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时刻

　　陆默然听了他的话，愣了愣。

　　他立马伸出手，胡乱地抹眼泪，却让整张脸都沾满了泪水。

　　“别抹了，你就是。”祝予安从他身边走开。

　　陆默然看着祝予安从他身边离开，他顾不上抹眼泪了。
　　他立马跑上前抓住祝予安的衣服，从他身后抱住他。

　　祝予安瘦了，瘦了好多，都快和自己一样皮包骨了。

　　“我不哭了......我真的不哭了。”陆默然嘴上是这么说，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祝予安的脑中掀起了巨浪，那些哭声就在海浪其中，如果怪物一般，追着祝予安不放，他慢了一步就会被它吞噬，扔进一个深渊。

　　祝予安甩不开现在的陆默然，就像甩不开那惊涛骇浪一样。

　　他忽然暴怒，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陆默然一惊，他松开了祝予安。

　　祝予安转过身，看着陆默然，朝他逼近，可陆默然一直在往后退。

　　“来啊，你不是喜欢一直缠着我抱着我吗？”祝予安盯着陆默然，“现在不敢了？”

　　陆默然靠着墙，腿一软就坐了下去。

　　现在的祝予安，看着好可怕......

　　“你除了折磨你自己折磨我你还会干什么？还会等死是不是！”祝予安冲他喊。

　　“你别这样。”陆默然抬头看着祝予安，可他还在往里缩，像要嵌进墙里一样，“好好说话，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了？”祝予安的语气忽然变化，没有刚才那样暴怒了，他也泄了气一样蹲在地上，开始流泪，“我要死了，我也要死了。”

　　“你不要死。”陆默然伸手去给祝予安擦眼泪，明明自己也在掉眼泪。

　　“我撑不住了。”祝予安抓住陆默然的手，不让他伸过来，“真的撑不住了。”

　　“你要是想自杀，那我们一起走好不好？”陆默然看着自己被祝予安握住的手，一直在颤抖，他的手向旁边歪了歪，碰到了祝予安的眼泪，“我不单独丢下你，你也不要这样丢下我。”

　　祝予安的眼泪滑落在陆默然的指尖，在指腹和脸颊的缝隙分开岔路，离开时又流在一起，滴在地板上。

　　“我们怎么死？”祝予安看着陆默然，面前他开始变模糊，认不出人脸，“一起手牵手跳楼，还是大老远跑到江边跳下去？”

　　“跳楼吧，死得快。”陆默然就像真的要和他做出自杀的准备，正在策划一样。

　　祝予安忽然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狠地砸向墙面，砰的一声炸开，玻璃碎片滑过陆默然的脚踝，裂开一条不起眼的缝隙，冒出不起眼的血珠。

　　“你能不能清醒点？！”祝予安的胸膛起起伏伏，他扯住陆默然衣服的领子，把他拉到自己跟前，用力吻他。

　　陆默然现在一点也不想和他接吻，他很难过，也不知道究竟在难过些什么，可就是想大哭。
　　这种一点呼吸的缝隙都不给的时候，让他更难受，就连唾液对他来说都变得粘稠恶心。

　　陆默然一直推着祝予安，可祝予安的力气比自己大太多了，根本挣脱不开。

　　祝予安感知到了陆默然的抗拒，对方甚至要大哭出来。

　　他松开陆默然，果不其然，陆默然忽然开始大哭，眼泪疯狂地往下流。

　　祝予安听到陆默然的哭声，总想那他的嘴堵住。

　　真的好难受，声音的冲击力原来也可以这么大，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撑开了。

　　“你能不能别哭了？！”祝予安伸出手捂住陆默然的嘴，“我要疯掉了！我真的受不了！我要死了！”

　　陆默然把整张脸都埋在祝予安的胸口，紧紧抱着他不放。

　　他的眼泪沾在祝予安的衣服上，很快就湿了一片，祝予安也能感受到。

　　陆默然想永远都这样抱着，一直到死。
　　或者回到过去，永远都活在过去，是相对于今天而言的过去，不然到了明天，今天也成了过去。

　　“为什么会这样啊。”陆默然还是止不住哭泣。

　　他又想起以前那些骂自己是精神病的人，他们说的真的没错，自己真的疯了。

　　他感觉真正的祝予安已经不见了，他离开了自己，找了个拥有一模一样脸的人去代替他。

　　仅仅是脸而已。
　　可陆默然要的不是他的脸，是他真正的人。

　　“你不是祝予安。”陆默然忽然伸手拍打面前的人，“你把他还给我，你要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抢走他。”

　　祝予安没有再动了，他没有把陆默然甩开，也没有朝他大喊大叫。

　　真的都变了，一切都变了，这些变化好像就在一瞬间。

　　他自己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回不到过去。

　　他已经忘记了那个过去的自己，是怎么做到耐心地抱着陆默然安慰他的，也忘了过去那个自己是怎么做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

　　一切都崩塌了，他也不例外，反而塌得更加猛烈。

　　“他回不来了。”祝予安说，他的声音很轻，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死了。”

　　这一句话彻底击垮了陆默然一般，陆默然把他推倒在地，扯着他的领子冲他大喊:“你把我的祝予安还给我！你凭什么拿走他！凭什么！他是唯一一个爱我的人！”

　　陆默然一直大喊着“凭什么”，喊道脖子处的青筋暴起，喊道汗如雨下，喊道嗓子快要破了。

　　“因为人都是会变的！”祝予安终于忍不住，也冲他喊道，“你要找他，你去找啊！你再去找无数个更爱你的人啊！去啊！”

　　他把陆默然松开，看着陆默然弯下腰，眼泪一颗又一颗接连着砸在地面上。

　　“祝予安你不要我了，你就是个骗子，你根本就不爱我，从来都没有。”陆默然握紧拳头，一次一次地砸向地面，“为什么当初要收留我？你就应该不去搭理我不要去管我，让我在外面死了算了！”

　　祝予安现在想到刚见面的场景，头竟然有些疼。
　　要是早能料到是这样的，一开始确实不应该那样同情心泛滥。

　　“那你去死啊。”祝予安看着陆默然，没有去帮他擦眼泪，“你死了，我们都解脱了，两全其美。”

　　他完全失去了控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默然感觉心脏一阵绞痛。

　　他抓起桌上的药，拧开盖子。

　　祝予安还没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下一秒，却见他仰起头，把药片全部倒进了嘴里。

　　“你干什么？！”祝予安立刻夺走陆默然的药瓶，把他丢在地上，“给我吐出来！”

　　他掐住陆默然的下巴，手指粗暴地扣进他的口腔，想让他把药全吐出来。

　　陆默然抓住祝予安的手，不停地打他的手臂。

　　可祝予安还是不松手，用力地往里扣，陆默然忽然剧烈地咳嗽，他弯下腰，吐出了那些药片。

　　它们零零碎碎，掉在了地上，再也不是最初完整的样子。

　　“你不是让我死吗？”陆默然压着嗓子对祝予安说，他的头发粘在了额头上，汗顺着鬓角流下，“为什么又不让了？”

　　祝予安不说话，他的眼泪从眼眶溢出来，又迅速掉落。

　　陆默然是真的要自杀了，他是认真的。

　　忽然，一个巴掌甩过来。

　　这是陆默然打的，祝予安很清楚。

　　明明陆默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可还是疼，像无数根针扎进皮肤一样疼。

　　“你说话啊！”陆默然冲他喊道，“为什么不说话？不是让我去死吗？不是说两全其美吗？”

　　祝予安低下了头，在光下，他的左脸泛着红，很明显。
　　他的眼泪还在掉，睫毛蹭到泪滴上，变得湿润。

　　“你不是不让我哭吗？凭什么你可以哭？”陆默然掐住祝予安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你看着我，说话。”

　　“刚才，是你打的我吗？”祝予安开口。
　　他甚至怀疑这是自己幻觉。

　　“......”陆默然看着祝予安脸上留下的巴掌拍过的痕迹，又一滴眼泪从那儿滑过。

　　祝予安想起上一次在医院被祝荣兴甩了一巴掌，还有好久之前，被陆默然的父亲甩一巴掌，那些都疼。

　　可都没有这次疼。

　　“为什么要打我啊？”祝予安双手扶着陆默然的肩膀，盯着他，“为什么？你是不是很恨我？”

　　“你疼不疼？”陆默然的手伸到了祝予安的脸颊，轻轻地碰了碰。

　　“你打的，你说疼不疼？”祝予安抓住陆默然的手，“我到底有多十恶不赦？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对我？”

　　他甚至想立马去死，想现在就跑到房间，从那个没有防盗窗的窗户跳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疼，真的很疼，这是最疼的一次，也许也是他人生最疼的一次。

　　“对不起。”陆默然不知道还说什么，他只知道很后悔，不应该这样，“我冲动了。”
　　他对未来抱了最坏的打算，可能自己和祝予安的爱情已经走到了百分之九十八，即将要到尽头了，要从那个“魔幻时刻”到黑夜了，那梦幻般的蓝开始消沉了。

　　“我爱你。”陆默然太害怕了，所以他先说出了这句话。

　　他怕祝予安因为这一巴掌而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会更加难过。
　　下一秒，他想起了什么。

　　祝予安的妈妈去世了，他少了一个亲人。

　　陆默然想着自己真该死啊，在祝予安最低谷的时候给了他那么大的刺激。

　　“你什么意思？”祝予安不明白陆默然现在忽然向他说这些话干什么，“你以为我会因为你说爱我我就不疼了吗？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陆默然垂下眼，他握住祝予安的手，将他的手心朝着自己的脸颊。
　　“你也打我一巴掌吧，多用力都可以。”陆默然说，他已经做好了聋一只耳朵的准备，反正少一只还有一只。

　　他看着祝予安迟迟不下手，很是疑惑:“为什么不打我？”

　　“你觉得我下得了手吗？”祝予安反问他。

　　陆默然把祝予安的手松开，举起了自己的手:“那我自己打自己吧。”

　　还没等祝予安反应过来，那响亮的一巴掌已经落在了陆默然的脸上——他自己打的。

　　有一个巴掌落上去，比上一个还要用力些。

　　祝予安看着陆默然疯狂扇自己巴掌，好像连最初的目的也忘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僵住了，无法动弹，只有眼泪在运作。

　　真的到黑夜了，他们已经变成这样了。

　　陆默然感觉每一个巴掌落在自己脸上都是有理由的，都是他活该。
　　他不应该出生，不应该饭桌前忽然发脾气说头疼，这样就不会被带去看医生也不会被确诊为抑郁症，更不会拖累外婆，在学校也不会被大家欺负，他更不应该在那一年冬天离家出走，不应该去到便利店，不应该收下那一碗关东煮，不应该在祝予安面前发作，不应该忽然晕下去，不应该留在祝予安的家，也不应该在那一天忽然向祝予安表白。

　　有太多不应该了，陆默然感觉自己应该被活生生地打死。

　　如果自己没有出生，就不会造成那么多不应该了，就算妈妈二婚，她也会过得更幸福，外婆也会过得很好，祝予安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不会像这两天一样忽然崩溃大哭，也不会挨这一巴掌。

　　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被连成线，它们都是分线，而自己的出生是主线，剪掉这一根主线，它们都不会发生。

　　可偏偏就是没有剪下。

　　陆默然的手腕忽然被祝予安抓住。

　　“别打了。”祝予安说，他用另一只手抹掉眼泪，“我也不哭了，好吗？”

　　陆默然感觉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倒在祝予安的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祝予安抱住陆默然，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抱着你到床上去睡觉，都不吵了。”

　　陆默然还是不说话。

　　祝予安见他不吭声，就将他打横抱起，走进房间。

　　祝予安把陆默然放在床上，被子盖上他的肚子，又从旁边抽出两张纸，把他擦了擦眼泪和汗。

　　他还是觉得脸很疼，这还是第一次被陆默然打。
　　他从来都不觉得陆默然是一个会动手的人。

　　祝予安把客厅的灯关了，他躺在了陆默然身边，抱住他。

　　陆默然转过身去，背对着祝予安。

　　他的脸快没知觉了，好像被打肿了，可还是感觉不够，应该被打烂。

　　他感觉自己的爱情真的要彻底毁灭了。
　　不是爱情，是“爱”，这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爱，要毁灭了，他又要变成那个“流浪”的人了。

　　他开始怀念过去，那时候自己崩溃大哭时，祝予安还会抱着自己安慰自己，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说祝予安只是因为母亲去世受到打击而把气全部撒在自己身上呢？
　　可为什么偏偏自己就变成了受气包？

　　他想到学生时代的自己，被一群人欺负，就是因为自己好欺负。

　　到了祝予安这里，自己还是那个好欺负的人，永远都不会变。

　　他看向了旁边摆着的玩具熊，又想起那一次喝了酒后抑郁期迅速到来，他忽然去买下了它，却又因为祝予安单纯地把玩具熊放在沙发上而哭起来。

　　真矫情啊，他想着。

　　可那时候的祝予安没有朝他发脾气，没有不耐烦，而是抱着他告诉他“想哭就哭”。

　　为什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那早上醒来，祝予安是恢复原来的样子，还是变得越来越可怕？

　　陆默然想不明白，他也不敢往坏的去想。

　　但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和祝予安说话。

　　这个祝予安和过去的祝予安判若两人。

　　过去那个祝予安好像就是食言了，他没有接着陪着他，那一辆高铁已经把他送走了，送到了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而回来的这个人，大变模样，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祝予安。

　　现在祝予安抱着自己，他都想挣脱开。

　　他只想要以前的祝予安的拥抱，那个拥抱即使换在没有空调的夏天，也非常舒服。

　　祝予安一直没睡着，他感觉陆默然似乎也没有入睡。

　　他的脑子里不仅是陆默然的哭声，还有他扇自己巴掌是一次又一次响亮的声音，每一下都和自己的心跳频率齐平。

　　他挺想让这段恋爱重来的，应该早早带着他看病，而不是一直纵容着陆默然的意愿。

　　也应该先把这一次离开的原因说清楚，让陆默然少一点哭泣。

　　对了，还有上一次陆默然喝酒，自己也不应该情绪激动对他发了脾气。

　　他害怕陆默然哭泣，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没有自己的那些行为，陆默然应该不至于这样。

　　他知道陆默然是一个极为敏感的人，很容易被一些行为和言语影响。

　　可自己总是意识不到。

　　真的好痛苦，祝予安心想着。
　　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好的事情向自己涌来，完全不给自己准备的时间。

　　他好像真的有一点想带着陆默然去自杀。
　　就听陆默然的，让他和自己走到顶楼上，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在另一个美好的世界再会。

　　也许在那儿还可以遇到妈妈，如果真的见到了，他会去和妈妈道歉，会给妈妈一个拥抱。

　　天堂这个地方，在祝予安小的时候，他认为是白茫茫一片的，很美丽的白，是有阳光照着的，那里没有其他颜色玷污，永远是一块儿白。

　　而现在，他想象不出天堂的样子，只是听着别人说的，人死后可以和故人重逢。

　　陆默然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祝予安说的——

　　“我去上班了。”

　　陆默然没有回应他的话。

　　可一直到祝予安走到门口去换鞋时，陆默然才转过身，看着客厅的祝予安。

　　他面无表情，平静得像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等门被关上的时候，陆默然忽然起身。

　　他看了眼窗外对面那扇窗户感觉离自己这儿真的很近，那里面是熄了灯的状态，没有人。

　　陆默然忽然反应过来这样看着别人家里不太好，就把脸偏过来。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踝。

　　昨晚被玻璃杯划伤了的那一道伤已经结痂了。

　　他把被子往一旁甩开，再起身，慢慢走出客厅。

　　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已经被收拾好了，还有掉在地上的药片也被扔进了垃圾桶。

　　他又走到洗手台面前，看着镜子面前的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瘦，也许一直都是这样皮包骨地瘦，血色依旧不好，脸色苍白。

　　他拿起旁边的毛巾，用水打湿，擦了擦脸。

　　眼睛还是红肿的，眼球布满血丝，昨晚哭得太狠了。

　　他又拿起杯子接好水，在牙刷上挤好牙膏，再放进嘴里。

　　陆默然忽然觉得这一系列动作，日复一日真的好麻烦，真的好累，连抬手都觉得好累。

　　这辈子还这么长，真的要一天又一地重读循环做这些动作吗？

　　可是他不这么做，又会浑身变得脏兮兮的。

　　小的时候，李湘要求他刷牙必须有三分钟，还专门买了一个沙漏用来计时。
　　他有一次没做到，陆翔就拉着他，揍了他一顿。

　　后来陆默然刷牙没再敢低于三分钟，到现在还是这样。

　　可是保持三分钟真的好累，三分钟就是一百八十秒，每一秒的间隔又好长，有时候陆默然看着电子表上的秒数，甚至会以为表坏了，秒数静止了。

　　一次保持三分钟，一天就是六分钟，一周就是四十二分钟，听起来就很漫长，度秒如年。

　　心中的默数终于到了一百八十秒，他漱了口，关上灯，离开这里。

　　他看到桌上放着一碗肠粉，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下。

　　这是昨天的，还是今天的？

　　陆默然完全记不起来了，也不记得早上的时候祝予安有没有再回来，就只知道自己一点也不想吃。

　　他把肠粉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怕被发现，又往垃圾桶扔了几张纸巾，盖住肠粉，最后将塑料袋扔了进去。

　　他走到客厅，躺在了沙发上。

　　夏天来了，好热，好闷，好难受。

　　他一点也不期待太阳的到来了，没有阳光反而还更好。

　　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生活在那种无光的地方，他配不上阳光，配不上光鲜亮丽的人和人生。

　　他的人生白纸上只能涂满黑色，两个对立的颜色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他矛盾的人生，他自己好像也和所有人对立。

　　陆默然有些受不了，就从阳台上拿出风扇，将插头插.进插座，他坐在地板上，风扇对着自己，吹在脸上。

　　他忽然又有些难受。
　　好想躺在祝予安的怀里吹着风扇，捏着他的手指玩一玩，偶尔亲几口。

　　可现在他好像不太能做出这些动作，他们就像已经分手了一样，僵成这样。

　　本来就不应该是这样的，早知道昨天不应该去缠着祝予安哭，总之自己不要发脾气，不要大哭。

　　忽然，他不想吹风扇了，风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回忆还有不真实的想象。

　　他关掉风扇，又回到沙发上，任汗水流下。

　　他希望夏天可以早点结束，也希望自己的生命可以早点结束。

　　祝予安下班回到家，看到陆默然正躺在沙发上，没有动静，哪怕是自己关上了门，对方也没有回头。

　　他这一整天下来都没有从低谷情绪中走出来，看到陆默然这么冷漠，忽然就觉得更难受了。

　　脸颊又开始发疼，又想起昨天晚上陆默然给自己扇的那一巴掌。

　　他坐到沙发上，从陆默然身后抱住他，了陆默然还是不说话，也没有看祝予安。

　　忽然，祝予安的眼泪落下了，滴在了陆默然的脖子上。

　　祝予安不明白，为什么陆默然不搭理自己呢？

　　他又抱得紧了些，可陆默然还是保持蜷缩着的动作，也不和他说话，更没有哭。

　　“默默，理一理我好吗？”祝予安问了问陆默然的耳垂，又去吻他的脖子，“你别这样了，我们和好，不吵架了。”

　　这话一出来，陆默然好像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甩开祝予安，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

　　祝予安又想起，当年他离开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头也不回。

　　他倒在了沙发上，眼泪流向鼻梁，又顺着流下去，滴在了沙发上。

　　下一秒，房间门被打开，那个玩具熊被丢了出来，正好掉在沙发旁边。

　　而那扇门被重重的关上，祝予安连人都没看清楚。

　　他捡起沙发边上的玩具熊，看着它的时候，又想起陆默然将熊送给自己的时候，忽然大哭。

　　好像是因为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有点敷衍了。

　　一阵哭声又来到自己的脑海中。

　　祝予安现在快要分不清这是脑海中陆默然的哭声，还是自己的哭声了。

　　他把玩具熊抱在自己的怀里，蜷缩在沙发上，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儿一样，没占多少位置。

　　他的眼泪又掉在了玩具熊的头顶上，这又让她想起了之前陆默然没带钥匙，抱着这个熊坐在门口。

　　那时候的陆默然......会不会也哭了？

　　他把脸埋在玩具熊的身体，实在是控制不住了，他哭出声音了。

　　他想自杀，想离开这个地方，想去一个不会焦虑不会抑郁的地方，带上陆默然，也让他减轻一身的负担。

　　祝予安松开玩具熊，擦了擦眼泪，他起身来到房间门口，轻轻打开门，看见陆默然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脸。

　　“默默。”祝予安走到陆默然身边。

　　可对方没有反应，他又躺在了陆默然旁边，抱着他。

　　“不要用被子蒙脸，会缺氧。”祝予安说。

　　陆默然把被子扯开了，可他还是背对着祝予安，一句话也不说。

　　祝予安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陆默然非要这样，他又起身，躺在了陆默然面前。

　　没想到陆默然又背过去，就是不想看见他一样。

　　祝予安顿时有些失去耐心了:“陆默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默然不说话。

　　“说话可以吗？”祝予安还在忍着情绪，本来站在那儿一天就已经很累了。

　　可陆默然还是不搭理他。

　　“陆默然，别逼我发火。”祝予安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默然还是一动不动。

　　“陆默然，你要是一直都是这样，那就不要怪我每天对你发脾气，你也不要哭。”祝予安又开始说起狠话。

　　陆默然听到这些话，觉得这真的和过去的祝予安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这些话真的让陆默然觉得好难受，好想哭。

　　可他还是不想跟祝予安说话，好像这个人真的是个虚假的祝予安。

　　“陆默然！”祝予安推了他一把，“说话啊！”

　　陆默然终于肯转过身。

　　“今天晚上你不要抱着我睡觉了，我难受，想透口气。”陆默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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