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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花梨城外围,数十名绿衣修士正全力攻击围困花梨城的结界,距他们接到消息来此,已有大半个时辰,结界只生出一些裂缝,没有半点要溃散的迹象。
领头的紫衣青年神情严肃,姿态优雅,全然看不出心里慌乱的模样。
此刻高飞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正急得嗷嗷叫。
他收到的消息只说花梨城有魔族出现,没人告诉他花梨城被围困,马上要灭城了啊!
他带的人是卫道盟内擅长对付魔族的精锐,于结界和阵法可谓一窍不通,只会用蛮力破阵。显而易见,面对能围困整座城的巨型结界,他们的引以为傲的修为只能给结界挠挠痒。
高飞手上的动作不停,持续攻击结界,还时不时忘向远方,他早已向擅长破阵的道友发出求援,怎么还不回来。
唉!他第十次在心中感叹,太倒霉了,最近实在太倒霉了,等这件事结束,他一定要找花离白帮他的转运。
以高飞的身份,带队处理魔族这事本轮不到他,奈何近期镇魔渊内异动频发,卫道盟顶尖战力皆被调至镇魔渊周围镇守,卫道盟的三位长老中,两位在闭关,一位坐镇卫道盟不得擅离。
收到花梨城出事的消息时,卫道盟内身份地位勉强看得过去,且正好得闲的,唯有高飞一人。
以往高飞都是跟着师兄师姐做任务,浑水摸鱼居多,头一次带队就遇上这么大的事,手忙脚乱,好在他气势很足,直至此刻,他的队员们仍愿意听他号令。
然而结界久久不破,城内的石板收缩得越来越快,血水从石板地下溢出,大地一片猩红,高飞脸上的淡然再也维持不住。
他拿出一堆玉简,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得出现残影,数十道求援的消息从他手中发往卫道盟、凌霄宗以及花梨城周边的大小宗门。
啊啊啊,快来人呐!再不来人,花梨城就没了,哪怕他是凌霄宗宗主的儿子,也要以死谢罪了!
~
与此同时,花梨城内。
石板已挤压至城主府,城主府被吞噬大半,地面空间已经不够,许多人陆续飞至空中。
停滞于空中耗费灵力,到了此刻,普通的超凡境修士根本无法做到维持身形的同时再用灵力阻止石板。
一道道灵力撤去,石板收拢速度越来越快,空间变得更小,越来越多的人被迫飞至空中,阻止石板的灵力更少,众人被迫陷入一个死循环。
似乎只眨了个眼,空中已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顶的结界还在,很快空中也没有更多空间了,所有人都挤在一起难以动弹。
沈云歌和齐逸春仍在地面,顾雪葳不能离沈云歌太近,不知被挤到哪儿去了。
空间越发狭小,沈云歌被挤进齐逸春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声通过二人相接的部位传来,很快很快。
沈云歌没心思去猜齐逸春心跳这么快的原因,正绞尽脑汁为众人争取更多生存空间,大声喊道:“所有人站直身子,再往天上挤一挤,对对,就是这样,地上的人快上去,不要用灵力了,踩住下面人的肩膀,所有灵力都用来推石板……”
众人依言照做,甚至做得十分完美,空间已被压到极致,石板还在收拢,没过多久,便有修为较低的修士被挤地口吐鲜血。
“啊——”齐逸春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灵力,灵力呼啸着冲向石板,卷起一阵狂风,吹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齐修!”沈云歌惊叫出声。
齐逸春唇角溢出鲜血,黑发慢慢变成灰色,脸上也生出缕缕细纹。
每一位修为至踏天境的修士都会凝出护体精元,护体精元凝聚了修士一生修炼之精华,影响修士的修行和寿元,其中蕴含巨大的能量,是踏天境修士的保命底牌。
阵阵灵力顶得石板难以寸进,巨石震动嗡鸣,发出刺耳的响声。齐逸春这是在燃烧自己的护体精元,为所有人争取更多时间。
“昭华剑尊。”有人表情动容,有人眼含热泪。
齐逸春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牺牲,他生来就是要为修真界献出一切的,此刻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唯一担心的是今日若死在这里,来日魔主打破封印冲出镇魔渊,没了他这具身体,修真界该如何对抗魔主。
他低头看向沈云歌,她眼神慌乱,是在为他着急,为他心忧,她的唇瓣在颤抖,她大概是想劝他别这样,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他的长公主一直都是这样,心系天下百姓,努力地想保护所有人。
当初在人界,她在暗中扶持了很多寒门子弟,还让农户商贾步入朝堂,想创造一个众生平等新世界。
不过她总是处理不好那些尾巴,每次都要他出手,还得提防着被她发现。
想起往事,齐逸春露出浅淡的笑意,他深深地看着沈云歌,可惜有句话他一直没机会告诉她。
沈云歌对上齐逸春的眼神,恍然想起,她死的那一日,齐相也是这般神情,看她的眼神也是如此幽深,叫她看不懂。
齐逸春唇瓣轻启,正要说些什么。
轰得一声巨响,石板顷刻间碎裂,砂石漫天。
众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得救了,我们得救!”
一刻钟前,经过高飞的不懈努力,终于从卫道盟和凌霄宗摇来了几位踏天境高手,几人联手很快破开结界和阵法。
几位高手平日闭关不出,救完人便走,来无影去无踪,留下高飞带人救助伤员。
沈云歌扶着齐逸春在地上坐下:“你没事吧?”
齐逸春的头发已彻底灰白,他用昭华剑撑着半边身体,好一会儿才道:“无事。”
沈云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认他真的没问题后才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齐逸春忽然不自在起来,好在惨白的脸色替他掩去了脸上的异样:“我没说话。”
沈云歌不信,他刚才一定有很重要的话想说。
齐逸春低头沉默。
高飞在人群中指挥许久,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走到齐逸春身边,看清他的模样,腿一软,坐在了齐逸春对面,打断二人的僵持。
“昭……昭华剑尊,您怎么……怎么在这儿?”
数年前,齐逸春还没成为昭华剑尊的时候,高飞也还是个不务正业的修二代,某个秘境内,高飞遇到齐逸春,看不惯他高冷的样子,闲着没事想教训他,反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那顿教训让高飞在众多修二代里面子里子都没了,他从此下定决心努力修炼,但却落下了一见齐逸春就腿软的毛病。
齐逸春成为昭华剑尊,统领卫道盟之后,身上威压更甚,高飞更是绕着他走,致力于绝不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地界。
直至今日,倒霉的高飞再一次遇到了那个深陷噩梦的男人。
“我好像见过你。”沈云歌的声音将高飞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你是不是去缥缈阁送过信?”
高飞憨憨点头,如小鸡啄米:“道友认得我?”
沈云歌道:“我是缥缈阁阁主的好友。”
“幸会幸会。”和沈云歌一说话,高飞忽然没那么怕齐逸春了,看向沈云歌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道友,你真是个好人,我要和你当好朋友。”
沈云歌:“……”
此时她对高飞的评价只有五个字——愚蠢的装货。
~
经此一事,花梨城内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两千三百七十一人,其中包括五百六十九名已经魔化的修士。
卫道盟要找出花梨城惨剧的幕后黑手,所有幸存者都将被带回卫道盟接受调查。
花梨城周边没有其他城池,众人只能暂且在花梨城的废墟上修整,等待卫道盟派来更多人手。
人群中忽然响起压抑的哭声,危机过后,所有人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很多亲友都死在了这场混乱里,有的是被魔化的修士所杀,有的则是魔化后被其他修士所杀。
尽管平日里所有人都说,遇见魔化修士就地格杀,绝不手软,但当这种事落到自己亲友身上时,便会难以接受。
幸存的魔化修士被绑起来安置在一片空地上,卫道盟的修士守在四周,有人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亲友,着急地跑过去,却被拦下。
“师妹。”“父亲。”“徒儿。”各种呼唤在四处响起。
有位女修一瘸一拐地走到沈云歌身边,小心地问她:“沈道友,我师弟还能恢复正常吗?”
沈云歌没说话,她已问过小一,魔气入心,不死不灭,这些人救回来的可能性极小,她不敢随意允诺。
那人又期盼地看向齐逸春。
齐逸春的声音冷得不似真人:“留下他们是为了查清真相。”
那人的眼神瞬间暗下来,缓慢又麻木地转身往回走。
沈云歌诧异地看向齐逸春,之前不是这么说。
“等等。”沈云歌叫住那人,“有些被魔气影响的道友已清醒过来了,这回的情况和以往不一样,卫道盟一定不会放弃救他们,肯定还有希望。”
她伸手推了一下齐逸春的胳膊:“是吧?剑尊大人。”
那人回过头,灰暗的眼睛紧紧锁着齐逸春。
齐逸春握着粹雪剑的手紧了紧,好半晌才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那人如释重负,扯出一抹笑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卫道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消息很快在人群里传开,有人喜,有人悲。
一个满脸血污,道袍破烂不堪的男修冲到齐逸春面前,红着眼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最开始是你说的,杀光所有魔化修士,现在为什么又要救他们?”
他挥着剑朝齐逸春砍去,被高飞一脚踹开。手中的剑落到地上,他颤抖着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齐逸春,颤着声音问:“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亲手杀了我的师父和师兄啊。”
他突然大喊:“我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
齐逸春没回答,他认得这个人,宁元洲,水云宗有名的那个小师弟,很年轻的问心境,天之骄子,为人仗义。
陆续有人朝齐逸春靠拢,他们和宁元洲有同样的疑问,既然能救那些人,为何一开始要下令杀他们。
沈云歌没料到局面会变成这番模样,无措地和高飞一起替齐逸春挡住那些想靠近他的人。
局面即将失控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天边传来:“你们说得没错。”
一位白衣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卫道盟的修士纷纷行礼:“见过林长老。”
林开面向众人,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齐修身为卫道盟盟主,判断失误,未能妥善处理此事,是他之过,吾代表整个卫道盟,暂夺其盟主之权,压回卫道盟受鞭刑五十道,再论其过,诸位可否满意?”
“长老……”高飞想为齐逸春求情,却被林开的眼神镇住。
卫道盟的鞭刑只用来惩罚叛徒和残害同门一人,一道便能要了问心境修士的半条命,齐逸春灵力耗尽,又燃烧了护体精元,如何能扛过五十道鞭刑。
林开看向齐逸春:“你可有异议。”
齐逸春起身,面对众人愤恨的目光,缓缓开口:“齐修无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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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了,三次有点忙,顺便压一下字数攒点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