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的馈赠

　　尤虔教的教义指出，你越想逃避，命运越是想让你面对。

　　这个问题问自己，他永远不会得到答案。

　　只有主教大人，只有主教大人才能缓解他日益渴望的心，他要去见主教大人。

　　知悉主教大人的行踪不是一件难事，宫务总管早就将主教大人今日要去布道的时间地点探听清楚。

　　他只需要过去就好。

　　伊尔在接受信徒的致礼，这是布道结束的必经流程，前来祈求福音以及获取知识的信徒，由衷地向主教大人表达他们的敬意。

　　“主教大人能来我们这个小教堂布道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十分感谢您的付出！要知道，自从城邦教区设立以来，就没来过这么多人。”神父引着伊尔往后殿走去。

　　是的，城邦教区很小，可它还是有后殿的，一切教堂该有的配置，它都有，只是没有钱。

　　城邦教区实在是一个尴尬的存在，离大卫城太近，又不在大卫城的范围之内，在这设置教区，原本是为了方便百姓不用走远路到城中聆听布道。

　　可百姓不怕麻烦，总是觉得大卫城的布道肯定要比城邦教区的好，于是城邦教区就冷清了起来。

　　苦于无人前来聆听布道的城邦教区，连维持教区运转的经费也日益稀少，正焦头烂额，教皇吩咐圣教堂的布道者需到城邦教区布道，这才缓解了城邦教区的困境。

　　“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伊尔觉得神父太过客气，他已没有精力应付，最近他总是觉得疲累，刚布道完，腹中空空，他勉强打起精神，只想快点回去。

　　今天教皇厅里准备的晚饭是牛肉蔬菜浓汤，配上刚出炉热乎乎的羊肉馅饼，佐一杯杜松子酒，芬芳醇和，清爽开胃。

　　好饿，他要回去吃晚饭。

　　正这么想着，猝不及防间，他看见一个人。

　　“主教大人。”

　　伴随着伯恩斯的声音，伊尔的脑海里飘过了四个字——阴魂不散。

　　他轻装简行，没有让骑士团长安排人员随侍，就是不想惊动别人，可公爵还是知道了他的行踪。

　　他没有接话，旁边的神父却是很激动。

　　“公爵殿下，真没想到您能来城邦教区，真是令这个小教堂蓬荜生辉啊！”他向公爵行礼，神情夸张又兴奋。

　　要知道，这位公爵可是在前不久才为城邦教区捐了一百枚金子的建设经费，神父看见他，仿佛看见了即将翻新的教堂，和新建的镶嵌着彩色玻璃窗的钟楼，那真是太美妙了。

　　公爵的视线一直在主教身上，他看着主教微微一笑，“我想和主教大人单独谈谈，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

　　伊尔毫不怀疑，若自己是一件礼物，怕是会被神父直接打包送给公爵。

　　现在长廊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伊尔没搭理他，自顾自打开换衣间的门，进去关好，换了衣服后就坐在软椅上，翻开《尤虔智训》，复盘今日的布道。

　　至于公爵怎么样，他才不想在乎呢。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伊尔站起来，他现在是真的饿了。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公爵大概已经打道回府。

　　伊尔还有点意外，伯恩斯竟然没有强闯，或许是觉得这样你追我逃的戏码太无聊，就此放手了。

　　可伊尔错了。

　　伯恩斯就站在廊下，安静的等着他。

　　他才终于看见，伯恩斯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公爵殿下……”

　　伊尔感觉有些愧疚，明明可以直接叫他走开的，却晾着他，让他在长廊下好似罚站般站了半个小时，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错。

　　伯恩斯眉心微动，立马捂住口鼻，轻咳了一声。

　　伊尔感到更愧疚了。

　　“公爵殿下，你完全不必等我的，也不用围着我打转，我只是一个主教，实在不用殿下这么费心。”

　　伯恩斯放下手，一张被热病折磨地发红的脸完整的展示在伊尔面前。

　　这样的伯恩斯让伊尔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总是这样，在伯恩斯面前，伊尔总是躲避退让的一方。

　　而就是这一个转头的动作，伊尔露出半截莹润白皙的脖颈，也露出埋在衣领里的一枚吻痕。

　　伯恩斯的眼睛都瞪大了，显目的殷红色吻痕，不是在别的地方，而是在这种毫无防备但是更进一步就能看见的地带，国王陛下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

　　简直像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伯恩斯想起早上觐见国王陛下时他那语带嘲讽的脸，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

　　“你是不是和国王陛下发生关系了？”伯恩斯猛地抓住他。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伊尔甩开伯恩斯的手，伯恩斯牢牢抓着他，他又急又羞地瞪了他一眼，刚刚的愧疚顿时荡然无存。

　　“原来主教大人最近是在和国王陛下在一起，难怪我递交给教皇厅的申请从来没有通过，是主教大人不想见我吧，主教大人没有做错，我本来就是你讨厌的人，如果不见到我你很开心的话，我再也不出现在主教大人面前。”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收下吧。”

　　伯恩斯红着眼睛，把一个珠宝盒塞进伊尔的手里转身就走。

　　这下轮到伊尔慌乱了，从来都是他在公爵面前耍小性子，什么时候伯恩斯给他看过这么决绝的背影。

　　伯恩斯伤心了，是他造成的。

　　“对不起。”伊尔拉住他，“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
　　我只是喜欢国王陛下。

　　他没有说完的话被伯恩斯打断。

　　“主教大人不用说，我知道，是我让你为难了。”伯恩斯抹了一把脸，他仍是背对着他。

　　“主教大人，我送你回去吧，坐我的马车。”

　　伊尔听到他故作轻松的话，心里是惴惴不安。

　　明明他应该拒绝的，为什么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不是想伯恩斯远离他吗？为什么他真的远离了，自己会这么忐忑。

　　“还是要说清楚的，公爵殿下，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是国王陛下，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姑且算是，算是一个意外，我承认，我是被诱惑，我没有坚守住自己的心，可是我也是真的喜欢国王陛下，除了他，我再也无法爱上别人。”

　　“拜托，终结这段关系吧，你，我，从来不应该做这种事。”

　　伊尔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空无一人的庭院里鸦雀不闻。

　　伯恩斯没有说话，他不断握紧自己的手。

　　“伊尔。”伯恩斯带着哭腔的声音和发红的双眼看着他。

　　明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可此时他却这么亲昵的叫他的名字，好像那些隔阂都不存在一样。

　　伊尔不知所措了。

　　这是伯恩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往拘于身份的约束，从来都是用尊敬的称谓，现在他却直接叫他的名字。

　　“不要让我伤心好不好。”

　　伯恩斯将手抚上他的脸，伊尔以为他又要吻他，可是没有，伯恩斯深深的看着他，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伊尔没有动。

　　主教大人，你真是太心软了。

　　伯恩斯藏在伊尔身后的脸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那是对赢得主教大人的心势在必得的把握。

　　神父站在门口，目送主教大人乘坐公爵殿下的车回到大卫城，按理说城邦教区应该提供出行服务，只是这个小地方连像样的马车也没有一辆，现在有公爵代劳，也算没有礼数不周吧。

　　不过主教大人和公爵殿下的关系真的是很好呢，看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神父现在可不想这些与他无关的事，该好好想想新教堂装修成什么样子才好。

　　伊尔从伯恩斯的车上下来，也没有告别一句，径自回了教皇厅。

　　本来他都快要摆脱伯恩斯了，可现在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伊尔低头走路，丝毫不知道伯恩斯就跟在他身后，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在他要关门的时候，一只手附上来，挤开留下的一道缝隙，轻巧的钻进来，站在他的房间里。

　　伊尔环手抱胸，“我没有说允许你进我的房间。”

　　伯恩斯含笑道：“我已经进来的，主教大人是不会让我出去的，对吗？”

　　他说着询问的话，做着不客气的事。

　　“主教大人，看看你的心，里面是有我的，你现在不承认，我可以等到你承认。”伯恩斯的手摸上伊尔的身体，把他带进自己的怀里。

　　伊尔奋力推开他，“你不要说莫须有的事，我只喜欢……”

　　他的话还没说话，就被伯恩斯吻住，未出口的话咽回腹中，只能挣扎。

　　伯恩斯放开他，又马上把他抱在怀里，为了阻止他说出辱骂的话先说道：“主教大人，不要再说拒绝我的话，你知道我的心意，可不可以不要打碎一个信徒真挚的心。”

　　如果所有人都抛弃他，那主教大人可不可以容纳他，他只要占一点点位置就好。

　　伯恩斯开始吻他，他束缚住他的双手，炙热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伊尔的脑子被这个吻打乱，平常的冷静克制在这一刻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极具侵略性的吻仿佛要将他吞吃入腹，实在难以招架。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克洛维看着房间里的情景，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两个正在拥吻的男人登时分开，应该说是一个被另一个推开，伯恩斯很快站定，伊尔则跌坐在床上。

　　伊尔看向克洛维的视线带着十足的慌乱，上一次这样的场景是在圣教廷的偏殿，而这次是在他的房间。

　　他浑身都在发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也无法面对国王陛下，在这种情况，在伯恩斯面前。

　　伊尔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正对上克洛维平静如水的眼睛。

　　克洛维的目光快速扫了一眼伯恩斯，复又看向伊尔，害怕地手足无措，惶恐不安的伊尔。

　　上次也是这样，国王陛下不知道下次会是怎样。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淡淡道：“你喝杜松子酒的时候，喜欢吃一块杏仁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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