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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怀着万分忐忑的心情,我推开了门。
还好,花石头舅舅仍躺在炕上呻吟。
“快,拿半碗水来。”我对姨婆说。
姨婆迅速端来半碗清水,看着我从怀抽出那条睡裙,抖开,从衣袋里掏出两个药盒,打开其中一个,取出一板铝箔包装的药片,挤出一粒白白的药,塞进花石头舅舅的嘴里。
我爬上炕,用力扶起花石头舅舅的头。
“水。”我对姨婆说。
姨婆立刻把碗凑到儿子的嘴边。
“喝一口水,把药吞下去,三舅舅,我保证你吃了它就会好起来。”我在花石头舅舅的耳边大声说。
他一定是听懂了,乖乖地喝了一大口水,“咕噜”一声把口中的药吞了下去。
“过一会儿再吃另外一种药。”我说,把花石头舅舅的头放回枕上,看着他又昏昏睡去。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疲惫地在炕沿上坐下来。
“艾儿,你给他吃的是什么?”姨婆看着我随手放在炕上的药盒,小心地问。
“退热药,叫百服宁,”我说,“过一会儿他就会出很多汗,热度就会降下来。但只退热还治不好病,我还得另外再给他吃消炎药,”我指指另一个装着阿奇霉素的药盒,“这些药够吃半个月的,我想应该能把他治好。”
姨婆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大约半小时后,我又给花石头舅舅吃了两颗阿奇霉素。这时,他的额头已经隐隐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姨婆,烧点儿热水给三舅舅喝,”我边说边从炕上的被堆里拽出一条被子,压在花石头舅舅的被子外面,“让他多出点儿汗,烧会退得更快些。”
待到一碗热水喂下去,花石头舅舅汗流如注,慢慢睁开双眼,神志渐渐清明起来。
“娘,我饿。”他哑着嗓子说。
“好,好,娘这就去给你做吃的去。”姨婆笑道,声音竟有些哽咽。
“姨婆,给三舅舅做些稀粥或者面糊就好,最好加一点儿盐巴。”我叮嘱道。
“好,好。”姨婆说着就去了外面灶间。
喝过了一碗加了盐巴和葱花的面糊,花石头舅舅又睡下了。
姨婆轻轻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笑道:“凉丝丝的,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烧了。艾儿,你这好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我看了看她苍老的面容,“我如果跟你说了实话,你能相信我吗?”我试探着问,下定决心要把实情都告诉她。
我觉得除了妈妈和外婆这两个原本就知情的人,如果在北魏还有什么人能相信我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就是我的姨婆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是花木兰,我心目中了不起的大英雄。
“那就说来听听。”姨婆笑道。
我抱着膝盖坐在炕上,姨婆盘膝坐在我的对面,旁边是沉沉睡着的花石头舅舅。
我慢慢地述说着种种过往,姨婆静静地听着,居然一次也没有打断我。
当我讲完时,花石头舅舅已经轻轻打起了鼾,姨婆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不知什么地方出神,半晌没有说话。
“姨婆,你真的相信我说的吗?”我不确定地问。
“嗯,我一直觉得玉贞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姨婆半是自言自语地说。
“怎么?”我忍不住问。
“听我娘说,我替父从军不在家那几年,我姐姐玉贞有一阵子莫名其妙地就不见了。家里人还以为她被人贩子拐走了呢,伤心得不得了。没想到,过些日子她自己又回来了,也不肯说去了哪里,样子倒是高高兴兴的。后来,她去太师冯府做了花房总管,再后来,我爹娘和弟弟都不在了,她忽然对我说她有个女儿,就是冯太师的夫人,叫常英。可是,我从不知道她嫁过一个姓常的什么人……”
“这么说,你相信我的话了?”我高兴地问。
“当然,”姨婆看着我,很肯定地说,“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要编这么个故事来骗我,而且,”她怀着敬畏的心情指了指我拿来的那两盒药,“这明显不是这里能有的东西,它们的确救活了我的花石头,所以,我相信你。”
我轻松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跪坐起身子,抱了抱面前的姨婆。
“姨婆,你不愧是花木兰,你的确很了不起,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这有什么的,”姨婆居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艾儿,我们救下的那个芥儿姑娘,不知道她现在走到哪儿了。”
“姨婆,你说她真的会来找我们吗?”我有些不情愿地说出了心里的担忧,“她会不会再寻短见?”
“我相信她不会,”姨婆很肯定地说,“一个人通常在寻一次短见没死成之后,就会反而觉得活着是一件特别特别美好的事儿。”
我正在玩味姨婆说的这句话,却见她已经下了炕,笑道:“我去外面看看,芥儿姑娘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我也一起走出门。
“看,那个就是她。”姨婆指着村口一个隐约的人影说道。
我努力眨着近视的眼睛,却还是看不真切。
“艾儿!”远远的,那个人影向我挥着手,跌跌撞撞地跑来。
“芥儿!”我兴奋地高喊,向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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