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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灯
三人各怀心思,默默无言地看了会杂耍,周边人声鼎沸,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宁姝被挤得有些难受,就提议去猜灯谜,三人艰难地挤出重围,望着各自略显狼狈的模样不由扑哧一笑。
灯笼架一字排开,每一盏灯的样式都不一样,有莲花灯、八角宫灯、走马灯、兔子灯等等,最中心是一盏龙灯,灯身细长,彩绘精细,似游走的鱼龙,栩栩如生,围着的人也最多。每盏灯上都附着一个灯谜,难度随着其价值程度逐渐上升,唯有猜中灯谜才能将心仪的彩灯收入囊中。
宁姝对做工最精致的龙灯倒是不感兴趣,偏偏看中了旁边一盏不起眼的南瓜灯,做工算不上上乘,巧思倒是不少,纹路细致,暖色的火烛跃动间将南瓜上趴着的小狸奴映衬得活灵活现、憨态可掬,一下就抓住了她的心。
只是看到灯谜时,她有些犯了难——“云破眉月倚西楼”,打一字。
她皱眉思忖许久,脑海里有些想法,却摸不着解开毛团的线头,望望两边,顾允泽早已挤入中间的人群里,似是抢那盏龙灯去了,陆茯苓也挑中了自己心喜的一盏,正取下写着灯谜的纸条往摊主那去。
还是得靠自己!宁姝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只是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面露苦色。
“取’云‘之下部,眉月形似一弯,‘倚西楼’则是取‘倚’之左部,兼之即得谜底。”身旁蓦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宁姝心念电转,脱口而出:“是‘私’!”
转头看去,还不等她惊喜地唤出一声“哥哥”,来人已经赞许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阿沅真聪明!”
宁姝脸色微红,心想他都提点到这份上了,她要是还想不出来,岂不是太丢脸了……
望着身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宁珩恍了恍神。她的脸很小,仿佛只有他的一个巴掌大,此刻半张脸都陷在斗篷毛茸茸的滚边里,更显盈莹细嫩、唇红齿白,近旁南瓜灯昏黄的火光倒影在她比旁人都要浅淡一些的瞳色上,竟显得双眸如琥珀般摄人心魄。
宁姝的眼睛平日里粗看是浅浅的灰黑色,唯有在日光下或烛光旁凑近了看才显出清透的琥珀色,此刻在一片暖黄的灯芒下潋滟生辉,似秋水动人。她的发丝有些许凌乱,在冬夜的阵阵清风下缓缓拂动,擦过了宁珩的颊畔,明明是极细微的触感,却教他浑身猛地一颤。
宁珩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意识到他曾捧在手心里的小小的孩童,已经出落得如此清丽绝伦,再抑不住珠光湛然,必会引来有心之人各种觊觎与窥伺。
他望着眼前人那一双盛满了孺慕、亲近和依赖之意的眼眸,感受到胸腔中心脏怦怦不绝的极速跳动,亦感受到他一直在压抑的、让他感到惶惑和不安的某种东西,正在控制不住地肆意生长。
“哥哥?”宁姝见他怔然望着她,半晌没了言语,不由疑惑地抬眸看他,却被他眼中的晦暗震得心跳都停滞了一瞬,不自觉退后了一步,陡然感觉有些心慌。
宁珩察觉到了她的些许迟疑,转瞬间便整理好了神色,唇边笑意温雅,淡声道:“怎么了?”
宁姝摇了摇头,方才她蓦然感受到的危险和颤栗,应当……只是错觉?
“我们去解谜吧!”不再想方才的事,她小心翼翼取下那盏狸猫南瓜灯,边牵着宁珩的手往前走。
这厢顾允泽废了好大力气,才抢在第一个猜出灯谜,边耀武扬威地把龙灯提在手里,哄散围着想看灯的人群,边兴奋地望向宁姝的方向。
他瞳孔微缩,也顾不上手里的灯了,大步冲上前别开了姿态亲密的二人,冲着比他高了小半个头的男子怒声道:“你是何人?”
虽身高不占优势,但他气势汹汹,质问的意味十足,方才他可瞧见了,这人的一只手都放肆地搭在宁姝的斗篷上,真是个登徒子!
顾允泽原本以为这等狂徒必定长得不堪入目,没想到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清冷俊逸、八风不动的面容,睨着他的眼神锋利中带着不屑,似还有些难以察觉的厌恶,让人脚底生凉。
他隐隐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就见眼前之人一把拨开了他,将他身后的少女揽在身侧。
顾允泽本想阻拦,但让他震惊又失落的是,宁姝居然对这人的嚣张行径听之任之,半点没有反抗挣扎的意思。
“顾公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哥,宁珩。”
看着眼前的公子哥原本灰暗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宁珩磨了磨牙,忍住想要一脚踹开这个碍眼之人的冲动,揽着宁姝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宁珩”这个熟悉的名字,终于勾起了顾允泽久远的记忆,一年多前他初入淞山书院时,就曾听过此人的鼎鼎大名——吕世尧的关门弟子,年仅十九岁的解元,若不是因守父丧,极有可能成为本朝最年轻的一甲进士的少年英才,宁珩。
虽然同在书院,但宁珩的年纪比他要大几岁,两人并不在一处进学,是以甚少碰到过,方才他才没有认出来。
是了是了,宁珩、宁姝,一听就是一家人嘛!顾允泽心中豁然开朗,也不计较宁珩方才的粗暴之举了,连忙正正衣冠,端端正正地拱手道:“原来是宁兄,久仰大名,方才是小弟无礼了,还请见谅。”
宁珩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不怀好意的东西!谁答应和他称兄道弟了?这时候倒攀上亲戚了,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什么!饶是再如何厌恶此人,在阿沅面前无端端地露出恶意难免让她起疑,宁珩抬了抬手,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无事。”
顾允泽直起身,动作却拘谨了很多,望着手里做工精美的灯笼犯了难,这龙灯他本想送给宁姝的,没想到宁珩突然来了,当着大舅哥的面给他妹妹献殷勤,是不是不大好?
他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抬头看见眼前一幕时手上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只见眼前身量较小的少女正笑意灿然地拨弄着灯上趴睡着的小狸奴,她旁边长身玉立的青年一手将她整个人都圈到自己宽大的天青色大氅下,一手将她被风吹开的围领细致地归整好,神情专注而温柔。
哪怕知道他们是兄妹,顾允泽心中也疑窦丛生,寻常兄姊间有这般亲密吗?想他和顾锦悦之间,从来没有这般温情脉脉的时刻,大哥和顾锦悦之间好似也没有,难不成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宁家兄妹的感情深厚?
他紧紧地攥着手中木棍,终究还是没有把手里的龙灯送出去,陆茯苓在前方唤他们过去,他看见宁姝轻巧地从那人的大氅下钻了出去,银白的斗篷在风中自在飞扬,他滞涩的呼吸仿佛才顺畅起来。
宁珩对身边投来的探究目光视而不见,追随着宁姝的背影阔步离去,顾允泽也紧跟在他身后离开。
两拨人在街尾碰头时,钟杳杳正缩着脖子被身边的顾锦悦骂得狗血淋头。
“好啊你,平时动都懒得动一下,合着力气全用到今晚使了?尽顾着自己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累得半死的模样你是一点也看不见,好容易摆脱了婢女出来玩,要是你跑丢了,我可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钟杳杳可怜兮兮地瘪着嘴,也不能全怪她嘛……平常在学堂里拘得厉害,各种节日还要跟着家里一帮子姐姐妹妹一道走,难得这次上元节借着顾锦悦武安侯嫡女的身份肆意地出来玩,她可不得兴奋极了?
见宁姝几人来了,顾锦悦才恨恨地止了话头,惊讶地看着紧随在宁姝后面进来的高大青年。
她不着痕迹地戳了戳友人:“怎么你哥哥也来了?”
宁姝:“路上恰巧碰见了,哥哥说今日街上人实在多,担心我们的安全,就和我们一起走,不用管他,随意就是。”
顾锦悦心道这哪里随意得起来!宁珩长相是真的好,长眉淡扫,姿容如玉,星眸深邃,望之沁然生寒,也就对着他妹妹的时候能有些笑意,无言地看着她的时候平白无故让顾锦悦有种被夫子审视的感觉,让她想起来远在京城的大哥,不过大哥好歹不笑的时候也是温温和和的,宁珩却比他还要更冷冽一些。
几人就这样安安分分地赏了花灯,中途舞龙的队伍经过时还驻足看了许久。夜色愈发浓重,四周的人声也渐渐弱了下去,陆茯苓先提出了告辞,顾锦悦便让早就候在街尾的崔府下人送了她回去,宁珩二人也坐上了噙霜驾来的马车,各自离去。
上元节后,学堂又开始了正常的授课。二月中是钟杳杳的生辰,恰巧次日就是旬假,便说要邀她们几人一起过,因钟府人多地方又不大,家中有长辈也不自在,便决定在致丰斋聚首。
席上,顾锦悦遣走莲心,从怀里神秘地掏出来一个圆肚细颈的水绿色瓷瓶,说是要给她们尝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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