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言

　　厨房里，裴晨正在拿着一包方便面，柳锦桦靠在门口，看着他自己冲泡。

　　一个自闭症孩子，能自己解决所有的日常操作，或许他的妈妈真的将他养的很好。

　　裴晨发现了他，大方的拿出一包方便面递给他。

　　柳锦桦笑着接过，从冰箱中拿出一个鸡蛋。

　　“鸡蛋加火腿肠可以吗？”

　　裴晨没说话，一直安静的看着他。

　　将鸡蛋和火腿放进他的碗里，裴晨端着自己的碗筷，出去了。

　　柳锦桦将他们三人的早晨煮出来，敲响了云桉的门。

　　“起床了，还在睡吗？”

　　面前的门打开，云桉揉着眼睛，抬手把怀中的云咏樂递给他。

　　“饿。”

　　“做好早餐了，去刷牙，刷完我们就吃早餐。”

　　等云咏樂拿到自己的早餐时，碗中的面条已经坨成了一团，他也不挑，用叉子挑起来就吃。

　　坨掉的面条，还不是最让人伤心的。

　　吃完早餐后，柳锦桦和云咏樂商量，告诉他后天要去上学。

　　去一个新的学校。

　　云咏樂低头扣着手，“我不要。”

　　“不可以哟，你要和爸爸一起上学。”

　　云桉侧头听着柳两人的交流，并没有出声制止。

　　云咏樂知道，自己肯定不能违抗两人，只能委屈巴巴的点头。

　　于是乎，柳锦桦又过上了，早起接娃的生活。

　　只是越临近过年，一些无法变更的工作也悄然而至。

　　张常烽也忙，也就裴诚的医院，因为过年，住院的人越来越少，才得以抽出一点时间。

　　可哪怕是这样，他也需要上夜班，时间一长，只能让张常烽分个司机，定时去接人。

　　柳锦桦回来的时候，家里乱的有些不像话。他手中提着礼物，看着满地的书包本子玩具，居然有些无从下脚。

　　阿姨都会提前回去过年，但是按道理来说，张常烽有定期请阿姨来大扫除的习惯。

　　他拿出电话，给经常来的阿姨打电话，预约好时间。

　　等他把东西放好，身后的灯亮了起来。

　　一行人也被柳锦桦等背影吓到，通通站定在门外，行注目礼。

　　“柳柳。”

　　云咏桦跑向他，书包被直接扔到了地下。

　　柳锦桦蹲下扶住他，视线却看向了门口的书包。

　　“你的书包应该放哪里？”

　　云咏樂有些不服气，“裴晨哥哥也乱丢。”

　　柳锦桦抬头看去，严肃的低头看向他，“哪里有？裴晨哥哥的书包，好好的放在了鞋柜上，云咏樂，你在说谎？”

　　云咏樂回头看去，果然裴晨的书包，端端正正的放在鞋柜上，他气得呆滞。

　　怎么回事！

　　小脑子转的格外快，他跑回去，将自己扔到地上的书包捡起来放好。

　　云桉站到门口，在看到柳锦桦的时候，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裴晨简直就是一个演员，只要他们三个不在，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

　　乱丢东西，总是低着脑袋喃喃自语，甚至将他撞倒……

　　他打手语，写字，对方一概不看。

　　几天下来，云咏樂也学了个十足。

　　书包不收，玩具不捡，奶瓶乱扔，甚至还玩食物。

　　气得云桉没忍住，打了他的屁股。

　　所以云咏樂在看到柳锦桦的时候，才会这样开心。

　　云桉绕过他们，沉默的坐到位置上。

　　沉重的书包从他肩膀掉落，将沙发也压得凹进去一个坑。

　　前段时间他累得喘不过气，大半夜实在忍不了了，找到保姆阿姨的电话，想着让他再回来干一段时间。

　　三万一个月就三万吧，总比他累死要好。

　　可一条消息发过去，对方已经准备在家过年，无法赶回来，言语中再让他回去就辞职的言论。

　　云桉不得不认命，只能让张常烽给自己再找一个阿姨。

　　“很累？想先睡觉还吃点东西？”

　　柳锦桦坐到他身边，看着云桉脸上的疲惫，语气也轻了许多。

　　【你辛苦。】

　　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他却看得清楚。

　　柳锦桦掩着嘴角的笑，小心翼翼的拍着他的肩膀，“不会，那我点外卖，你吃点再睡觉，先去洗澡。”

　　三人好像接受到了什么命令，纷纷掉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放水洗澡。

　　云桉洗完澡出来，桌面上已经摆放好了饭菜，他坐到位置上，沉默着回忆了这一个月的慌乱。

　　现在坐到这，都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

　　“怎么了？先吃吧。”

　　【我想找个阿姨，这样就没那么辛苦了。】

　　他继续打着手语。

　　【常烽哥安排了一个司机，他会接收我们上下学，我想换一个阿姨，每天做两顿饭干全年。】

　　“行，听你的。”

　　云桉笑着点头，沉默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的吃饭速度突然变快，柳锦桦提醒了他两次，却依旧没改掉云按的狼吞虎咽。

　　“怎么样？等下要出去？那么着急？”

　　【写作业。】

　　他沉默几许，忘了，云桉现在是高中生了。

　　可身旁的人吃饱后，又坐在位置上不动，柳锦桦侧头看去，像是不明白，云按为什么要盯着云咏樂吃饭。

　　……两双眼睛的注视下，云咏樂也停下了，吃饭的手。

　　【不许乱丢饭菜。】

　　【要吃完，都是你自己要吃的。】

　　云咏樂抬头看向上方的柳锦桦，重新低头吃饭。

　　“他之前没好好吃饭？”

　　“有。”弱弱的声音传来，云桉扫了云咏樂一眼。

　　柳锦桦了然，拍着云桉的肩膀，“你先回去，我来看着他。”

　　椅子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云桉疲惫的往房间走去。

　　直到房间门关上，云咏樂才委屈的说道：“我只是不喜欢那道菜。”

　　“那你和爸爸说了，不想吃吗？”

　　云咏樂摇摇头，“对不起，我直接把菜给丢了。”

　　“你该去和爸爸道歉。”柳锦桦指着他碗中的饭菜，“吃完先。”

　　等碗筷洗完，云咏樂也把自己的玩具收好了。

　　他还记着道歉的事情，走到柳锦桦身边，扯着他的衣角，“我可以去给爸爸道歉了吗？”

　　柳锦桦给他递了一杯牛奶，带着他来到云桉房间门口。

　　面前的门打开，云桉蹲下来来，接过他手中的牛奶，在他脸颊上落下了一个亲吻。

　　【谢谢。】

　　“对不起爸爸，我就是不喜欢吃那个菜，我才想丢掉的，我应该和你说，而且是直接扔到地上。”

　　“对不起。”

　　云咏樂抬手抱住云桉的脖子。

　　被云桉端着的牛奶在空中摇摇晃晃，险些洒了出来。

　　他将牛奶放下，抬手抱住怀中的人。

　　爸爸，不会怪你的。

　　“好了，我们不要打扰爸爸了，跟我去看电视好不好？”柳锦桦将牛奶递给云桉，还不忘叮嘱他早点睡觉。

　　【谢谢。】

　　许是知道，被柳锦桦照顾有多好，云桉开始忍不住和他说谢谢。

　　显然，对方还没意识，抱着云咏樂离开了房间。

　　温热的牛奶缓解了被冻僵的手指，云桉靠在门上，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外面，也涌动着一场战争。

　　柳锦桦走进还未拆掉的围栏中，看到了满地的玩具和书本。

　　他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熟练打开的电视的云咏樂，走出去拿了了两个垃圾袋。

　　一股脑将这些玩具装进袋子里。

　　云咏樂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直到看到了自己的奶瓶也被扔了进去，才急急忙忙的从沙发跑下去。

　　“不要丢，我的奶瓶。”

　　柳锦桦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马不停蹄的去装地上的玩具。

　　显然对方也发现了，蹲在地上拼命的捡自己的玩具。

　　直到围栏里变得干净，柳锦桦提着袋子走出门口。

　　云咏樂抱着自己的玩偶生气，他站到中央，通红的眼睛溢满了眼泪。

　　“要哭吗？”

　　“你丢了我的玩具。”

　　“是我丢的吗？”柳锦桦坐到他面前，把擦手的纸巾扔到地上。

　　他指着那团皱巴巴的纸巾，“这是什么？”

　　“纸巾。”

　　“对，就是垃圾。”“我们说过，垃圾能丢到地上吗？”

　　“不能。”

　　“那刚刚满地的垃圾，我收拾干净，有问题吗？”

　　“可是那是我的玩具。”云咏樂还是不甘心，小声的辩解。

　　柳锦桦坐到位置上，“可你把玩具扔到了地上，并没有把他们收好。”

　　“我会收好的。”他委屈巴巴的去拉，柳锦桦的裤子。

　　见他不为所动，云咏樂趴到他膝盖上哭了起来。

　　他哭得小声，好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哼哼唧唧半天，见柳锦桦还不来哄自己，就知道这招不管用。

　　于是睡觉前，他乖乖的拿着刑法自己看，希望柳锦桦能放过自己的玩具。

　　细长白皙的指尖点在其中一个字的下方，“你自己看？这个字念什么？”

　　昏黄的灯光下，云咏樂依旧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都写满了震惊。

　　我才三岁。

　　“不会你装什么装。”

　　那双好看的手将他怀中的书拽走，一字一句的给他念。

　　小手死死的拽住被角，回忆着这沉重的一天。

　　被刚回来一天的柳锦桦，驯得服服帖帖。

　　卧室里的灯从缝隙中流露出来，云桉打开房间门，走到了冰箱面前。

　　他抬手揉着肚子，从里面拿了一个面包。

　　里面的面包已经被人吃了一半，他打开袋口，吃完了剩下的一半。

　　苍白的灯光落到脸上，一时间，只让人觉得，整个脸都没了血色。

　　云桉蹲在冰箱前，咀嚼着口中的面包。

　　头顶的灯突然亮起，柳锦桦看着蹲在那里的背影，将手中拿着的毯子盖到了他身上。

　　“饿了？”

　　云桉从梦中惊醒，浑浑噩噩的看着身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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