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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炸鸡
春天过了一个月,王怀桑四处筹备,又是砍价又是应酬,终于搞定了食材供货商,获得了较为便宜的食材进货渠道。
又一个月,王怀桑货比三家,看了又看,最后租下了本地繁华地区一处不大的门面。
最后一个月,王怀桑买下桌椅板凳,雇齐伙计小二,又联合全家全体员工花费了整整三天将店内内内外外收拾了个一尘不染。
在二月廿五这日,——王怀桑永远记得这天,怀桑饭馆正式开门营业了!
新店开张总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当然那是因为王怀桑担心不热闹,特意私下寻了几桌人来撑场面。对他们说:“来了,想吃啥吃啥,我给大家算半价。”
于是许多无关路人看到这家新店里人多,也起了进来试一试的冲动。
正是此时,一位让当地饭馆都闻风丧胆的知名刺头——王大婆,走进了饭店。
她满脸麻子,嘴唇下侧长了颗大痦子。脸呈梯形,肚子上的肥油层层叠叠堆了三层。小眼睛折射出精光,眉毛紧皱,看什么都像是在审视打量。
她在当地八卦界很有地位,说话极有分量。谁家饭馆饭菜好吃,谁家小郎君长得俊,全靠她一张嘴张罗。街角巷子里,她往哪里盘腿一坐,来来往往的人都得聚过来听她说道几句,整个一情报站。
类比当代,大概就是小某书知名探店博主。
王怀桑的小饭馆能不能做起来,这个人的作用不可忽视。
王大婆一进饭店,气场骤然发生变化。所有人表面上看起来各忙各的,实则背地里偷偷用眼角瞟她,猜测她会做出什么评判。
空气中有一种紧绷的期待感。
“欢迎光临~,请问您想吃点什么?”
王怀桑假装不经意,满脸堆笑地热情迎接她,实则紧张到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一身。
“我不识字,店里有什么招牌菜吗?说来听听?”
王大婆气度不凡,声音沉静浑厚。她随手捡了张桌子坐下,手指乘众人不备在桌上一拭,放到眼前一看:
呵,还算干净。
她想到,但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招牌菜有——”
王怀桑报了一堆菜名,默默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只见对方眉头一皱,撇了撇嘴,趁王怀桑背过身去的瞬间小声嘟囔了一声:“无趣。”
这句嘟囔正正好好落在一直暗中观察这边的王怀桑耳朵里。
她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对方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事实上,在开店之前,王怀桑就早已摸透了京城内小馆子的各类菜单。每个地区的人们口味大都趋同,招牌菜也大差不差。
王怀桑先是按照大众口味拟定了一份安全的菜单。然后,专门针对王大婆这种嘴刁的刺头顾客,她也专门拟定了特色菜谱。
王怀桑回身莞尔一笑,露出一副和善面孔,仿佛完全没听到那句话一般。
她说道:“您没有爱吃的吗,我这里还有一张菜单,您看看?”
王怀桑递过去一张菜单。考虑到古代识字率不高,菜单上还写写画画,把价钱用铜钱画出来表示。
王大婆拿到菜单就不耐烦地往边上一扔,说道:“去去去!消遣老娘呢,我不识字。”
“不识字也没关系,我可以念给你听。”
王怀桑拿起菜单郑重其事开始念 ,声调高扬,一时引得在吃饭的客人也侧过头来看。
“第一道特色菜是——炸鸡。”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包括王大婆在内的一众食客的注意。
不过王大婆到底是王大婆,她并没有因为听到一种闻所未闻的菜品就露怯。相反,她大手一挥,气度不凡,说道:“就这个——”
王怀桑友好地提示:“炸鸡。”
“啊对,就这个,来一份。”
王怀桑接单来到后厨。
后厨之内,有一位主厨,一位打杂,还有若干傀儡人负责处理一些脏活累活。
“她来了,点了一份炸鸡。”王怀桑对陈主厨说道。
不需要解释“她”是谁,陈主厨就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回以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目光。
鸡腿肉肉早已切成小块,用料酒、生抽,和食盐腌好放在一边备用。
炸粉用面粉、淀粉翻拌均匀制成。
腌制好的炸鸡先在鸡蛋液里滚过一遍,再在炸粉里过一遍。确保鸡肉的边边角角都包裹上面粉,抖掉余粉后放在一边备用。
起锅热油,陈厨倒油时不住地心疼:“这菜怎么费这么多油,赚的钱都不够油钱呢。”
不过心疼也没办法,王怀桑认为,这是自己在京城之中打开口碑的第一道菜,不回本也做。
油热好后下入炸鸡,约莫半刻钟后,炸鸡炸至金黄就可以捞出装盘了。
盘子旁边放好专门调制的酱汁,由王怀桑这个店长亲自端出送给王大婆。
王大婆在哪里都能社交,等菜的这一会功夫,她已经和周围几桌人聊成一片了。
王怀桑侧耳一听,聊的还是自己的事。
“你说,刚刚那个女的,是这家店老板?”王大婆问道。
“可不是吗。”被问的那人正在吃面条就蒜,说话的时候带着蒜味的口水喷王大婆一脸。
她有些嫌弃地抹了一把脸,放弃了对话,又转头和另一边的人对话。
“这姑娘这么年轻就做了老板,成亲了没啊?”
王怀桑在这时闪现上场,脸上挂着标准的假笑,将托盘放上桌。
“您的炸鸡做好了。”
王大婆一面说着“随便问问”,一面丝滑地下了自己搭的台阶。
她端过盘子,先是一皱眉,说道:“你这也没个米啊、面啊,叫我怎么吃啊?”
主食,在食物较为匮乏的古代,在人们的脑海里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这是王怀桑始料不及的。
但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说自己菜单里就没准备,这样会给顾客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连忙说道:“瞧我这记性,忘记给您上了,您要吃米还是吃面?”
“来两烙饼,我爱吃那个。”
王怀桑回到后厨拿烙饼,身后的王大婆已经从竹筒里拿出筷子准备开吃了。
说老实的,她没吃过这玩意儿,心里还有些好奇。但她同时也做好了如果不好吃就摔碗摔筷子让店家原价赔偿的准备,甚至还得多要点。
谁知她一下口就愣住了。
入口先是轻薄酥脆的炸鸡外衣,咬在嘴里咔嚓作响。接着便是外衣内部炸得咸香爆汁、肉质紧实的鸡肉。一口下去,口感丰富,回味无穷。
王大婆舔舔嘴唇,心说能开店倒也有几分真本事。
王怀桑这时拿着烙饼归来,放在她桌上,仿佛很不经意地问道:
“大娘觉得味道怎么样呢?”
大娘不置可否,只又夹起一块炸鸡沾了点酱汁放进嘴里。
她的嘴吧唧吧唧嚼着,拿起烙饼撕了一块放进嘴里。
惨遭无视的王怀桑只能在心里吐槽炸鸡配烙饼算什么奇葩吃法。
王大婆又吃了两块鸡肉,在王怀桑路过时借口要她倒茶,又仿佛很不经意地对王怀桑说道:
“妹子,你可许了人家?”
王怀桑依旧标准假笑,敷衍着道:“大姐你吃。”打算靠假装没听到混过这一回。
可惜王大婆心眼实,以为她是真没听到,又接着往下说道:“你要是没许人家,我家里还有个儿子呢。”
王怀桑当场满头问号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头脑风暴要如何在不得罪对面的前提下安全脱身。
王大婆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当她是没结婚,又继续往下说道:
“我看你模样也周正,人也勤快。嫁到我们家来,你就管好家里的事情就行了,店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我儿子就成了”
王怀桑:???这一会功夫就把我下半生就安排好了?
她当时有些恼怒,但是对面确实人脉交际极广。如果招惹了她,她再去造谣诽谤一圈,那自己的店就别想开了。
想到这里,她生生按下怒火,假情假意说道:
“大娘有这份心,我心里很感动。可是,我早已成婚多年。我家那口子,又是个妒心强的。他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回去、回去肯定会打我的。”
说罢装模作样抹眼泪(其实根本没有眼泪),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王大婆听了这话,想结亲的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见王怀桑在这里哭哭啼啼,她又笨嘴拙舌不会安慰,只好指着炸鸡说:
“妹子,你家这炸、炸什么的。”
王怀桑从哭泣的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提醒她:
“炸鸡。”
王大婆继续说:“啊对!味道真不错。等我回去,就跟街坊邻居,还有我那几个老姐们,都好好唠唠。让他们都来吃,都来买啊。”
王怀桑一听心里乐了,没想到不但度过了眼前的难关,还有意外收获。忙斜倚着椅子坐下来,做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道:“谢谢大娘,怀桑得见大娘,真是三生有幸。”
可巧不巧这时林晨风忙完进屋了,王怀桑背过身体没看到他。
他见王怀桑好像在那里哭哭啼啼,以为是受了什么委屈,忙在一边小心观察。
他紧跟着就听到王大婆接下来一番话:
“家里男人对你不好,你也别难过。把店开起来,把银子啊,都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等攒够了钱啊,咱就去衙门里,跟他和离!”
“和离”两个字说得极有气势,正正好好落在林晨风的耳朵里,引起他精神上的轩然大波。
他迫不及待走到王怀桑面前,想要问问自己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她竟要和自己和离。
“怀桑,我可是、可是做错了什么吗?”
林晨风的突然出现,吓了王怀桑一大跳。
他外表上温文尔雅,说话又温吞和缓,怎么看怎么不像王怀桑口中那个会家暴的男人。
眼见得事情要败露,王怀桑索性撒泼似地把他一推,喊道:“你怎么对我的你自己可比谁都清楚,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说罢哭着跑进后厨,林晨风也赶忙追上去询问。
而王大婆,被他俩扔在脑后,一副看穿一切的神情。
“看来他俩啊,一时半会还和离不了。”
暗自嘀咕完这句话,王大婆舒舒服服喝了口热茶,又继续吃她的炸鸡配烙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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