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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鹊枝（五）
“花神赐福么？有意思。”楚珺璟摇摇头，轻笑道，挑挑眉梢，他看向身旁神情始终没有任何波澜的女子。
“随姑娘，觉得这赐福如何。”楚珺璟语气随意，像是在问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随栖眠思忖片刻便道：“这花神赐福是由十二位花神将经年酿制的花酒从地下挖出，将就酒坛放于中央高台，十二位花神便会趁着花好月圆之夜，翩翩起舞，而酒坛沐浴在月光下，不仅汲取了天地精华，还将花神的心意孕育其中，只待有缘人喝下花神赐下的花酒，便是花神赐福。”
女子开口，语气不急不缓，周身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随遇而安。
楚珺璟闻言，朝着纪玉漾的方向勾起唇角，“漾兄，你也是京城人，可曾喝过花酒？”
“.....”
纪玉漾听见他开口，就知道准没好事，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倒也大可不必...如此......
京城人？
随栖眠倒是有些意外，未曾想这面具男子不是楚国使团里的人，不过想想也是，这人方才开口说话时，没有丝毫楚国那边的口音。
想到楚珺璟调侃的话语，心里好笑，楚国二皇子真是嘴皮子厉害，此花酒怕是非彼花酒。
“我只喝过梨花酿制而成的酒。”纪玉漾斜睨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人，眼也没眨的脱口道。
楚珺璟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这人不是那么容易调侃住，便侧眸，笑眯眯的对随栖眠道：“我不是京城人，随姑娘，这梨花酒果真比其他花酒可口？”
“梨花酒的酿造工艺十分繁琐，倒是鲜少见有人家会拿梨花酿酒，不过，这梨花酒入口清香，便留香持久，回味无穷，如春雨绵绵，细细和风。”
“哦？如此我倒是想尝一尝这梨花酒。”楚珺璟道。
随栖眠想起棠梨院梨花树下，似乎还埋藏着四坛，许久都未曾动过，府中祖母年事已高，二伯和他的夫人喜茶，唯独父亲母亲喜欢在月下时分，对酌几杯。
可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就连这梨花酒还是四年前她与纪玉漾一同将其埋在树下，当时两人还约定，等以后每年她的生辰时，就挖出一坛。
终究还是食言了，随栖眠道：“我院中正好还埋着几坛，算算时间，如今的酒应当入口醇香，再合适不过，楚公子既然喜欢，明日我便命人去将其挖出一坛，送与你。”
楚珺璟闻言，自是乐意之至，“那我就不厚道的收下了。”话毕，转而便看向身旁始终一言不发的男子，语气明显愉悦，“漾兄，这坛梨花酒让我一人独自享用，不若明日...”
“不必。”纪玉漾淡淡道，面具下的一张脸冷若冰霜，不见丝毫的情绪，唇线平直，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眼底夹杂着浓浓墨色。
“那真是好极了，美酒一人独享，倒别有一番滋味。”楚珺璟摇着金翅羽扇，眼尾上扬，似是心情非常好。
随栖眠瞧着那面具男人的背影，有些狐疑，想起方才他的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可她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撩起眼睑，只见男人负手而立，背影在灯火月光的糅杂下，越发高挺淡漠，他的影子被拉的极长，而她正好是距离他背后几步的地方站定，浓如墨色的长影透过人群，几乎尽数笼罩在她的身上，从远处看，两人的影子似是在抵死缠绵，如情人般，在耳边亲昵私语。
随栖眠的思绪很快就被游船上的动静所吸引。
游船上，自称是管家的男子，抬了抬下颚，紧接着便有几名老妇从船上下来，到了太湖岸边。
“待挑选到花神的有缘人，便可以应我家公子邀请，登上游船，享花神之福。”
因着要挑选有缘人登船，百姓们纷纷停止了喧嚣，各个屏息敛声，只盼望着下一个有缘人就是自己。
先前那个有些醉醺醺的酒槽鼻男人就站在人群里侧，他打着酒嗝，有些昏昏然，眯着眼，见其中一个老妇从他们这群人面前走过，只匆匆扫了一眼，没有停留的打算，便继续朝着对面走去。
因着这番动静，原本站在偏外侧的几人，正好往里面的方向去了些，纪玉漾顾及着人多，怕拥挤，便默默站在随栖眠的身后，而楚珺璟他眼里带笑，十分悠闲的把玩着他那把万古不变的金翅羽扇，施施然的立在一旁，正好露出了他那张邪魅妖冶的面容。
老妇视线一扫，在看见楚珺璟及他身旁的女子时，顿时走不动道了，布满皱纹的脸上堆起笑容，准确来到他们面前站定。
“两位就是花神的有缘人，请跟老身走吧走吧。”老妇的视线先是直勾勾的在楚珺璟的脸上流连，良久才不舍的移开，转而又看向那位清冷的女子，在随栖眠无瑕的面容上停顿片刻，眸中忽而划过几分诡异的笑。
随栖眠站在原地，没有打算动作，她本就无意上那游船，这什么花神的有缘人，她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更何况，怎么只是简单的派遣几位老妇了事，未免太奇怪了些。
楚珺璟扬手飞展扇面，摇着散开的扇子抵在面处，笑眯眯对正在沉思的随栖眠道：“我们既然是花神的有缘人，不若登船瞧上一瞧，说不定这花神赐福很有趣呢。”
随栖眠心里不愿，她在深宫呆的久了，很难说这花船上有什么别的情况，就算是没有，她也不想凑这个热闹。
“楚公子想去便去，我就不奉陪...”
“诶？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说着楚珺璟便笑着看向还满脸堆笑等着的老妇，“带路吧。”
老妇原本就盯着楚珺璟的脸，有些回不过神，见他望向自己，老躯一震，舔舔唇角道：“好勒...公子姑娘随老身这边请...”
随栖眠被楚珺璟不容分说的拉着，无法挣脱，她撇了一眼这位笑的随意而邪魅的男人，不知道他葫芦里打算卖什么药，但事已至此，只得前去。
“慢着。”纪玉漾开口叫住了正要迈步的老妇。
他走过来，背对着随栖眠，在老妇微微不耐烦的视线中，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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