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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喊捉贼
乔星河推开病房门,母亲正坐在床上跟隔壁病房的王姨聊天,整个人看上去比前段时间精神很多。
“妈,王姨。”
乔星河笑着走进去,跟俩人打招呼,随意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星河来了,真是孝顺,有空就来陪着。”王姨笑着夸奖他,嘴笑得咧到后脑勺。
乔星河赔笑点头,起身从果盘里拿起两个苹果:“下午有事儿就先过来一趟”。
“哎哟,你这儿子,我看着太稀罕了,”王姨拍了拍乔母的手,欣慰地说,“又高又帅,还这么懂事儿,太让人省心了。”
乔母笑得合不拢嘴,嘴上却依然谦虚:“哪有,怎么也赶不上你家闺女,多贴心,还能说点儿体己话。”
乔星河洗完苹果,从洗手间走出来,笑着打趣:“现在嫌我是个儿子,说不了体己话啦。”
乔母指着乔星河嘴上嗔怪,可是嘴角的笑一点儿也没压住:“你看你看,就知道跟我作对!”
乔星河拿过水果刀,熟练地削皮,笑着假装赔不是:“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
王姨在一旁笑得更加开心:“你们娘俩真让人羡慕。”
“哈哈哈,吃个苹果,”乔星河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您别看我俩现在这样,之前我也顶嘴,我妈也没少揍我。”
“你妈这是盼着你好,别人家小孩她也不管啊。”王姨板了板脸,苦口婆心道。
“现在也吵不起来啦,他马上就认错,”乔母打圆场说,“我也不愿意跟他吵。”
“我跟我闺女也是,之前多重的话都说过,”王姨说,“现在看她每天忙的那样,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就让人心疼。”
乔母没再说话,乔星河抬眼看去,她的眼角盛着化不去的苦涩。
他低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前段时间何轩丞已经把治疗方案发给他,母亲年纪不是很大,但是这些年来操劳很多基础病,心脏也不太好,还是提议先保守治疗。
只是虽然他想极力隐瞒治疗费用,但是从细枝末节里,母亲也能猜出些什么,别看她现在笑得轻松,心里想的一点儿不比他少,生怕自己给她这个儿子带来负担。
乔星河看在眼里,但是没有一点儿办法,现在只能依然用项目学校奖学金还有家教暂时拖住她,就是不知道这个理由还能用多久。
乔星河削下一块苹果笑着递过去:“吃点儿水果。”
乔母接过苹果,伸手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像是看穿了他突如其来的落寞。
“哎,说到这儿,星河是不是还没见过我女儿,”王姨说,“下次介绍你俩认识,看你俩岁数也差不多,肯定有话聊。”
乔星河干笑两声,有些尴尬的点点头:“等有机会的。”
“行了,我回去了,马上要吃午饭了。”王姨站起身,乔星河也跟着送出去。
等送完人,他又坐回去,把苹果一块块削到盘子里,递给母亲,自己拿着苹果核开始啃。
“刚你王阿姨说的挺好的,她家闺女我见过,跟你差不多岁数,”乔母说,“长得漂亮,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哎呀,妈,”乔星河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无奈笑着说,“你怎么操心起这个来了,你儿子才多大。”
“你可不小了,”乔母咬了口苹果,清脆的咔嚓声在屋子里传开,“二十了都,都不谈个恋爱怎么行。”
乔星河倒水的手顿了顿,接着绽开一个笑,把水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你怎么知道我没谈过,这不没敢告诉你吗。”
“你说你高中?”乔母朝他努努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那算什么。”
乔星河倒对她这副态度感觉新奇,抱胸翘起二郎腿,斜倚到墙上:“你这么开明吗?我当时还怕你打断我的腿呢。”
“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乔母伸手打在他腿上:“我怎么不开明了。”
“没有没有,就是高中看他们谈恋爱被父母带回家教训,觉得你也会这样。”乔星河说。
“你还说呢,谈恋爱也不藏好一点儿,”乔母说起这个来了兴致,手也随着说话不停地挥舞着,“每次你一谈恋爱,早上都起的老早,本来头上就没几根毛,还天天洗,还学着人家抓发型。”
乔星河听着,哭笑不得:“我哪儿至于这样,我平时也挺爱干净的。”
“你少来!你当你妈你这点儿小心思都看不出来,我烫给你带去学校的牛奶,你是不是也给人小姑娘,”乔母得意道,“你没发现之后书包里就变成两瓶了。”
乔星河坐起身,敲了敲膝盖:“我还以为你觉得我长身体,才带两盒的。”
“切,傻小子,”乔母挑眉,“你还想瞒我。”
“是是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乔星河说。
“知道就好,所以,”乔母说,“说吧,今天遇见啥事了,刚进来看你就不对劲。”
母亲话锋一转,一瞬间把他问愣了,他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嘴唇,手指也交叉着搓了搓。
“我能有啥事儿。”乔星河打算打呵呵混过去,可是到嘴的话,说出来尴尬得很。
他心虚地抬头,就对上母亲带点儿审视的眼。
从小他就怕母亲这个眼神,别说他了,之前家里养的那条狗见到这个眼神,都要把尾巴夹起来,恭恭敬敬地来到面前趴下。
乔星河咽了咽口水,倒也算个好机会,正好不知道怎么办,他也想听听母亲的看法。
“嗯…我有个朋友,”乔星河吞吞吐吐道,“就是我俩关系很好,可是我上午,无意间看见他,看到他,跟另一个男的…亲嘴。”
乔星河说完低下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眉头拧起,他明白自己这么难接受的原因了。
他虽然依然认定自己不会喜欢男人,但是跟韩锐身体上的接触,让现在的自己也说不上“清白”。
乔星河想明白这一切,觉得自己这个事说的太冒失,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本来跟自己关系不大的事,却突然正正落在自己头上,一下子显得这像是有预谋的试探,而且有贼喊捉贼的嫌疑。
“哎,你记不记得咱家楼上那家刘姨。”乔母开口道。
他抿嘴不去看母亲,只能低头不自然地搓手,只是母亲突如其来的话让他一下没缓过神。
他愣愣点头:“记得,小时候你来不急接我,总让她带我回去。”
“对,”乔母说,“那你见没见过他家大儿子。”
乔星河迷茫地眨了眨眼,摇头道:“不记得,她家不就一个比我小点的闺女嘛,哪有儿子?”
“她有儿子,只是她把儿子赶走,不认他了。”乔母说。
乔星河听了这话,脑袋轰然炸开,瞬间一片空白。
因为,同性恋吗!
他颓然地放开手,全身血液倒流,霎时失去力气。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是看出来什么了?用这件事来警告他?
他从来都知道母亲不算传统意义上开明的家长,小时候不让他吃零食,晚上不让出去完,他生命里的绝大多数重大选择都是母亲主导得到结论的。
他刚才问出这个问题,本来只是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随意探讨一下这个越界的敏感话题,只是他现在没法坦然的,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了。
他已经被拉下水,无关他是不是喜欢女人,他跟韩锐做的事,跟一个男人做的亲密的过界的事已经切实发生,他摘不清楚。
他虽然明白这件事,如果双方都不提,没人会知道没人会在意,只是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乔星河盯着面前地地板发呆,不知道这么接这个话,也不敢听母亲后面的话。
他没法坦然面对,他已经做了对不起的事,竟然还妄图通过关于刘珂的事,观察母亲的态度来宽恕自己。
突然,他感觉手上一沉,是母亲的手搭了上来,还轻捏了两下,他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冰凉。
他抬起头,母亲挂着慈祥的笑,温柔地注视着他。
“我见过那孩子几回,大高个,长得也精神,”乔母打趣笑呵呵地说,“比你成熟得很。”
乔星河扬了扬嘴角,又迅速避开眼神。
“他一年能回来个三四趟,拎着大包小包,从来没进去过门,每次从楼上下来,冲着我笑,哎哟,”母亲捂住胸口,瘪起嘴,“看着心疼。”
乔星河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而且你知道嘛,你别看你刘姨一副铁了心跟儿子一刀两断的样,他心里也难受,”乔母说着又拍拍他的手,“我那时候就想,孩子又没杀人放火,也没绑架诈骗的,图什么,两边都难受。”
乔母说到这里顿了顿。
“妈是什么意思呢,你要是觉得跟这朋友处的好,闹掰了不适应,就尊重,就接受,”乔母说,“人家孩子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人俩玩人家的,你俩玩你俩的。”
乔星河反握住母亲的手,眼睛涨涨的。
“你要是觉得跟他相处下去别扭,膈应,那就不处,你自己不难受就行。”
过了一会儿,乔母才补了一句。
“妈,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不后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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