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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县牢
因为孙家夫妻的遭遇,秦珂辗转反侧。他怀疑自己的出现让孙家夫妇的人生发生了变化,毕竟原书中是没有这些人的,如果他不出现,原书剧情照旧进行,夫妻俩不会被冤,更不会进狱。
想得难受了,秦珂又用只是小说中的剧情来安慰自己,但这次明显不管用,他觉得这个理由太自私了,他不能只在乎自己的感受,而别人的伤害用一句小说剧情轻飘飘盖过。
醒了睡,睡了醒,断断续续好几次,听到外面鸡鸣起,秦珂马上起床,他要去看看孙家夫妇。
顶着晨雾到了衙门,门还未开,他就在门口徘徊,想着编个什么理由才好。
衙役困意未消地开门时,秦珂一股脑往里冲,自然被拦住了。
秦珂说要见知县,衙役怎么为难他,只说要先通报。他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有人带他过去。
天还未亮,江绂正在院中锻炼身体。看到秦珂,他便收了剑,坐在旁边石凳上饮茶。
“江大人起这么早啊。”秦珂有事相求,自然低头哈腰。
江绂看了看秦珂的黑眼圈,笑道:“没有秦公子起得早。”
秦珂觉得自己的准备不是很充分,求人的姿态过于急了,但已经这样了,只能直来直去。
“江大人,我听说孙老板昨日想不开自缢了,他没事吧?”秦珂说明来意。
“救下来了,暂时没事。”
什么叫暂时没事?秦珂突然就被这个暂时刺激到了,他忍了忍,没忍住。
“你是说他以后还会出事吗?”
江绂点点头:“不然呢?孙老板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大苦,到了采石场,能撑多久?”
秦珂急了:“江大人,您通融下,我能去牢里看看孙老板和老板娘吗?”
“你是他们的亲戚吗?”
“不是……”
“不是亲戚不能见犯人。”
秦珂看他拒绝得如此轻松,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他一下坐到凳子上。
“你就看着他出事吗?你就没想过也许他们夫妻是被冤枉的,也许……也许张夫人根本不是被砸伤而死的。”
“那张夫人怎么死的?”江绂淡然地问。
“被毒死的。”
秦珂嘴一快就说出来了,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现在根本没证据。
江绂愣了愣,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语气并不像之前那样充满质问怀疑,更像是询问。
秦珂忙找补:“我只是说可能是被毒死的。”
“你刚才可没说是可能。”
秦珂自知话里有漏洞,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平复了心境,继续放低姿态:“江大人,这好歹是个人命案,张夫人死得不明不白,孙家夫妻也是可怜,还有孙老板的母亲孤苦无依,家都没了。如若这样草率定案,以后出现什么反转,毁坏的可是您的名声。”
“案子不是我审理的。”江绂定定看向秦珂。
“虽然不是你审理的,但你也过目了,你觉得真出了事,别人会怪县丞,还是怪你这个知县?”秦珂眼睛一转,“说不定有一天,你的竞争对手会用这件事搞得你身败名裂,毕竟卷宗上的验尸结果不清不楚的,最适合拿来做文章。”
面对秦珂的“妙语连珠”,江绂有些想笑,“你在威胁我吗?”
不知怎的,也许是秦珂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居然来了句:“那你被我威胁到了吗?”
江绂不禁一怔,他想起秦珂在马车上的行为。
秦珂更是羞愤地咬牙,自己这句话跟打情骂俏有什么区别?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对着另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
两人谁也不看谁,气氛有些诡异。
秦珂真希望江绂不要沉默,回怼自己几句,那就跟男生宿舍瞎闹一样了。
最后,还是秦珂开口缓和了气氛,“江大人,你去见过孙氏夫妇吗?”
“没有,这案子不归我管,我不用介入,只是让人给他们换了间牢房。”江绂还是没看秦珂。
秦珂双眼一亮:“不用介入不代表不能介入,你作为县令,去牢里视察犯人总说得通吧?”
江绂拧眉转向秦珂,秦珂继续:“你去牢里视察带着我,就算我不是孙氏亲戚也能见到他们了。”
“你想得还挺周全,但我为什么要带着你。”江绂这次是真的被他逗得笑出了声。
秦珂决定豁出去了,再接再厉。
“江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以前我跟您作对是我的不是,但您带我去牢里一趟也吃不了亏,说不定还能有额外收获。”
“什么收获?”江绂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你能确保这件案子另有隐情吗?或者说你知道其中的隐情是什么吗?”
秦珂犹豫了,他没有回答。
江绂直截了当:“凡事有来有往,如果你不能跟我坦白,我不可能帮你。”
秦珂不是不愿意坦白,他是不知道能不能信任江绂。从先前的案子来看,江绂并非坏人,而且原书中他是大男主的好友……可人都是复杂的,何况他又没看到结局。
“我能不能等一等再坦白?”思考过后,秦珂讨价还价。
“等到什么时候?”
“过几……”
“今天晚上吧,晚上戌时我在上次吃饭的酒楼等你,你看怎么样?”
江绂的语气明显不容反驳,秦珂很是不服,但他有求于人,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晚上的事晚上再说。
*
其实,秦珂也不知道见到孙守家和乔玉该说什么,甚至见他们的目的或许都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所谓的愧疚感。所以当他再次踏进县牢时,满腹不安。
狱卒没料到江绂会这么早来县牢,见到人时,打到一半的哈欠都吓回去了。
孙守家和乔玉被关在了同间牢房,孙守家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背对着人躺在牢房的最里面,狱卒喊了几声都没动静。乔玉的情况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整个人蔫蔫地坐在孙守家旁边,眼神中看不到任何希望。
秦珂看见两人的境况难免心酸,无辜之人受冤在哪个时代都显得悲凉,更可悲的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
秦珂想问他们有没有事,但觉得这个问题是多余的,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牢门打开的声音引起了乔玉的注意,她抬头看到了来人,问:“秦公子?你来做什么?”
“你认识我?”秦珂惊讶道。
乔玉苦笑:“秦公子这话说的,您忘了还欠我们酒馆二十两银子呢,不过现在也不用还了。”
听她这么说,秦珂才想起账簿上的确有酒馆,但没写是孙氏酒馆。
走到哪都能碰到债主,秦珂也只能认了。
“老板娘,你们可得千万撑住。”秦珂关心道。
乔玉瞥了他一眼:“撑得过今天,撑得过明天撑得过明年吗?”
夫妻俩的生存意志显然在慢慢流失,秦珂认为当务之急是让他们保持生的希望。
秦珂慢慢蹲下,问乔玉:“老板娘,张夫人去世前你们去看过她吗?”
乔玉怀疑他问这些的用心,没有回答。
秦珂看了眼牢门外的江绂,悄声道:“老板娘,你看门外是谁?”
乔玉闻言看去,随即摇头:“不认识。”
“那是知县江大人,他觉得这件案子有蹊跷,特意让我来问问。”秦珂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和乔玉才能听到。
果不其然,乔玉一听,眼中立刻有了光芒,虽然让秦珂来问话很奇怪,但知县大人能过问一件已经签字画押的案子,对他们夫妻来说总归没有坏处。
“什……什么蹊跷?”乔玉忙问。
“现在还不确定,所以才要四处打听,寻找证据。”秦珂这话倒是真的。
乔玉忙回想片刻,说:“张夫人受伤的第二天,我就带着礼物去看她,她当时的情况挺好的。后来,在她去世前两天,我在菜场见了她一面,她说自己已经完全好了,让我不要担心。谁知道没过几天就……就死了。”
乔玉的话让秦珂确定张夫人绝对不是因腿伤而死的,肯定另有他因。
“老板娘你觉得张夫人的女婿张成这个人怎么样?”秦珂问。
“在我们被他告上衙门前,我们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乔玉道。
如果张成跟夫妻两人没有仇恨,那只可能是张家内部出了事,而夫妻两人可能只是倒了霉的替罪羊。
离开监狱前,秦珂对乔玉千叮万嘱一定要坚强,不要做傻事,并故意对着孙守家的方向提了几句孙大娘,听到家中老娘,如死尸般的孙守家倒动了动。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有用的消息,但秦珂好歹做了自己暂时能做的一切。
出了县牢,秦珂看看东升的太阳,自己好像要迟到了。
“今天多谢江大人了。”秦珂是真心感谢的。
江绂:“只口头感谢?”
秦珂的脸僵住了,这人什么意思?不会又在调戏我吧?
“晚上那顿饭秦公子来请吧。”
想多了,秦珂的耳朵瞬间红了,为了掩饰心虚,张口便答应:“没问题。”
随后又后悔了,那家酒楼可不便宜,自己的钱赚得那么难。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他后悔也没用。
正当秦珂要告别时,县丞谢申匆忙而来。
“大人,您怎么来县牢了?”谢申问。
秦珂觉得这次有些对不起江绂,说不定还会引起他们同事不和。
“老县丞这话说的,本官来县牢还能为了什么?”
江绂说得模糊,谢申只得笑笑,继而转向秦珂:“秦公子怎么也在?是来探监吗?”
“我……我只是……”秦珂一时语噎。
相对江绂,谢申虽官低一级,但阅历多了几十年,周身散发着某种人特有的某种迂腐的威严。
“秦公子怀疑张夫人的死另有隐情,让我带他来找孙家夫妇问问线索。”
秦珂目瞪口呆,好你个江绂,就这样把我出卖了。
谢申闻言,怒目道:“秦公子是怀疑我判案不公,冤枉好人?”
“不是的……”
江绂见秦珂支支吾吾,知道他一时编不出什么谎话,便提醒他:“时辰不早了,马上开市了,秦公子再不去就要迟到了,上任几天就迟到,我这个介绍人也难做,赶紧去吧。”
秦珂如临大赦,慌张“逃跑”了。
谢申对江绂的行为很不满,两人虽是上下级,但始终差着辈分,江绂这样做让他有些难堪。
“江大人,您上任以来,谢某自认对您敬重有加,您怎么能由着秦珂这种人胡闹?”谢申尽量压制怒火。
“老县丞,您先不要急,听我解释。”江绂自然明白这样做是打谢申的脸,所以之前才拒绝秦珂的要求。
谢申闻言,长须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老县丞,您记得洛莲舟的案子吗?”江绂问。
“那案子不是结了?”谢申有些莫名其妙。
“是结案了,但起初说凶手是洛莲舟的就是秦珂。”
“他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您不会相信他真有什么通灵能力吧?”
江绂笑着摆摆手,“我当然不信,可如果不是他这个瞎猫,我们可能不会那么快破案。而张夫人这件案子您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即将痊愈的伤口真能要了她的命?”
谢申当然怀疑过,但那都是在过完堂之后了,相对于冤枉人,他更害怕自己背上草菅人命的污名。
可一错到底和重新翻案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污名,就看怎么选了。
“仵作,稳婆和朱大夫三人都验过尸了,没有其他伤口也没有中毒迹象,朱大夫说是伤口引起的内部病变,不会有错的。”谢申不知是在劝服自己还是在劝服江绂。
“既然无错,那多探探又何妨?万一,我是说万一真有蹊跷,该如何是好?”
江绂虽年轻,但通过这段时间的共事,谢申也看得出他是个有能力且不愿多管闲事的人。在此案上,江绂属于局外人,现在愿意插手,除了案子有问题,就是不愿谢申犯错。
“可……可今日张夫人要下葬了,说这些也来不及了。”谢申很是烦躁。
江绂安抚他:“老县丞莫急,下葬的事先不管,先把案宗压下来,不要这么快送到名梁府,再等几天。”
谢申分析片刻,决定听江绂的。
*
张夫人是在午时三刻出殡的,太阳高照。
送葬规模不算大,但要经过一段闹市,秦珂和曹言竹被叫去维持秩序。
那段街道上的商贩气得边收拾东西边骂晦气,说好好的小路不走非得走大街。
送葬队伍走来,纸钱伴着哭声飘在空中。
张喜儿也在送葬队伍中,有人搀扶着她,但秦珂看不到她的表情,倒是张成,哭得呼天抢地的。
旁边卖菜的大爷惊道:“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亲儿子呢。”
卖米的大婶嗑着瓜子说:“我看亲儿子都未必哭成这样,只有戏班子找来哭丧的才有这功力。”
秦珂注视着棺材从眼前走过,心想这难道就是盖棺定论吗?
*
秦珂跑到酒楼时有些晚了,江绂已经到了。酒楼今日生意很好,二楼早早坐满了人,他们在酒楼的一楼靠窗处。
秦珂气喘吁吁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
“今天很忙吗?”江绂问。
“张夫人下葬经过街市,纸钱乱飞,齐主簿让我们把纸钱全部打扫干净,说别影响明日开市。”秦珂连喝几杯水,他觉得齐主簿还在因为王礼厚的事记恨他。
“齐主簿平日是有些谨小慎微,不过人不坏,王礼厚的事他要算账也该找我,你也不用过于忌惮他。”
没想到对方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秦珂有些惊讶。
“你可是知县,他哪敢找你算账……”秦珂小声嘀咕。
江绂笑笑没接话,他让秦珂点菜。秦珂精打细算,点了三菜一汤,不到一两,还能接受。
想起谢申,秦珂有些愧疚地问江绂:“对了,今天老县丞没……没怪你什么吧?”
“当然怪了。”
秦科的愧疚更深了,“他怎么说的?”
“说我居然信你的话。”
“我怎么了?我的话就不能信了?”秦珂嘴里的菜不是滋味了。
江绂收敛笑意,正色道:“所以,我可以相信你,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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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珂知道江绂是在问自己对张夫人之死了解多少,但实际上,直到现在除了几个可疑人物,他并未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见秦珂不说话,江绂又问:“你现在知道些什么?”
秦珂牙一咬,坦白道:“我昨晚见到了张夫人的尸体。”
江绂一惊,他没想到此人胆子如此大。
接着,秦珂便把尸体的可疑之处,以及张家人,罗大娘与朱大夫的奇怪行为全盘说给了江绂听。
江绂看了看周围,杯盘相碰,人声嘈杂。
“你是怀疑罗大娘、朱大夫与张成串谋害了张夫人?”江绂轻声问。
“我不确定。”秦珂实话实话说。
江绂放下手中的筷子,“我听老县丞说,张成的母亲袁氏,早年跟他岳父张员外有过一段婚约。”
秦珂一愣,脑子转动,这意思是说张成的母亲和岳父原本是一对?没想到两家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江绂继续:“但是张员外家那时家境不好,袁家毁了婚,把袁氏嫁给了城西张家。”
“那张家又怎会把女儿嫁给袁氏的儿子?”秦珂疑惑道。
江绂纠正:“不是嫁女儿,是张成入赘。”
秦珂想了想,猜测:“难道张员外故意报复袁氏,你年轻时抛弃我,那我就让你的儿子入赘我家,让你们丢脸?”
江绂没说话。
秦珂冷笑:“不过,这有点太过于精神胜利法了吧?毕竟张成入赘后过得都是好日子,说不定还能继承张家财产。”
相反,张员外的大女儿看着并不幸福,张成甚至对她动手。
江绂:“那就不是报复。”
秦珂皱眉:“不是报复难道是报恩?”
张成提醒道:“张员外和袁氏是被两家长辈拆散,并非怀恨分开,袁氏当年甚至为了张员外自杀过。所以,张员外让袁氏的儿子入赘,绝非报复。”
总不能是爱屋及乌,把白月光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吧?秦珂被自己的想法肉麻到了。
就在秦珂百思不得其解时,坐在斜对面的一桌客人走了,跑堂的赶紧过来收拾。
秦珂无意中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居然看到张家二女婿薛明正坐角落里独自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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