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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子
声息沉定时,祁熠忽然张口,用尖锐的齿尖咬她的指腹,烙下一排浅浅的齿痕。
生理性的痛感令简凝倒抽冷气,却又惶惶不安。
温热的液体渗洇的一瞬,他又伸了伸舌尖,慢条斯理舔舐干净,抬一双湿漉漉的眼,藏着扭曲的满足感:“只有我的味道了。”
“……”
简凝浑身血液凝滞了一瞬,旋即不正常奔涌躁动。
欲抽回手,却被他钳握益紧,连带脉搏的律动一并攫取,碎却了原有的节奏。
她抬眼,冷冷瞅着他帽檐下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
清亮无辜,睫毛下垂,透着几分少年似的纯情。
可纯良不过一瞬。
一眨,是漫不经心。再眨,是蓄谋已久。
不笑时冷,笑时烫。
一双丹凤眼,眦角吊着,天生带欲。
生得漂亮是天意,勾人却是本能。
简凝同样有最勾人的狐狸眼,却有最冷的视线。
深夜南州的风力强劲,地处北国沿海地带,南大校区不可避免受低温强风影响。
空际浮着一层咸涩味,淆濁、淡褪了人血特有的腥锈味。
她脸上的愠色和骇然褪去,冷静而理性解构他的精神标记动作:“只有小狗才会对自己的主人恶劣标记印记。你用占有来填满空虚,用伤害来确认存在……你的每一次标记,都是在乞求我的关注,对吗?”
“真可怜……又真让人……讨厌。”她低声呢喃,气息拂过他的唇瓣,带着点玩味的讽:“你只能用这种低级的方式,来证明我暂时是你的……真恶心,又真……美好。”
她看不透祁熠今晚的疯劲。
身体无法抗衡,便以理智的言语和冷峻的精神,将他的情绪层层剥离。
奈何祁熠丝毫不受简凝冷言讥诮的侵扰,反倒换了一层斯容尔雅的皮,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亲昵蹭了蹭,似顺似赞又似嘲:“宝宝脾气这么嫩,攻击人都不带脏字的。”
似是笃定无人会深夜在寝室楼下徘徊,又或者说,他巴不得有人看见。
眼睛难得多了几分笑,极不讲理地、颠倒事理地索求着,像诱哄般逼人喂他一点饵:“我主动夸你了,该得一个吻。”
游刃有余吻她时,简凝反应灵敏侧了侧脸。
她逆着路灯光,影子的角度顺随斜了,无可救药般乜他一眼:“祁阿姨知道他儿子有两副面孔吗?”
一面是疯狗,一面是无赖。
她有点力不从心:“还回不回睿府邸,不回我上去了。”
难得闪现的设计灵感,全被他搅得七零八碎。
南大距睿府邸仅一公里,十分钟的步程,轻而易举的距离。
两人却磨磨蹭蹭拖了30min。
罪魁祸首,非简凝莫属。
她为了寻一丝设计灵感,途经街角一家漂亮花店。
店主正兴致盎然向唯一顾主科普花卉品类。
蓝色玫瑰罕见至极,唯有厄瓜多尔进口的“蓝色妖姬”,堪称最妖冶的“蓝玫瑰”。
奈何简凝绕了一圈,一朵影子没捞着。
她的手一直被祁熠牵着,从寝室楼下牵上再没松开过。
两人第二次很亲密又平和地牵手。
不是十指相扣的缱绻,是小指勾缠着小指,懒洋洋晃着。
风过处,唯一一点灼灼温度散了个干净。
祁熠察觉她的垂头丧气,笑着捏了捏她的颊骨,懒洋洋出声:“想要的没有?”
“嗯,你妹妹不是暗恋路予安,要给她定制一枚胸针吗?”她蔫头耷脑被他牵出花店,声音闷闷的,被夜风吹得断断续续:“我最初的构思,是将他的性情与点翠的特质相融。”
“后来我想到蓝色妖姬,它代表暗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路予安知道你妹妹的感情。”
两人的影子时长时短,纠缠不清。柏油公路上,四面八方的车辆奔涌不息。
这世界行色匆匆。
谁肯为你踟蹰。
吹向南国的北风撩乱了简凝的长发,她看向祁熠的眼睛溺满了霓虹光,将藏匿的妄臆戳破:“起初,我以为你喜欢你妹妹,而她也喜欢你。”
细听之下,语隙隐含一分遗憾的怅悒:“那时还觉得你们爱得隐忍,不能光明正大。如今看来,是我多心了。”
小指交勾的力道无形间紧了紧,她毫无知觉,兀自兴趣勃勃絮叨着:“倒是有几分意外你妹妹的偏好,我原以为她会钟情温柔款的……”
下一秒,一道冰冷冷的声线硬生生斩为两段:“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眼瘸得理直气壮?”
独处时的祁熠从不戴伪饰斯文的眼镜。没了那层遮掩,浑身上下的戾气和不耐,赤裸裸外露。
唇瓣一碰从喉间滚落的言辞,更是毫不留情刁钻刻薄。
以至于,简凝迟钝了好一会。
要不是了解他反复无常的性癖,怕是早避之唯恐不及。
她自然不会好脾气纵容他,只会将自己攒了又攒、憋了又憋的小暴躁,毫不浪费地往他身上撒:“也是,要不怎么至今没瞧上你这款?学校里的女生怕是不知道你是双面人吧,真替她们惋惜。”
两幅面孔,两副心肠。
一副冠冕堂皇的伪君子,示人以礼。
一副败类不驯的逆种,专对她展露獠牙。
活得真够分裂的。倒堪称艺术。
引火烧身的祁熠,迎着高楼万丈的错落光影回望她。
无半点尊严受挫的灼痛,反倒好心情地受纳了她的坏脾气:“我这种人,表面看着乖顺,骨子里全是刺,专扎那些想摸我尾巴的人。”
“不过能被女朋友这样聪明的姑娘看穿,或许……”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刻意揉捏的沙哑磁性,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笑容充满了自我欣赏的意味:“这本身就是一种乐趣,不是吗?”
“……”
简凝懒得搭理他的惺惺作态。可一颗搏动不息的小心脏,坏了似的丝丝缕缕渗血。
一人活世,顶着两副面孔。
他当着不累么?
第二副假面,唯肯向她卸锁。
不知是幸,又或不幸。
南州,一座生命不息的孤城。
人人向阳而生,向善而行。
唯她的小狗,向死而跪,向恶而疯。
好可怜啊。
可她没那么伟大。
伟大到能容忍他的极端占有欲。
“一个你哥还不够?”一道质问来势汹汹落入耳际:“还想招惹别的男人?”
醋意是幌,占有欲失控是实。
客厅灯未及点亮,她被人叼着唇舌反复啃咬。
有人慢慢清算她自以为是的自由。
“小狗给主人标记是本能行为。”昏昏暗暗的夜环境,祁熠故意拾她半小时前的话,极其卑劣地、厚颜无耻地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反将整副罪责的重担,蛮横压向被他定义为“心有二主”的简凝:“那朝三暮四的主人,是不是该被小狗一寸寸咬碎、吞下?好让后来者知道,背叛的下场?”
“……”
她何时朝三暮四了?
唇.肉上的咬感弱了几分,被吻得头脑发昏的简凝,暗中狠掐一把手心肉,痛感刺激神经末梢,她清醒了一瞬,淡定又冷静看他溶入黑暗的眼睛。
温柔侵略,眷恋含笑,欲色横生,甚至有一丝丝的委屈意味。
但她知道他是装的。
简凝游刃有余见招拆招:“小狗对主人必须绝对忠诚。但没哪条规矩说,主人不能朝三暮四。”
惩罚似的捏来捏他耳垂,挑衅意味十足的言语从来不输半分:“甚至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都沾身。”
偏生祁熠有着炉火纯青的心理韧性,气定神凝自立规则:“可我的主人只能有我这一只乖狗,其他贱狗都该死在认主的路上,别脏了主人的眼。”
语气温淡至极,掺着丝丝喑哑的狠厉调调,让简凝冷不丁打了个悚颤。
周身经络绷了又绷,四肢百骸僵了又僵。她未斟酌妥当应对措辞,一缕彬彬有礼的问句萦绕耳际:“这个认知对吗,主人?”
“……”
简凝现在不仅认定他是个败类疯子,更觉他较之病娇,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亲爱的妈咪,真是给他找了一个极品男朋友。
哦,不对。
是极品中的极品。
男人界的天花板。
今夜务必赶出设计图稿,不可再拖拖拉拉的。
倦了与他非同层级的无止境纠缠,软着声撂下一句威胁:“小狗不听话,是会被主人丢弃的哦。”
好管用的一招。
于是。
黑脸小狗一言不发开了客厅灯,复又周至地为主人更换居家鞋。
“好乖呢。”简凝亲昵揉了揉他的碎发,好难得温柔细细声:“我今夜要通宵赶设计图,你先去洗漱休息。”
祁熠似极享受她揉发的动作,内心隐忍不宣的瘾占欲消散了几分。
弯了弯腰,深郁的阴影覆落。索要了一记湿湿缠绵的吻。
他嗜亲她、咬她,成瘾一般,从初夜厮混至今。
无须感情铺垫,不论气氛冷暖,不分场合,不讲道理,不顾后果。
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吻更是毫无章序。不讲节奏胡乱吃她。尖锐的利齿细细密密啮咬她的唇.肉,感受着柔软组织在压力下变形,甚至尝尽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舌尖又贪得无厌扫过内唇与上颚。
简凝不堪忍受,一种从身体深处蔓延的眩晕感席卷而来,近乎呕吐。
他要让她口腔内的每一寸神经末梢,只对他产生反应,只记得他的触碰。
加上祁熠恶劣又败坏地用指腹压她的舌面,粗糙的薄茧摩擦着她最敏感的味蕾,让她被迫承受他指腹的触感。
她无法抑制般痉挛,不是快.感,是生理性的恐惧与战栗。
“宝宝,你买的快递我拆开了,每个玩具都很对我胃口。”他玩性看着她眼底的水光和一抹无法掩饰的、痴缠的迷离。
是两人摊牌那日下午,简凝在二餐直白告诉他,她买了情趣小玩具。
三日前快递即至。
签收者是祁熠。
他不提,简凝几忘自己耗资一千多购的驯服不听话的小狗的“刑具”。
殊不知,小狗生性低人一等。
恶,无底线。
善,不沾边。
真要玩驯服,也是他把人拆吞入腹,骨肉无存。
乃至让血肉彻底烂进自己体内,化为永不可弃的阴鸷糜烂养分。
十几样“刑具”早早被人一一列齐,置于铺着一条雪绒毯的玄关柜面上。
祁熠随手捞了一只皮质项圈,纯黑,窄款,扣环是冷冽的银色。
他从善如流捉她的手,声音蛊惑着引诱般为自己佩戴:“宝宝,给我戴上好不好?”
四周极致的静,简凝手中的项圈一阵阵发冷。
宕机的大脑黑线横贯,无波无澜。
后知后觉的。
祁熠是个无可救药的神经病疯子。
刚才他恶趣味吃她,几乎令她窒息。
“不好,我要画设计图。”简凝故作镇静和平稳开口,搬出他妹妹当挡箭牌:“是你妹妹定制的胸针,今晚必须赶出来。”
她眼球表面的水光潋滟极了,但强撑镇定的迷离被他尽收眼底。
好乖,又蠢得可爱。
祁熠破天荒抿了一枚怜惜的笑涡,虚情假意夸自己永动模式的女朋友:“我的宝宝好辛苦,每天都这么高效运转。”
下一秒,话锋急急陡转,卡着喉咙翻滚的声线自带阴湿味儿:“可是会累坏的,倒不如被小狗一口吃掉,再吐出一个只听我话的样子。”
寂寂午夜,他好似压抑的滚了滚喉结,吞咽声清晰可闻:“你说对吗?我的主人?”
“……”
简凝脊背一阵寒凉,五脏六腑浸了冰似的冷透。神经根根叫嚣着危险,警铃大作。
她深吸一口空气中少之又少的氧气,抬睫直视他欲色弥漫的狗狗眼,声线冷至冰点:“祁熠,你不觉得自己该去见见心理医生吗?”
她是真的知道哪儿最痛戳哪里,狠狠往他心口上扎:“如果国内寻不到好的心理医生,我可以为你引荐加州的专家。我朋友的母亲,正是业内赫赫有名的执业医师。”
偏偏祁熠最惧白衣身影,惧怕一切与医院相关的气息。
仿佛那天妹妹血淋淋躺他怀里,救护车姗姗来迟的画面再次上演。
客厅灯光是暖色调的质地,祁熠的眼睛不受控猩红了一片,血淋淋般骇人至极。
他自怨自艾扯了一抹淡极的嘲笑,声线沙哑破碎:“我是该看心理医生,那你哥呢?你以为他真像表面上那般温润吗?他内里比我烂透了,知不知道啊?”
无歇斯底里的怒语,更无气急败坏的溃态。
语速极慢,大好人似的非要拽着她看清不堪的全貌:“去年他公司股价崩盘,濒临破产,你母亲主动提出援手,他表面婉拒,转头将自己送上一个五十多岁……”
“闭嘴!”简凝身形一晃,又硬生生定住。指尖用力抵着玄关柜,倔犟抬一张惨白的小脸,眸底水雾压着泪意:“你这样贬低他,只会让我更心疼。”
去年六月,简松言的生父惹上不该惹的人。
对方势力盘根错节,国内横着走,海外也有手。
一夜之间,简氏股价雪崩,股东集体跑路,公司风雨飘摇。
母亲电话中轻描淡写告知,她正忙于设计大赛,仅与简松言匆匆通了一次话,转去一笔巨款。
但简松言只说:“公司已经有解决办法了,不用担心。”
她信他。
简松言从不虚言,他说无事,便真的无事。
可隔了一年,再听祁熠以轻蔑的口吻,血淋淋揭开真相,一颗小心脏鲜血淋漓碎了一地。
可血肉模糊的心脏,掺杂着心疼的碎玻璃。
她懂他的骄傲。
不愿母亲轻看,想以自己的实力证明,被她养大的孩子,照样活得漂亮、耀眼。
前途一片光芒万丈。
偏偏有个口口声声说爱、实际只会添乱的父亲,把他一次次拖进泥潭。
他别无选择。
他也不想的。
她知道。
但祁熠不会无端污蔑。
她信,却又不完全信。
她更了解简松言的。
为了公司起死回生,把自己送上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面前……他绝不会甘心。
要么被拿捏把柄,要么被逼上绝路。
原来,他离开简家,过得不怎么好。
明明他是母亲最宠爱的孩子。
可自从回到生父身边,一切……
这件事,她必须查清。
彻查到底。
祁熠似乎很爱欣赏她一副又恨又爱的神色,面无表情等她吞咽具有破灭性的消息,又拿手指毫不轻柔捏她脸颊,刻薄的唇吐着并不像夸赞的字句:“我的宝宝,是该说你用情至极,还是蠢得可爱。”
“……”
简凝厌透了他一副惺惺作态的假象。决绝为自己戴上了惯常的面具。
所有的裂缝瞬间弥合,只余一张精致、冰冷、无懈可击的轮廓。
“我和你之间有喜欢吗?”她挑他用词的毛病,早想纠正了:“宝宝你喊上瘾了?”
本该属于恩爱情侣的腻称,被他一次次扔进他们刀光剑影的对峙。
荒诞又刺眼。
“不喜欢啊,那我改正。”祁熠好似左耳进右耳出,又好似全然没走心,尾音轻佻勾了句:“好嘛,宝宝。”
回睿府邸时已近凌晨,玄关处又爆发一场两败俱伤的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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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万家灯火褪了色,惟余茫茫一城黑。
“你今晚睡沙发。”简凝心力耗尽,将腕上的皮质项圈甩他假斯文的躯壳上,转身走向卧室。
可小狗从不真正听话。
他认定主人的气话是反语。
不睡沙发?
那就只能爬上空旷的大平层,唯一一张有主人体温的软床。
窗外的世界,无风无雨,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可他们心里下了一场暴烈的温吞雨。
你看,他们终究绕回了棋局的原点。
主人与小狗,逃不开简松言的影。
他好比一道无你无我的影子,每逢两人针锋相对,风一吹一掠,原形毕露。
小狗怎会懂人性?
他只会用最恶劣的手段,逼主人一点一点,对蠢狗彻底死心。
当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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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让我想起了一首歌。
《舍得》——王唯旖
“谁输谁赢啊”
“谁又真的在乎呢”
“反正都伤了”
浅浅透露一下:
三人后面会弄得很难堪。
追更的宝宝们,想问一下喜欢更疯一点的男主吗?
停更一周,三次元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