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女神竟然是转校男神？！

　　此刻正值饭点，除了有课的老师，大部分老师均去提前吃饭或回宿舍休息，因此，还不等今天的值班班主任刘老师开口，白昱程便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在场的除了他们的三位班主任、几位高三体育老师，级部主任冯利端坐主位，连其他四科的班主任也赫然在座，共同等待着步林和白昱程两位“有罪”学生进来，办公室里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得白昱程喘不过气。

　　吕映秋难得地敛去了笑意严肃起来，她将手上的会议报告往大腿上一放，声音无比沉静：“白昱程，步林，过来。”

　　白昱程立刻收起周身的散漫，摆出一副老实的模样和步林一前一后走到众老师面前，垂着眼低唤：“吕老师。”

　　步林没有喊人，但目光却落在了同样坐在角落的季老师身上。

　　“这个事情比较严肃。”冯利带着审视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步林，你先去把办公室门关上。”

　　步林默然转身关门，随后又回来与白昱程并排站着。

　　和白昱程那故意装的“标准低头认错”姿势不一样，“罪人”步林的背依旧挺立笔直，神情模样和他几周前上台全校演讲时一般无二。

　　“知道我找你们两个什么事吗？”

　　说话间，冯利脸上严肃的神情忽然松动了些，他本就年轻，不板着脸强装严肃时给人一种莫名的和蔼可亲感，反倒不像能“统帅”整个年级的年级主任。

　　两位学生均摇头。

　　“咱们学校不是刚和一中合并了吗？”冯利身体微微前倾，“校长让我从高二和高三各选两名成绩不错人也稳重的学生，去跟一中高二和高三的年级前十的学生做交换生，为期一个月。”

　　冯利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老师们，最终又回到两人身上：“我和理科各科组长还有你们班的六位科任老师都沟通过了，咱们高三年级的初步人选，就先定你们两个。”

　　“啊？”

　　有那么一瞬间，白昱程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他怎么听不懂主任在说什么呢？

　　什么交换生？什么一个月？他和步林不是违纪了吗？

　　难道又和上次一样？

　　还有，什么交换生，这不就是学校之间的变形记吗？

　　拥有“富贵生活”的一中学生和“监狱生活”的实验中学学生进行交换，各自体验彼此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生活，然后等时间结束，两方学生各自回到他们的环境。

　　“这个活动必须得参加吗？”步林眉头紧蹙，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你是两位校长亲自点的名。”

　　冯利侧头缓缓将目光挪向步林，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白昱程或许还有变数，但你必须得去。”

　　步林不再说话。

　　角落里的季老师欲言又止，她几次抬头看向冯利，想要说什么，却都被对方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视线。

　　冯利见两人沉默且没有异议，便开始了他的“思想动员”：“本次活动本质上也是为了促进两方学校的友谊，顺路利用彼此的名声为对方学校宣传一下，所以这次你们两可谓是任重而道远，整个实验中学的门面可是都挂在你们身上了……”

　　“抱歉，打断一下。”步林清冷的声音强行切断了冯利的“长篇大论”：“那我们去一中的费用问题呢，学校负责吗？”

　　“当然。”冯利点头说：“这种事不用你们操心，你们所有衣食住行都由校方承担，校长甚至知道一中旧宿舍条件一般，已经在为你们申请新宿舍了。”

　　步林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闭上了嘴，再次陷入沉默。

　　后来冯利又交代了一下具体的离校时间和注意事项便自己离开了，将办公室留给了众位老师和两位手足无措的学生。

　　“吕老师……”白昱程讪讪地抬起手将那空白张违纪单举起向吕映秋问道：“所以这张纸？”

　　吕映秋拿起腿上的会议报告，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她叹了口气：“你也清楚班里的风气，一中的教育资源好，我如果要是直接把你们俩叫来难免会被班上有心的同学嫉妒怀疑，所以就只能找这个借口。”

　　“……好吧。”

　　深谙班上同学德行的白昱程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沉默的步林，没再多问。

　　紧接着各科老师和组长又纷纷和两人说了一下年级上订好的一轮复习计划，让两人注意节奏并努力适应新校园生活，不要因为这种事在这种节骨眼上和同班同学掉了链子，最后刘静又反复叮嘱了一遍英语听力对于他们的重要性后，便放两人走了。

　　白昱程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直到现在他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刘老师那句“一分难倒英雄汉”，“一分刷掉一万人”的经典言论，扰得白昱程快要休息的脑子嗡嗡作响。

　　“步林留一下，白昱程可以先走了。”就在白昱程即将打开办公室门时，季老师的声音倏然从他身后响起。

　　而步林仿佛早有预感般，在季老师那句话刚说完，他的脚步也刚好停住，最后稳在一个属于学生和老师正常交流距离的位置平静地转身，“季老师。”

　　白昱程自知这事和他没关，他顺手将手上的违纪单攥成团丢进老师办公室门口的垃圾桶里，孤身一人离开了。

　　此刻距离下课还剩五分钟不到，白昱程索性去隔壁男生厕所躲一下，等放学铃打响后立刻飞奔去食堂抢饭。

　　而另一边。

　　季老师从办公桌下拖出一把大红色的塑料高脚凳示意步林坐下，她布满皱纹的眉头紧锁着，那双清明的深棕色眼睛也盛满了忧虑：“李争鸣他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嗯。”步林低声应道，他心虚地在季老师面前低头垂下了眼帘，方才在办公室“傲骨嶙峋”的模样判若两人。

　　“从我知道李争鸣和乔齐都转到这里，我就担心会有这一天……”

　　季老师自责地叹了口气，“都怪我，要不是我和李校推荐你，你也不会……”

　　“季老师，我没事。”步林难得地放柔了声音，他温柔地打断她，“您能帮我联系学校我已经很感激了，这些事我自己能应付。”

　　“唉，我只是……放不下心。”

　　季老师深深叹了口气，用怜惜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外冷内热的少年，“毕竟我的班上出了那样的事，你叫我该怎么……”

　　“没事的季老师。”步林说：“这件事也不是您的错。”

　　“唉，要是所有孩子都像你这样明懂事聪明就好了……”

　　季老师用她那布满笔茧和皱纹的手轻轻地覆在步林交叠放在腿上的手拍了拍，语气和动作温柔地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她忍不住感叹道：“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

　　“刚好你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回去躲一下他们两个，唉。”

　　季红全的中指上还洇着红笔墨，不小心染了些许在步林骨节分明的手背上，而她也敏感地发现了这件事，她连忙抽回手，并从桌上的家人合照旁抽出一张纸给步林，“成绩你心里比我有数，我就不再过多强调了。”

　　“谢谢季老师。”

　　步林接过纸巾，但他并没有去擦拭他的手指，反而将目光落在了晕染在自己皮肤上的淡红色墨渍。

　　从高一进班到现在，季老师都一直是他的班主任，纵使中间他曾两次换过班级和转科，甚至现在来实验中学复读，季老师都还留在他的身边。

　　而这样的墨渍他曾在自己手上见过无数次，有时是在一中教室门口的走廊，有时是在季老师个人的办公室，有时又是在运动会的操场上，有时是在派出所门口，可唯独火葬场门口的那一次，却成了步林永生难忘。

　　步林这一生就去过两次火葬场，两次都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第一次成了他心口的一汪恨意，永世不得消退，第二次成了他耳蜗里余音绕梁的回声，每次对上季老师内疚的视线时都会反复作响。

　　“我的女儿啊……”

　　市郊火葬场内，女人哭泣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凄凉刺耳。

　　“行了，我也没什么和你说的了，现在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吃饭吧。”

　　季老师见步林低着头不说话，她想说的事也已说完，便放他走了。

　　·

　　当步林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十五分，正值学生食堂人最多的时候，正当他准备和以前一样去教师食堂吃饭时，却在学生食堂的门口见到端两碗凉面的白昱程。

　　夏天炎热，凉面不好抢，但白昱程一人却抢了三份，一份给了周祁，还有两份被他端在手里，如同炫宝一般和路过的同学炫耀。

　　白昱程眼神不好，平常又不爱戴眼镜，但奈何步林这个人的模样在一众“板寸”和“朵拉”中过于显眼，于是不等步林走过来，他就立刻确认了那是步林，他单手端着面一个大迈步走到步林面前，在路中间当众喊到：“步林——”

　　步林被他这架势惊得连忙后退半步，最后他才强装镇定地问：“你这是干嘛？”

　　“接风的饺子滚蛋的面。”白昱程把凉面强行塞进步林怀里，“咱们这不后天就要走了吗，提前庆祝一下。”

　　步林淡淡地瞥了白昱程一眼：“改造良好的‘有期徒刑罪犯’被特批转狱也要庆祝一下吗？”

　　“呸呸呸，这种话别说，一中和咱们相比可不是监狱。”白昱程一边端着另一碗面一边将手上的筷子费劲地抽出一双给步林，“那可是天堂啊！”

　　“其实它……”步林接过筷子，想要反驳。

　　“打住，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能回复我是有或没有。”

　　白昱程打断了步林的“辩解”，“一中会有两百来条精细到头发丝和上课抖脚等的校规吗？”

　　“没有。”

　　“一中一周会有一次可以外出的周末吗？一天也算。”

　　“有。”

　　“一中有那种能把人跑吐血的方块豆腐阵跑操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

　　白昱程眼睛发亮，得意的笑几乎快从嘴角咧到耳根，他的脑海里仿佛已经出现了他崭新而又光明的未来一个月，“哈哈！一中我来啦！”

　　步林看着白昱程那副“劳改犯”终于“刑满释放”的模样，顿时觉得额角青筋直跳，他默默端起面趁白昱程不注意时捂着脸悄悄离开，言行举止里均透着一股“我不认识这个傻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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