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度

作者:一醋香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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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7 章


      谢宗焕到底还是任由沈姳珠落水无动于衷了。

      原以为她既然知道了姑母的设陷,应该有所防患,便不再关注她。

      刘馨柔举着画作前来问他题词,谢宗焕其实看穿这个女子对自己的意图,但那又能如何?
      情-爱在他心中已经视如死物,前世七年的婚姻,他对沈姳珠可谓掏心掏肺,一门心思的惦念与付出,想给予她更多更好,想让她更为满足,到头来却落个那般结局。
      还没来得及大展抱负却重生回来,他如今只对朝权挂心,诸事皆须再操盘一次!

      刘馨柔既是锦安京三品官家贵女,其父所在的都察院正是谢宗焕晋升的目标,便娶了为妻也未尝不可。
      娶妻生子,本是人之伦常,女人成亲后相夫教子,他履行丈夫的职责,这么做能让母亲宽慰便是了。

      沈姳珠既然次次嘲讽他攀附金枝,便遂了她的“心愿”罢!

      故而谢宗焕不紧不慢,春风拂袖接过墨笔。然而才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听到动静回过头,却已望见沈姳珠在水中扑腾的身姿。
      前妻眼里的讥诮,还有她倚着的陌生男人宽肩,顿时让谢宗焕整颗心都快跃出了嗓子口。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对这妇人无情,岂料盯着戚谨覆在她腰脊上的手掌,便恨不得一刀子剁了开去。
      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宫妃赐婚,她与那男人拜堂,喝交杯酒,洞房花烛床笫之欢时,女人白皙腿窝处若隐若现的红豆胎记,媚态尽出的喘咛与娇啼抵缠。
      ……谢宗焕灭了这世道的心都有了!

      只一想到沈姳珠嫌弃他不行,他又何必再凑上前去自取其辱乎?

      他的心跳汹涌搏动,脚下却似扎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沈姳珠在水中凉薄地阖起眼眸。

      忽然琳琅反应了过来,记起适才三小姐叮嘱的话,说让注意有谁人推她,发现了就抓住大喊。

      琳琅便认为戚谨是存心陷害小姐的,一定是觊觎自家三小姐的美貌妍姿,故意设计这般英雄救美的阴谋。
      呸,此等龌龊行径怎堪叫他得逞?
      琳琅立刻大喊一声:“来人呐,有人要谋害我家小姐,快来救小姐呀!”说罢噗通跳进了湖里,她从小会水性,抓住戚谨的发冠就往下挠扯。

      一时周边的几个男郎见状,便和家奴婆子们也相继跳了下来。

      谢宗焕攥了攥拳头,总算平复了稍许,淡漠着容色走开。

      有琳琅在就好办多了,果然是沈姳珠贴身的亲随,一群人下来救比单个人救更容易开脱关系。

      沈姳珠干脆装作晕了过去,女子嫣红唇角抿起,从这一刻起,她心里对前夫最后一丝的情意也随着湖水凉透顶了。

      等到宫中的贵人来访,乃是皇帝的乳母吕陶氏,还有两名年长宫妃。这次郭府小少爷郭修考中了二甲头名,郭修与六皇子、七皇子是伴读,为着这层关系,皇帝便特地派了乳母吕陶氏来给郭府贺喜。

      此时沈姳珠已经被送去了客房,湖边仅站着几个浑身挂水的男郎,谁也没真正帮上忙。琳琅只允许郭家的婆奴抬小姐,不容任何其他人触碰,还把戚谨的颧骨给捶青了。
      如此场面,也就没的做媒说亲这一桩事儿了。

      昌平侯府世子萧琚从马厩方向赶过来,萧琚今日一直坐在附近凝着沈姳珠,忽然却惊觉眨眼间她不见了人影,便到处去找她。行至回廊上,有奴仆说沈小姐似去了后杂院,他便拐道过去,结果并没有瞧见,反倒被那喂马的马奴小厮横了一眼刀子。
      萧琚捺着一股闷气回到园中,便听说姳珠妹妹落水送回房去了。

      他下意识抬眼看向湖边,并未找见那张他忌惮的面孔,忽地侧头一看,看到谢宗焕衣冠楚楚地站在刘馨柔对面。萧琚的眸色便冷了冷,大概明了这探花郎果真是对姳珠妹妹无意的,他便凛冽不屑。
      却也总算堪堪地安下了心。

      希墨睨着萧世子落寞吃醋的脸庞,嗫嚅道:“公子适才为何故意谴人把萧世子引去后杂院啊,明明沈小姐在这边?”
      谢宗焕哂笑……为何?那马厩里放浪形骸的一对狗男女,才是他萧琚该在意的对象!
      谢宗焕见不得萧琚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前妻。

      眼见戚谨被误会,蹴鞠队的队友连忙过来解释道歉,说是因为自个踢偏了球,亏得戚谨眼明脚快地飞掠过去,不然只怕要砸伤沈小姐,于是一场乌龙也就散开了。

      沈姳珠在郭府花厅旁的厢房里更衣,姑母沈睦蔼听闻消息匆匆地从前院赶过来,进门就急忙自责道:“今日府上忙得似陀螺转,我正在前院迎接圣上乳母与宫妃,未料到竟出了这事儿,真是罪过罪过!”

      沈睦蔼一边自责地抓起姳珠莹嫩手指,一边沉了脸,转头数落琳琅不懂事,做丫鬟的怎的不知尽责,竟把主子一个人留在湖边,自己去取糖吃了?害得姳珠跌落水里,那湖水沁凉,落下病根怎生了得?也怪嫂嫂平日里对你们这些下人太宽厚,换做是我,今日可不轻易饶恕过去!

      但刚才送银耳汤的婆子想支开琳琅去取糖,琳琅可并没去。听姑母这番语气,分明却认定了沈姳珠是在琳琅离开时“滑落”水里的。

      ……所以这就是提前预设好的套词么?可惜了,偏偏却有那飞来的一个蹴鞠,阴差阳错造就了这出戏。

      沈姳珠从姑母暖厚的掌心中抽回手指,忽略去那熟悉的满脸慈爱与关切,捧起姜汤靠在床沿,默默轻语:“姑母消气,此事琳琅乃是做对了的,否则今日姳珠与外男亲近,怕是如何也解释不清了呢。”

      表姐郭郦涵难掩几分失望和尴尬,咳嗽道:“娘你弄混了,是蹴鞠!姳珠险些让男郎们的蹴鞠踢伤了,并非琳琅失职的错。”

      沈睦蔼脸上的肉顿时僵硬下来,赶忙扯笑道:“哟……那却是管家可恶,与我禀报错了,枉我错怪了婢子。好在总算没事,下次可记得小心些,否则我便替嫂嫂做主惩罚了!”

      若放在从前,沈姳珠对姑母千般万般倚重,像这样微妙的变化她根本无意察觉。此刻的心绪却复杂不已,便没在郭府上继续待着,命人备车回家去了。

      *

      回到沈家,褚夫人正在锦绣堂里闭目养神,李嬷嬷站在旁边为她泡着安神茶。也是奇了怪,自从那次去栖霞寺祈福磕了一跤,近日便时感疲惫头疼。

      听琳琅汇报小姐落水的经过,慌得褚夫人眼皮子直跳,说难怪今早姳珠出去,她就总觉得心神不宁呢。

      晓得是英国公府的表外甥戚谨救了姳珠,还被挠伤了,褚夫人连忙派大管家给送去上好的伤药与补品,以表歉意和感激。

      沈明珠在婚前的身子一向好,肢体柔暖,气血充沛。前世直到婚后喝了庄氏炖的假药材中毒后,才变得体冷畏寒的。

      她回到府中只稍许骨头酸软,睡一觉就已感觉好了差不多。

      倒是琳琅发烧着凉,喷嚏直打,沈姳珠给请来大夫开了方子,又赏赐了两盒琼珍阁特制的玉雪露。
      这可把琳琅高兴得又连打了两个喷嚏,正愁着脸上的小雀斑碍事呢,自家三小姐真是太体贴了,呜呜!

      沈姳珠便干脆对外借口着凉病下了,窝在闺房里待着,连舅父给褚令白办的贺喜宴她也没去参加。

      萧琚原本买了补品要送过来,萧琴没让送,只把补品捎带来看望沈姳珠了。说是大哥担心她,让自己带过来给她的。
      然后问沈姳珠,是否真的对哥哥无意呢?

      沈姳珠回道:“你我一块儿长大,萧世子似照顾你一般的照顾我,你心里的萧世子是如何的,我心里便亦是如何的。”

      萧琴纳着呼吸仔细琢磨了一瞬,很快参透开来。只好体谅妥协:“好吧,好姐妹心连心,谁叫咱们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呢,我以后不硬牵红线便是了。若一个女子对男子无意,那真是强求不来。”

      都快要成亲的萧琴,不该是满心寄盼着爱情么?
      沈姳珠不由得好奇:“你都快成纪王妃了,怎的还发出这样的感慨?难不成,你倾慕之人不是你家的魏宽郎君?”

      魏宽是纪王的名讳,乃庆昌帝最为器重的次子。

      萧琴嘟着嘴欲言又止,很想把心底隐秘的情愫对闺蜜袒露,末了还是没有勇气,毕竟生怕影响了薛衍,更而且不知道薛衍对自己是如何感观呢。

      世仇之家,或者他讨厌她呢?可那次郭府园中猜题,他却与她分外的默契,她比划一个他马上就猜出来,明明她表演的木僵又笨拙,萧琴回去越想越睡不着觉了。
      于是只能含糊一句:“假如你要嫁的夫君,你听说他已经有个红颜知己的陪伴,你会嫉妒吗?”

      沈姳珠当然会啊,前世陆绣茹肚子里怀的,若果真是恒王的也就罢了,倘若与谢宗焕有关,她只想当场抓花他的俊脸!

      沈姳珠妒恨从心起,想也不想便咬牙答:“何止嫉妒,这样的男人我起初就不会考虑。除非婚后才发现,我便立时和离,还要索取他高额补偿。但若是我格外喜欢的郎君,那我不介意撕扯上去,把他红颜撕走抢过来,总之就是容不得他身边有别的野花野草……这么想来,也难怪母亲总说,让我就安稳寻个好人家,千万别嫁去什么王府宗室的,只怕不得安宁。”

      成过一次亲的妇人,沈姳珠如今面皮可厚了,想的都是利己,绝不为男人内耗。
      许是她的切身体会,这话说得很有情绪感染力。

      萧琴心潮起伏地听着,闷声道:“可我听说纪王专宠侧妃,那侧妃是他从艺坊里赎回来的,连出去办差都要将她携在身边,我却不生气,并无波动呢。有时候真羡慕你姳珠呀,没有家世捆绑,人生短短,可以为自己选择,做喜欢的,选自己喜欢的……不像我,什么都是被家族安排,就像你那天说的精致鸟笼。”

      沈姳珠一向以为,昌平侯府和纪王的姻亲乃是门当户对的良配,京中多少人家羡慕不已,再没有谁比萧琴更适合那种皇家儿媳的端庄雍贤了。
      反倒是自己,美则美矣,然祖上经商,真正的世家门阀却是讲究顾虑的,没想到萧琴还有这些烦扰。

      只她又忽地想起前世萧琴偶然抱怨过的话,说与纪王的房中事-长趋直入,干涩无趣,巴不得从此都不要有。

      前世这时候的沈姳珠,因为与母亲赌气不让去洛阳赏花,后又很快嫁给谢宗焕,婚后小夫妻新鲜探索浓情蜜意,并未去关注过萧琴的想法。

      原来萧琴曾如此迷茫挣扎过。

      沈姳珠经历几年人事,自然晓得那夫妻阴阳-敦-伦的妙处,若是情意黏浓,过程必定滋味丰盛潮涌跌宕。
      像她从前爱慕谢宗焕,每每旖旎交缠时的动响,听得耳朵都发红发烫。自然也怪姓谢的前夫技术太好,结束之后,那锦褥被面被他宠出来片片的湿迹,还有沈姳珠逐渐绷满的亵衣,全是他给的杰作。

      所以,所谓的长趋直入与无趣,原是纪王与萧琴彼此无感情吗?

      沈姳珠温声试探道:“难道萧琴你不喜欢纪王,心中另有所属?”
      不知道为何,眼前却忽然浮现出殿试前午门赴考的薛衍,只是犹疑着没问出口。
      如果真这样,那却是好了,省得萧琴之后当了纪王妃,与谢宗焕那活阎王的阵营相异,还要替纪王挨刀子,死得那般凄厉。

      沈姳珠忙心疼道:“若是果然另有所属,你须得问自己,是否愿意一辈子藏了心事,收起真性情,而去与一个彼此无意的男郎相处余生。若实在不愿意,或可想想办法周旋解决,萧琴,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快乐,不过于勉强自己。”

      都快要成亲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萧琴顿了一下,却绕开了话题没回答。

      隔日,英国公府的大姑母蔡氏竟然上门拜访来了,一是为了感谢褚夫人送去的伤药和补品,二是带着儿子戚谨过来给沈小姐和夫人致歉来的。

      褚氏倍感意外,英国公府乃是几朝显贵的正统门阀,平日与沈家并不打什么交道。沈家除了家底丰厚些许,其余皆谨慎自持,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没想到竟还亲自上门拜访,慌得褚夫人紧忙收拾一番,让人备上龙井好茶在正厅里招待。

      蔡氏穿着一袭紫藤纹对襟褙子,身后跟着袍服明亮高大挺拔的儿子,进府就把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打转。
      并非那种富丽堂皇的奢俗暴发户,反而雕廊画柱细节之处透出的却皆为精细考究,用料全都是好东西,无一不是上乘的品味。看得出来这鸿胪寺少卿沈家是真有钱呐,蔡氏藏在袖中的手指就往掌心掐上了。

      一会儿到得正厅,夫人褚氏起身迎接,但见褚夫人面容和祥,温娴端庄,皮肤细润紧致得如同泛光,又把蔡氏好一番感叹。果然钱财是最养人之物,闺女都十七八岁了,竟还保养得这般年轻。
      蔡氏越发想促成这门亲事了。

      蔡氏露出从容稳重的笑容,客气问好。

      褚氏只见这中年妇人打扮得整齐体面,性情也似宽厚利爽。身旁的公子更是魁梧修长,一表人才,脸上还有因为救自家闺女而受的青痕,不由多看了几眼。
      上前拉住蔡氏的手说:“蔡夫人客气了,快快请坐。”命下人看茶,又让李嬷嬷去请姳珠过来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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