隔着空气观望他。

　　李敬椿比起之前确实胖了一点，但看起来还是单薄，这个孩子，不是在开玩笑，他确实在降低底线，无论什么事情发生，只要对组合有好处，他都可以接受。

　　宝和选到了真正的“苹果”，然而只觉得心酸，攥着手里的口红来回踱了几步，最终回到洗手台前，一把将口红扔进包里，双手撑在冰凉的洗手池边缘垂下脑袋。

　　结束了公开会面的录制，化妆室外的名牌换成了组合名称，敬椿站在“Eden”四个字母前看了一阵，才推门进去。

　　工作人员都在不遗余力地准备下午的演出，以珍和宜恩正在化妆椅上改妆，看见敬椿进来，宜恩立马举手：“哥，桌子上我给你留了营养剂。你不想吃东西的话喝了再休息吧。”

　　“还有糖，我只留了哥喜欢的口味。”以珍也不甘落后。

　　“哦，谢谢啦，我会好好吃的。”敬椿拿起桌角已经拧开过的营养剂，绕过桌子坐到了角落的沙发上。

　　落座后，他才看到对面另一张沙发上的郑在荣，隔着一整个化妆室和不断行走的工作人员。

　　郑在荣闭着眼，戴着耳机，不知道他时怎么察觉到的，但就像心灵感应那样，恰巧一个工作人员刚刚走过，他就在那一瞬间，抬头看过来。

　　目光相触的一瞬间，他张了张嘴：“怎么了？”

　　敬椿摇头，突然又笑起来，就是因为这样才愿意做的——

　　因为是E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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