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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接下来的几天，澎江的气温一天比一天高，明素里里外外都像是被扣在了大棚里。
周五晚上，李大鹏刚踏进宿舍，就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他愣了一下，然后对着正在书桌前发呆的廖阅哀嚎道：“廖兄，你不热吗？竟然没开空调？”
廖阅回过神来，看了李大鹏一眼说：“是有点儿热，我忘开了。”
“在下佩服啊，这你都能待得下去？这屋里都快成蒸笼了，你看看你脸上的汗。”李大鹏说着，拿起空调遥控器，滴滴地按了几下。
“这才像人待的地方嘛，”他站在空调下面吹了一会儿，之后走到廖阅身边问，“洗完漱啦？”
“嗯。”
“那我可去洗喽。”
“好。”
李大鹏脱掉了上衣，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新牙刷来。他光着膀子拆了包装，拆完把细长的塑料壳精准地丢进了垃圾桶。
“诶？”李大鹏的目光掠过地上的垃圾桶，不禁诧异地问，“廖兄，这不是你的速写本吗？怎么在垃圾桶里？”
廖阅扫了一眼立在垃圾桶里的速写本，而后淡淡地说：“不要了。”
“不要了？你之前不是挺喜欢的吗？我看你天天晚上拿出来看。”
“以前喜欢，以后不喜欢了。”
“不喜欢也不用扔了吧，我记得你说这是你的第一个速写本来着？”
“嗯。”
“那不是挺有纪念意义的吗？扔了多可惜啊。”
“没什么可惜的，”廖阅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今晚怎么不见你吃夜宵了？”
李大鹏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呲牙道：“嘿嘿，我要开始减肥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减肥了？之前不是说白白胖胖充满希望么？”
“苗哥说下个月画室要开音乐节，我打算报个节目，到时候上台，我要帅出新境界！”
廖阅扬了扬嘴角说：“行，那我拭目以待了啊，到时候给你捧场。”
“得嘞，你就瞧好吧廖兄！”
……
凌晨一点多，沈子昱摸着黑，轻手轻脚地进了寝室。
进来以后才发现，今天就算他不轻手轻脚，他的脚步声也会被李大鹏的呼噜声给盖过去。
李大鹏这人打呼噜很妙，要么不打，要么就打得像电钻钻墙一样，直击人的天灵盖。
沈子昱在黑暗中乜斜了李大鹏一眼，随后打开书包掏出了平板。
沈子昱心想，今天必须得给他录下来，省得以后再控诉他的时候他死鸭子嘴硬。
不过他平板里的录音软件被画室刷没了，只能用相机来录。
所以他打开相机，调出录像模式，按下录制按钮，最后坏笑着把平板递到了李大鹏嘴边。
沈子昱一边录，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明早要不要用这段录音叫李大鹏起床。
可他录着录着，忽然觉着这屋里除了李大鹏的呼噜声，好像还有点儿别的声音。
什么声音呢这是，听着像是什么小动物在低声哀鸣。
沈子昱支棱起耳朵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忽地，把头转向了廖阅的床。
他用屏幕的光亮照了照，才看清，廖阅蒙着脑袋，蜷缩在被里。
沈子昱看着抖动着的被子，心中有些意外，但又没那么意外。
这几天，廖阅虽然还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但沈子昱看得出来，廖阅脸上的笑容，没有几个是发自内心的。
沈子昱问过廖阅一次，问他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
廖阅说没有，沈子昱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所以现下，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装作没看见，还是该安慰安慰廖阅。
沈子昱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抬手拍了拍廖阅的被子。
过了一会儿，廖阅露出脑袋，翻过了身。
他看着站在床下的沈子昱，低声囔囔地说：“对不起啊子昱，吵到你了。”
“没有，我刚回来，”沈子昱按灭了平板的屏幕，悄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方便的话，跟我说说？”
沈子昱在一片昏黑中等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要是不方便，你就痛痛快快地哭吧，蒙着被子就别克制了，大鹏睡觉死，被抬走了都不知道，不会被吵醒——”
“子昱。”廖阅哽咽地吐出两个字来。
“嗯？”
“我后悔了……”廖阅攥着被角的手紧了紧，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赶忙用被子重新捂住了自己。
沈子昱立在床边，听着被子里传出的破碎的、压抑的呜咽声，感觉自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他没再开口宽慰，只从桌上拿了包纸抽塞进了廖阅的被子里。他想，或许现在，对廖阅来说，让他哭个痛快，才是最好的安慰。
……
周六晚上，澎江刮起了簌簌的小风，明素的校园内也跟着凉快了起来。
廖阅不用再赶着画周末作业了，所以他考完试就跟着沈子昱和李大鹏一起回了宿舍。
他最后一个进的门，进来以后看到李大鹏和沈子昱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程扬的床边。
廖阅也跟着看过去。
只见程扬的桌子空了，床铺也空了。
自从那天程扬跑出了医院的大门，廖阅就没再见过他。程扬没去过教室，也没回过寝室，廖阅没想过为什么，没心思去想。
“他这是换去别的寝室了？”李大鹏疑惑地问。
“没听说啊。”沈子昱也正糊涂着。
李大鹏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跑去跟宿管阿姨打听，打听了半天，回来激动地跟沈子昱说：“程扬退费去别的画室了！”
沈子昱正瘫在自己的椅子上打游戏，听了李大鹏的话，抬了下眼皮问：“去哪个画室了？”
“我问了，阿姨也不知道，但我估摸着，肯定得去冯章吧。”
“差不多。”沈子昱说。
此时，廖阅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李大鹏见了，立马又说了一遍：“廖兄！程扬去别的画室了！”
廖阅现在处于一个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状态，所以李大鹏说完，他只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口说了句“挺好”。
但李大鹏看不惯程扬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要不是沈子昱一直压着他，他可能早就跟程扬打上一架了。现在程扬走了，他的心情都不能用高兴来形容，那完全是畅快，无比畅快。
“不行，我必须要吃个泡面庆祝一下，”李大鹏跑过去打开他的柜子，招呼廖阅和沈子昱说，“你俩快过来，吃什么味儿的，李老板请客！”
“你不说你要减肥吗？”沈子昱漫不经心地问。
李大鹏大手一挥，说道：“明天再减！不差这一天！”
沈子昱瞥了一眼李大鹏，问：“你明天不会也这么说吧？”
“不可能！就今天破个例，你快别唠叨了祖宗，快说你吃什么味儿的。”
“香辣牛肉。”沈子昱说。
“好！”李大鹏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一桶香辣牛肉面，咔地一声放到沈子昱桌子上，然后转头问廖阅，“廖兄你呢？”
“我——”廖阅想说他不饿。
但李大鹏说：“别又不给面子啊廖兄，一起吃多热闹啊。”
廖阅想了想，心说也是，现在他除了跟着李大鹏和沈子昱一起吃泡面，还能干什么呢？
玩手机么？不想玩……
学文化课么？不想学……
睡觉么？睡不着……
所以最后，他看着李大鹏那一柜子的泡面，下定决心说：“那我吃个蓝的吧大鹏。”
沈子昱一边戳着手机一边说：“你俩先去泡啊不用等我，我打完这把再去。”
“行。”李大鹏应了一声，拿着桶面跟廖阅一起先去了热水房。
……
片刻之后，沈子昱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偷家，廖阅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冲进了卫生间。
沈子昱以为廖阅内急，可下一秒，李大鹏也跟着冲进了卫生间。
“怎么了？！”沈子昱意识到不对，赶紧撂下手机往卫生间跑，跑到门口发现，廖阅疼得龇牙咧嘴的正拿着喷头在冲自己的腿。
“烫着了！”李大鹏在一旁急得打转。
廖阅洗完澡穿着的那条大裤衩已经被他脱下来胡乱地丢在了地上，因而沈子昱能够清楚地看到他身上每一处被烫伤的地方——右腿的大腿前侧、膝盖附近、小腿前侧，一直到脚背，都是红的。
最严重的是大腿的前侧腿面，像是被开水烫过的西红柿一样，冷水冲了几下皮就掉了，露出了里面浅红色的嫩肉。
“怎么烫成这样？！”沈子昱惊呼了一声，转头对李大鹏说，“这太严重了得去医院，你陪着廖阅我去找值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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