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木姜心

　　后面几天两人都收敛了些，毕竟是在学校，而且基本都和室友们一起上下课。

　　距离元旦还有几天的时候，杨婕给张柏青发了消息。

　　“妈说，元旦喊你回来过。她合计做一桌好菜，全都你爱吃的。”

　　“行，没问题。”

　　“那啥，把亦杰也捎上。”

　　“啥？”

　　“你俩不都在一块了嘛。就是……那个啥……妈想见见儿媳妇。”

　　“……[表情：呆狗凝视]”

　　“[表情：猛虎睥睨，瞧不起]怕啥，老妈她和我一样，开放的很。把心揣肚子里，老头子最近在外地出差，元旦回不来。”

　　“老头子……要是爸看到这称呼，估计得郁闷好一阵。”张柏青在心里嘀咕。

　　他搓了搓手，接着打字：“不是，妈咋知道我俩的事的？”

　　“她成天跟我打听你和失恋对象现在咋样了。谁让是你俩大学在一个学校，还是一间寝室。受不了她那唠叨劲儿，就全给你抖落了。”

　　“狗屎吧。”

　　“哎，咋跟你姐讲话呢？大耳刮子呼你嗷。”

　　……

　　张柏青找了个没人的空挡去跟姜亦杰商量。

　　“那啥，你周三有安排不？”他问话里带着点小心翼翼。

　　“元旦吗？”姜亦杰摸不清他要干嘛。

　　“对。”

　　“没。”姜亦杰伸了个懒腰，把电脑合上，看着张柏青欲言又止的样子，半睁着左眼，歪了歪脑袋表示困惑，同时猜测道，“怎么了？是要约会吗？”

　　他直截了当。

　　“卧槽。”张柏青在心底里呐喊。

　　要不他还是不说了，直接把家里的事儿推了。约会哎，他和张柏青第一次约会哎。能和对象约会，还回个屁的家。

　　他还在乐呵着，想着咋过二人世界呢，姜亦杰手机响了，看头像是张柏青老姐。

　　张柏青心道坏了。

　　结果不出所料。

　　杨婕发来消息：“亦杰，元旦和臭小孩一起回来啊，老妈想瞅瞅你。”

　　姜亦杰看了看张柏青，又望了望手机聊天界面，“你想说的是这个？”

　　“嗯嗯嗯。”张柏青没法把这事盖过去，只能点头如捣蒜。

　　姜亦杰先跟姐回了个好的，才接着跟张柏青探讨：“我们两个才在一起几天，就见家长了，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张柏青也没想到姜亦杰会同意的这么果断，要是姜亦杰不真想去，他们元旦的约会没准儿还能争取一下，可惜姜亦杰显然没在考虑这茬了。

　　张柏青只能悻悻道：“快啥啊，老妈天天在家里念叨你。”

　　“我们不是刚在一起没几天吗？”姜亦杰思路有些混乱。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们俩这发展速度。这都直接跨越亚欧大陆，一脚跨进北冰洋了，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确实没几天，但我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张柏青小臂搭在姜亦杰肩膀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什么时候？”

　　“啥？”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我？”姜亦杰补充道。

　　应该也不至于多早吧，毕竟高中那会儿还说什么要做好兄弟。

　　“也没多久，也就高中时候开始的吧。”张柏青继续表现得十分镇定。

　　“高中？你那时候不是要跟我做好兄弟的吗？”这回轮到姜亦杰懵了。

　　“说啥呢，我那不是告白被你拒了吗，你说的咱俩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说到这个张柏青忍不住闹别扭，心里憋闷的慌，“军训结束你丫还强调了一遍。”

　　“我那是……”姜亦杰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和这个傻大个解释。

　　他这么多年的忍耐和煎熬到底算什么？算自己能忍吗？

　　老天真的是给他们开了个好大的玩笑。

　　不过好在磕磕绊绊最后还是走到一起了。

　　“是什么？嗯？”张柏青眼含询问。

　　“等等，你说的告白是不是运动会下雨那次？”姜亦杰确认道。

　　“没错儿，咋滴，知道当时多没眼光了是吧。”张柏青哼哼道，“你要是早点答应哥哥，咋俩现在娃儿都得能打酱油。”

　　“娃儿你个头！”姜亦杰敲了他脑袋一下，满意的看着他略有些吃痛的眼神，“劳资可生不出来。”

　　姜亦杰缓了缓神。

　　“估计是因为那个时候太吵。”姜亦杰咬了咬下唇，“你当时对我说的不是‘好兄弟’吗。”

　　“狗屎吧，我明明说的是，‘好喜欢你’。”虽然带着怨怼说出来的，张柏青还是觉得有点害臊。

　　等回过味来，他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卧槽？”

　　一声粗口包含了太多的辛酸，这他妈的cao dan的人生。

　　“你那会儿说有喜欢的人，那啥……”张柏青心里五味杂陈，真要是他猜的那样，那真是扯爆了。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的吧。

　　“是你。”姜亦杰证实了张柏青的猜想，同时心里也更郁闷了。

　　真相彻底揭破。一想到姜亦杰差点被方一鸣那小子半路截胡，张柏青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拱了这么久的白菜，煮熟的鸭子，差点就没了。

　　张柏青深吸一口气，又呼出，他把脑袋贴向姜亦杰，扶着姜亦杰后脑勺蹭了蹭，“反正咋俩还是凑一块儿了。”

　　姜亦杰叹了口气，挪开脑袋，把之前疏漏的问题补上，“嗯……元旦是去见你的母亲，还是……你姐的？”

　　虽然这么问有点那啥，但他总得弄清楚。

　　张柏青和姐都叫的妈，他也不太好判断。

　　“我老姐的，我后妈。”张柏青也不避讳，直截了当。

　　“哦，行。”姜亦杰在杨婕来之后，原本脑补了一场张柏青和后妈各种不和，以至于家庭矛盾纠纷不断的场面。

　　但目前看来，似乎不是那样。

　　对一个人的态度，从言语神态上就能感觉的出来，张柏青对于后妈明显是包容与接纳的。

　　看出了姜亦杰的疑惑，张柏青补充解释道：“咱家最大的问题就是我爸，老古板了。我妈生完我没多久就去世了，之后不到一年，我爸就跟杨婕他妈搞到一块儿了。”

　　讲起这件事来张柏青表现得像个局外人，就像在讲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从我懂事之后，听了外面的一些闲言碎语，叛逆了一阵。本来就是后妈把我从小带大的，我还叫了她一段时间阿姨，被我老爸揍得老惨了，丢到乡下反省了一阵儿。”

　　张柏青缓了缓，语气松弛了一些，情绪也逐渐流露。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后妈不仅没怪我，对我一直都跟亲生的没两样，在家里也都向着我，经常在老爸暴揍我的时候救我于水深火热。”

　　“差不多就这点子破事儿了。”

　　更多的事儿，早就随着记忆一并模糊了。

　　不管咋样，他都尽量用轻松语的气讲出来，听的人心里也会好受些。

　　故事里最难过的那一段，被张柏青掩去了。

　　他原本以为这样就蒙混过去了，抬眼才发现姜亦杰听的很认真，以至于他差点就忍不住把自己心底的那些委屈和苦水一股子倒出来。

　　明明他从小失去了亲生母亲，却还要一直父亲被当作害死自己母亲的元凶。

　　在遇到姜亦杰前，张柏青曾一度在孤僻与茫然间打转，陷落在寂静的深渊之中，前进与后退看起来都毫无意义。甚至想过宁愿自己没有出生，只要自己没被生下来，妈妈就不会死。

　　姜亦杰敏锐的察觉到了张柏青内心的矛盾，也隐约觉得他隐瞒了些什么。

　　或许故事远远没有他讲的那么简单，或许那个失去母亲的小孩从来都没有走出来过，只是一直在原地打转，吵着闹着等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他不知道怎样可以安慰道张柏青，只是凑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张柏青的脸颊，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温暖而又踏实的胸膛，沉稳且令人安定的心跳，是他眼下唯一能给的。

　　那些话姜亦杰放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他会一直都在，一直陪伴在张柏青的身边。

　　这是姜亦杰无声的宣誓，也是他暗暗下定的决心。

　　爱一个人，爱他的美好与富足，更爱他的残缺与瑕疵，也会渴望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去尽力弥平对方心底的沟壑，那些沉埋多时的伤痛。

　　元旦前一天，姜亦杰就拉着张柏青去买了礼品，毕竟要见家长，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
　　到了当天，杨婕一早就开着车来校门口接他俩了。

　　看着张柏青大包小包拎一堆，姜亦杰手上也没落下，杨婕忍不住说道：“买这老些，算聘礼还是嫁妆啊？”

　　这些东西还是姜亦杰问了张柏青，照着叔叔阿姨的喜好买的，当然也有一部分算是为杨婕买的。就这样姜亦杰都觉得不太够，张柏青喊停了好几次才勉强收手。

　　张柏青都是捡着一些价格便宜的吃食说的，这也是姜亦杰老觉得显得不上心的原因，还硬是加了两个高档礼盒。

　　“没错，老姐，这都是俺的彩礼，改明儿俺就要入赘姜家了。”张柏青把大大小小的礼盒塞进后备箱，低头进了后座，坐在姜亦杰旁边。

　　“恁看俺出息不出息。”张柏青还在贫嘴。

　　“就你这德性，丢大街上两毛都不带瞅的。你再扯着破锣嗓子叫唤，大耳刮子马上招呼上。”杨婕发动油门，墨镜一戴，长发飘飘，特有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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