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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
昏暗的房间里，一台老式的投影仪转动着它的机械齿轮。
啪嗒。
黑白画面自眼前显示出来，正是格瓦尔福利院的场景，镜头后应该是有人在调试设备，视频中的画面有些抖动。
“埃德加，到这来。”说话的是个男人。
埃德加应该就是在后面操纵摄像头的人，因为镜头随着男人的话发生了偏移，视角转到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在他身后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服装。
“都过来站好。”镜头中的中年男人拉住其中一个正要从自己身侧飞跑过去的孩子，让他回归队伍。
见挣扎未果，他扭扭捏捏的羞红了脸，憋了半天才说:“那要把我拍得可爱一点哦。”
“有专业的摄影师在这里呢，你就放心吧。”院长大笑，转头拍了拍镜头后摄影师的肩膀。
站得零零散散的小孩们被院长一一排好，因为穿上了新衣服，他们白皙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么，大家准备好。”
“院长，苔米不在这里!”孩子中的其中一个大声向院长报告。
“苔米还在玩捉迷藏呢，可我们都到这里来了呀!”另一个补充道。
“没人陪她玩，她自己在跟自己玩呢!”他们这么跟院长报告着，带着孩子拖长的语调。
“苔米现在在哪呢?”
“在大榕树下面！”几个孩子齐声喊。
“凯莎，”院长向不远处的修女招了招手，她走过来，但精神不是很好，“你去叫一下她。”
这明明是个简单的任务，修女的眼中却显示出惊恐的神色。
“不，不行，我得留在这跟孩子们合照。”修女退后几步，甚至差点摔倒在地上。
“我的主，请原谅你的孩子因为无知所犯下的罪。”修女低头祷告，孩子们也跟着她一起祷告。
“愿明天与阳光与我们同在。”
镜头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喊了一声：“孩子们，看镜头”。
咔嚓，照片定格。
紧接着屏幕放大，镜头聚焦在站在第一排最左边的小女孩脸上，一行字以她的脸为背景展开。
【格瓦尔福利院儿童观察实录】
屏幕前灯灭。
耳边传来快乐的颂歌和不知道是谁在黑暗中的窃笑声。
“捉迷藏游戏开始，谁来当鬼呀。”
滋滋，发条声转动。
随着刚才的序幕落下，电影正式开幕。
“埃德加老师，这是什么?”镜头里的小女孩把脸凑上摄影机，她戳了戳机身，脸颊两侧的小雀斑和一双好奇的眼睛对准了屏幕。
“爱丽丝，不要乱碰机器。”说话的是院长，他把爱丽丝拉到身边，“这段时间怕是要辛苦你了。”
正在调试机器的手停下，叫埃德加的摄影师道:“职责所在。”
屏幕又闪动了几下，镜头里出现一张女孩的脸，是不健康的纸白色。
女孩的脚边放着两只玩偶，背景是巨大的书架。
灯光忽明忽暗，女孩的眼睛没看屏幕，低头专注地玩着袜子上的蝴蝶，口中重复哼着某首童谣的前两句。
“三只瞎老鼠~
看它们怎么跑~”
“现在应该唱颂歌。”镜头之外的提问者开口纠正她。
女孩露出失落的表情，手上力道加重，把袜子边的蝴蝶揪了下来。
“这首歌是谁教给你的？”
听到这个问题女孩的眼中多出几分神采，她难掩兴奋道：“是妈妈教给我的哦。”
“妈妈？”女孩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她怎么会有什么妈妈。
提问者沉默了几秒。
“去拿仪器来。”这句话是他对身边的助手说的。
助手为女孩戴上测谎帽，然后提示女孩伸手，一端夹住她的食指，最后连通电源。
这个过程中女孩有些抵触，她挣扎着把头上的仪器摘下来。
“我不要录这个了，我要乖乖等妈妈来接我。”
“老师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很快就结束好吗？”助手出言安慰，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递到她手上才勉强让女孩止住眼泪。
“那开始了。”提问者说。
随着这句话亮起一盏灯，有人按动了身边的录像机的开关，从屏幕里传来胶卷转动的声音。
“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爱丽丝。”
“很好。喜欢福利院吗？”
“喜欢。”
“为什么？”
“大家可以在一起玩捉迷藏，每次玩我都很开心，希望大家可以永远玩下去。”
“最喜欢跟谁玩？”
“当然是妮可啦。”女孩抱起脚边的那只玩偶，脸上露出笑容。
“只有她一个吗？”
女孩点头，肯定道：“嗯。”
“为什么？”
“因为妮可对我很温柔啊，她晚上会讲故事给我听。”
“我倒是看到妮可会给苔米讲故事。”
“才不是！妮可是在跟我讲故事哦，很多很多，我都记得的。”女孩语气有些激动。
“可她之前差点失手杀了你，即使这样还喜欢吗？”妮可曾在失控后掐住爱丽丝脖子，要不是及时阻止了恐怕会窒息。
爱丽丝点点头。
“喜欢苔米吗？”
……
“不喜欢她？”
……
“为什么？”
“我害怕……她是个怪物……她连话都不会说，也听不懂别人讲话，还会把猫的眼睛挖出来……”
测谎仪发出警报，传过指尖的电流把爱丽丝吓了一跳，她一愣，继而大哭起来。
“对老师撒谎可不好，”提问者语气冷淡，“说实话的才是乖孩子。”
“呜呜，我要找凯莎修女……”
“现在找谁都没用，做错事的孩子会被惩罚，还是说你想被关进禁闭室?”
听到“禁闭室”这三个字，女孩的哭声瞬间止住，化成无声的哽咽，抱着娃娃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爱丽丝会好好听话的，不要把我关进去……”
“那你就跟老师说说吧，你都做了什么？”提问者道。
咔哒一声，录音带用完了。
提问者将磁带换了个面，再次按下录音设备。
这个过程只有十几秒，可却给人十分漫长的错觉，接着女孩咯咯地笑起来。；；
与此同时艾文西睁开眼，他此时身处的房间里昏暗无比，散发着动物皮毛和食物变质的味道。
他黑暗中，他听到磁带转动的响声，接着女孩的声音幽幽传过来。
“我在院子里发现了三只小黑猫，它们也是被猫妈妈抛弃的，它们真可怜。
我瞒着大家养这三只小猫，有天趁大家都不注意偷偷抱了一只藏在床底。可几天后我的小猫不知道被谁发现了。
我的小猫没有藏好，院长说要把它带出去扔了。如果不好好藏起来，院长也会把我扔了的。”
提问者:“不要岔开话题，我问的是你的杀人过程。”
爱丽丝嘻嘻笑了:“爱丽丝才没有杀人。”
提问者:“那就说说你是怎么‘惩罚’他们五个的。”
爱丽丝有些恼:“没有五个啦，可还是要从小猫开始说呀，爱丽丝从一开始就没有岔开话题。”
提问者:“继续。”
爱丽丝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在整理思路。
“院长说要麦克老师把我的小猫带走，可我不想和我的小猫分开，麦克老师安慰说等他回来会带糖给我吃，我就不哭了。
我问麦克老师要把小猫送到什么地方，我以后还能再去看看它吗?麦克老师说会送到他老家带给他妻子，她很喜欢猫，一直想养一只。
‘送到老家’我跟着他重复了一遍。
‘麦克老师的妻子一定是个很美的人吧?’
‘嗯，很美，很温柔。’
‘那麦克老师爱她吗？’
‘当然了。’麦克老师这么对我说，然后摸了摸我的头。
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才会抛弃妈妈。
爱丽丝不想要妈妈哭，爱丽丝喜欢妈妈。
我去给妈妈打电话，听到院长在跟一个陌生大叔说话，我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一直站在门外听。”
提问者:“你听到了什么?”
“院长把你们卖给别人啦，”爱丽丝突然绽开笑容，“你们全部人!”
“但爱丽丝并不伤心哦，妈妈会保护爱丽丝，所以爱丽丝不会被丢掉。”
“所以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给妈妈打电话。”
提问者：“是你让‘妈妈’杀了麦克？”
爱丽丝摇头，“是妈妈一直在找麦克老师哦，她告诉我，如果麦克老师没有抛弃她，我就会有个爸爸啦。”
“老师你也知道的吧，麦克老师很温柔呢。”
提问者沉默几秒，冷淡道:“说重点。”
“老师你知道吗，我也有好好地观察过你呢。”
提问者抬眸:“哦?所以你得出的结论是?”
爱丽丝:“怪物。”
提问者笑：“我对你这个答案很满意。”
“爱丽丝也很喜欢老师呢。”随着这句话的是女孩身体突然的痉挛，她的身体抖得厉害，口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如此说话有些艰难，但此时她的嘴角正扭曲地上扬。
“可以给我一片肉嘛？”
提问者依言扔了块肉给她，很快从逼仄的房间里传出撕扯和咀嚼的声音。
这幅场景给人感觉就像是在喂食……宠物。
不一会儿，女孩的声音又恢复刚才的活力，而刚才那一幕就像是个错觉。
提问者：“好了，闲聊时间结束，现在该进入今天的正题了。”
“乖乖说完就给你肉吃。”
最后这句话提问者是笑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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