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蛋儿，你怎么也穿进来了

　　程悦推开门出去就看见祁月通红着眼站在外面，“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

　　祁月看见她的眼睛确定后将人一把揽进怀里，鬼知道他想了多少。程悦的灵魂在小狗的身体里面，那小狗的身体没了她会不会死？会完全消失吗？现实世界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吗？拜托直接让她回到现实世界吧！即使用不见面，至少让她活着！祁月这样胡思乱想了半天，系统问他要不要离开，他犹豫着摇头，又点头，半天做不了主，直到阮柔的电话告诉她程悦还活着，他的心重新喜悦、跳动。

　　迫不及待来到她的身边，看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祁月确定，程悦真的还在。

　　“还好你还在，还好你活着……”祁月抱着程悦在她耳边呢喃，抱着她的手又紧了些。

　　自从家人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着急寻找她了，程悦的心里一时觉得涩涩的，眼泪随着心脏的酸涩流了出来。

　　何荷环抱着手靠在门框上调侃道，“两个苦命鸳鸯别在这儿哭哭啼啼了，时间可不多，有事快先去做吧！”

　　程悦才意识到后面还站着两人，退出祁月的怀抱一把用手背抹了抹眼泪。

　　去程家的路上，祁月和程悦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程悦心里有些委屈，觉得祁月为什么不理自己，走到前面巷子的时候程悦一把往前拉住他的手将人逼了进去，靠在他的胸口就想亲上去。

　　还好祁月反应快，连忙抬起一只手一把将人推开，严肃着大了声音，“不行！”

　　“为什么？”程悦也不服了，梗着问，“之前明明是你先表白的，亲一下都不愿意，现在还不理我，祁月，我之前没说错，你就是个渣男！”说完程悦转身就要走。

　　祁月没忍住笑出声来，连忙拉住人道，“不准再说我是‘渣男’，我没有不理你，只是你现在——不完全是你……”他的眼睛对着程悦上下打量，表情奇怪，斟酌了一下用词半天才道。

　　程悦这才反应过来，微微转身对着大楼，透过路边的落地窗玻璃细细打量自己，镜子里是皇甫埜的身体，自己现在正借住在这里，长呼出一口气，气急败坏道，“算了算了！”

　　祁月无奈跟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又看她转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大声道，“亲亲不行牵手可以吧！”声音有些大，旁边经过的路人都条件反射从手机里抬起了头，看过来发现是两个男人后慢下了脚步。

　　程悦伸手想要去拉就被他迅速躲了过去，祁月紧走两步离开，“你注意一下，现在是街上，我们是两个男人，不要引起别人误会才好。”

　　“别人的眼光有什么好关注的……”说是这么说程悦还是慢慢收起了要伸过去的手。

　　等到了程家的时候程悦就看见自己父亲正提着菜刀，揽着母亲的腰往旁边的邻居家走，表情凶狠又严肃，直接“哐哐”拍着门。

　　程悦赶紧往前就要去拦被祁月从后面拦腰抱住，“没事的，他们只是想宣泄一下，不会出事的，你的母亲说了会好好活着。”

　　程悦的挣扎慢慢小了，静了一会儿，祁月继续道，“他们在路上碰到一只流浪狗，体型和毛色都与你有些相像，洗干净带回家你妈妈越看越像，抱着它哭了很久，小狗摇着尾巴安慰，她觉得这就是你的转世，直接就决定养下了，一直看得很严，不准旁边那个人来，只是没想到小狗年纪小，也没什么意识，饿习惯了什么东西都不浪费要去吃，就没想到这坏老头直接在有诱食剂的狗粮里下了毒，小狗闻着香就直接吃了，一下子经历两次离别，他们崩溃一会儿是正常的。”

　　尽管如此程悦还是不大放心，走上去直接喊了，“妈、爸！我回来了！”

　　程父程母听到这陌生的声音有些错愕地转头——这人谁不认识，皇甫埜啊！但是他刚才在叫他们爸、妈？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委实有些惊悚，但看到旁边站着的祁月程母迅速反应了过来——这是自己的悦悦啊！

　　“祁月，这是悦悦吗？”程母伸出手一边走过去一边向祁月求证。

　　“对！”祁月点点头。

　　程母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快走两步一把抱住程悦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妈妈都想你回来。”

　　程悦微微躬身方便程母埋在自己的肩膀上，春衣已薄，不一会儿就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浓厚的湿气，却听不到任何呜咽。

　　程悦不拆穿，只轻轻地抚摸着妈妈的背，轻声絮絮道，“其实那边的你们不在后我很快就调整好了，去了一个很好的大学，进了一个不错的公司，老板和同事也很好，生活过得很舒服，也就偶尔会想起你们，只是没想到在另一个世界的你们也在失去我，最开始不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是害怕我走的时候你们太伤心，万幸听到祁月说你们以后会好好生活，爸、妈，我走了之后你们不用太伤心，我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着呢！”

　　程悦能明显感受到母亲的手小幅度动作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她和她分开了来，眼睛有些红润脸上却带着笑说，“不伤心，你该回去就回去，你还活着就好。”说着说着程母的声音又有些哽咽，意识到后赶忙背过身去。

　　“悦悦，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过了好一会儿程母才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程悦自己也不知道，就像那天突如其来的死亡一样，她离开这个世界也由系统控制。

　　程母大概也明白了，无常的人生终究难有定数，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赶忙扬起笑说，“饿了吧，走，进去妈妈给你做好吃的，你爸爸之前本来想给你做水煮肉的，但你那个时候还是小狗，不能吃，现在变成人了才好——不会像之前一样眼巴巴地看着却什么也吃不了。”

　　程悦听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脑子里开始回想之前的事，不禁怀疑自己真的有吗？

　　晚饭老两口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本来程悦都说随便吃点就好了，但程父程母嘴上答应，行动上却又是出去买了一后备箱的新鲜菜，然后和做饭阿姨一起做了整整一大桌的菜。

　　程悦看得有些无奈，妈妈连忙催促，“快吃啊！饿坏了吧！”一边说还一边往她碗里夹菜，程父也凑热闹，没一会儿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我回来了！”程澄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但今天他没听见熟悉的回应，走过去就发现爸爸妈妈没等自己居然就开始吃饭了，又委屈又生气，“爸、妈，你们今天怎么都不等我吃饭！”说着又看见坐在那儿的皇甫埜和祁月，微微皱眉道，“他怎么在这儿？”

　　程澄这小子从小就喜欢高莉，奈何自己不懂男女之情，脑子也不大转得过弯，只知道高莉喜欢皇甫埜，自己便也跟着喜欢皇甫埜，当作朋友间的爱屋及乌，可是现在高莉不喜欢他了，于是程澄也理所当然地讨厌，不过他仍然不知道自己情感的由来。

　　“没大没小的，叫姐姐！”程父一巴掌敲在程澄头上，打得他一个踉跄，脑子里更是懵逼，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老爸老妈，“他？”

　　程父程母不想程悦离开后另一个孩子跟着他们伤心，所以知道小狗是程悦后也没同程澄讲实话，但程悦离开过一次后他们想明白了——分开是没办法避免的，还不如现在好好相处。

　　程澄听完事情的原委，嘴巴一扁就趴到了程悦怀里哭了起来，“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我刚刚还以为你是皇甫埜那个混蛋，对你凶！”

　　程悦本来想怼这个哭包弟弟，话还未出口眼泪就先夺眶而出了，两姐弟抱头痛哭。

　　程母也忍不住拭眼泪，程父赶紧打住，“好了好了，什么事不能先吃饭，菜都要凉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于是饭桌上又多了一个人给程悦夹菜，程澄恨不得挂在姐姐身上，筷子没停，却没有一口是给自己夹的。

　　“姐，你多吃点，这些年你……”说着程澄又要掉眼泪被老父亲掐着脸硬生生让他给憋了回去，“痛死了！”

　　“什么死不死！不准说这个字！”程母应激得有些恼火。

　　“那你还说了两次……”程澄小声反对，被程母一个眼刀射过去。

　　程悦看着似乎变得有了活力的家心里顿时松了下来，轻声开口道，“我们一起去看极光吧！”

　　“宿主，您的时间不多了……”系统轻声提醒。

　　祁月看着程悦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眼含泪光，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心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

　　高三那年程悦因为学习压力太大经常哭，一家人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想带她出去放松又顾及着高三这个特殊时间点，犹豫不决，但程澄却说，“姐姐在哭啊！她很难过。”两个人顿时醍醐灌顶，对啊，他们的女儿难过了，高三又如何，这也比不上他们女儿难过这件事更重要啊！他们备孕时、看到仪器里显示出的那一团小小的阴影时、程悦出生那天看到她第一眼时、还有他们给她取这个名字时都是希望她永远开心啊！

　　程父程母没再犹豫，说着就要带程悦去看极光，但程悦拒绝了，说想要拿这个当成牛前面的草、驴前面的胡萝卜、狮子前面的肉，她要好好学习，高考后再去，只是世事难料……

　　程父程母听到这话浑身都僵了一下，一会儿才说，“好！”

　　“现在就出发吧？”程悦继续道。

　　“现在会不会太晚……”程澄抠脑袋，他还没吃多少饭呢！

　　“走！”妈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应道，说完就起身去收拾行李，“快来收拾必要的，其他的去那里买！”

　　晚上十点过，几人紧赶慢赶上了最后一班飞机北上。

　　机上所有人都睡了，只有程澄仍然叽叽喳喳的轻声和程悦说着话，程悦偶尔转头时就看见爸爸妈妈正沉默地盯着自己，生怕她下一秒就跑了一样，祁月还盯着手里那张纸条，嘴里无声地碎碎念，那是她上飞机时塞到他手里的，是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电话号码。

　　这里的任何东西都带不出去，唯有情感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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