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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真的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吗?”蒲远还真是舍不得陆然走。
“没办法,这是硬性规定,我也无济于事。”陆然叹了口气,“不过我正式上课后才搬走,也就是说,我们三个还可以在一起相处,直到……直到这星期结束。”
好熟悉的过程。
貌似上个学期,赵毅离别之前也是这样的过程。
如今已是临近周末,也就是说,留给他们相处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蒲远嘴角流露出苦涩,眼神里尽是失落。
他不明白,为何从前和他朝夕相伴的室友,都要一个接一个地离他而去。
命运的安排,有时候就是如此的无情,如此的措不及防。
蒲远看了看陆然,又将视线落定在江骛空荡荡的座位上。
他出去拿快递了,尚且还不知道陆然要转专业离开的事。也不知道当江骛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心情会是如何。
待下周陆然搬走后,这间狭小的寝室里,便只剩下了蒲远和江骛两人。
蒲远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他其实是有些庆幸在的。毕竟在以后的时光里,他就能和江骛单独相处了。
但另一方面,他还是难过占比较多。陆然怎么说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以后他去到了法学那边,见面的机会便会大幅度减少。江骛平日又是个大忙人,那么这间寝室里,蒲远孤身独处的时间便会大幅度增加。
从前,江骛不在的时候,蒲远还能跟陆然说得上话。江骛在忙碌的时候,他还能拉上陆然一起去吃晚饭。现在陆然也要离他而去了,他们之间的交流只能依靠手机微信,万一蒲远想找陆然的时候,陆然没有看到消息,没有及时给出回复,那么蒲远心里会是多么煎熬。
从前,他能在第一时间得知陆然正在忙碌的事,可现在,一切都成为了未知数。这种空前的未知感,会让蒲远丧失所有的安全感。
唯有近在眼前的陪伴,才能让蒲远的心房感到充实。
***
“那到时候,你准备搬走了,记得跟我和江骛说一声,我们两个人帮你一起搬寝室。”蒲远试图跟陆然多加接触。
“没事的,我东西不是很多,而且每幢寝室楼下都有扫脸系统,你们进不去我新搬去的那幢寝室楼,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陆然还是委婉拒绝了。
陆然心里“咯噔”一下。
也不知道陆然谢绝他的帮助,是感觉不好意思,还是想要跟他保持距离。
陆然脑袋里瞬间蹦出成百上千个念头来。
这些纷杂的念头在他的脑袋里横冲直撞,撞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疼痛。
蒲远眼前突然一黑,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表演原地栽跟头。幸好,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及时护住了他。
“哟,在寝室里上演偶像剧呢。”背后冒出的这道声音,让蒲远空虚脆弱的心房很快充盈了起来。
“没有,刚才没留意脚下,被裤腿绊了一跤。”蒲远随口编了个理由。
他和江骛默契无比地同时低头看了一眼。
果然,蒲远真实因为踩到裤腿才绊倒的。
“你这哪里买来的裤子,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腿长有什么误会啊?”江骛看着蒲远拽裤腿的滑稽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你懂不懂,这叫做时尚。”蒲远气呼呼地说道。
“那还真是我孤陋寡闻了,你这小短腿,以后穿这条裤子走出去的时候,还真是得留意一下脚下,在寝室里被绊倒还好,也就我跟陆然两个人看得见。要是到了外边,尤其是在人多的大街上突然摔倒,那可就出了大丑了。”江骛假意好心地提醒道。
“你能不能别说话!”蒲远立马远离江骛。
“怎么不开空调啊?你们两个不觉着热吗?”江骛说着,便去赵毅那张空出来的桌子上找空调遥控板。
“这不是为了省电费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学校这德行,背地里肯定偷了我们不少电,要不然我们上个星期才交的电费,昨天晚上就用完了。”蒲远说道。
“那就再交呗,反正我们三个人平分,每个人平均下来,也没有花费很多钱。”江骛说着,便点开手机服务号,查询了一下电费,还好,尚且还有很多。
于是,他便放心地打开了空调,并随意脱下了沾满汗水的上衣。
“你是跑去非洲拿了个快递吗?春天才到今天,要不要这么夸张,流这么多汗?”蒲远看着江骛宽阔的后背上,那一条条醒目的汗水流淌而过的痕迹,不禁感叹道。
“谁让青州的初春气温就这么高呢,我感觉我出去一趟,能晒黑好几个度。这太阳,比我们上个学期军训那会儿还要狠毒。”江骛抽出了几张纸巾,疯狂擦拭着后背的汗珠。
尽管江骛的手臂很长,但后背有些区域,他还是有些够不着。够不着,他便只能拼命地够。
这次轮到蒲远来嘲笑江骛擦汗时的滑稽动作了。
“还是我来帮你把。”蒲远捂嘴笑着,走到江骛背后,接过了他手中的纸巾,贴心地帮他擦拭着后背的汗水。
“多谢了。只是这空调怎么一点冷气都没有冒出来啊?”江骛就站在正对着风口的位置,愣是一点凉风都没有感受到,“这破空调,还没有电风扇有用。”
“这两半斤八两。”蒲远也抬头看寝室墙上的空调,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学校寝室楼的空调也是时候该找个师傅维修一下了。照这样下去,一点制冷效果没有,还一直耗电。”
“确实该修修了。等我走后,寝室里就剩你们两个人了,两个人平摊的电费,可是要比三个人多了。”陆然已经试着拨打维修电话了。
“什么,你要……哦……”江骛猛地直起腰来,给还在专心擦汗的蒲远吓一大跳。
他对着陆然,眼神里满是惊讶。但很快,他眼睛里的惊讶便已消失无踪,转而为平静的眼波。
“对呀,我已经通过这学期的转专业考试了,等下学期,我就是我们学校法学专业的学生了。”陆然说道。
“原来如此,那恭喜你喽。”
江骛如此淡定从容的回答,倒是让蒲远感到吃惊。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异吗?
同样面对一场意外的分别,江骛的表现倒是要比蒲远镇定得多,镇定得仿佛他早已知晓这件事一样。
“我走后,你们可千万不要太想念我哦。”陆然开了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
“放心吧,以后这件寝室就是我和小蒲草的天下了,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融洽的。”江骛竟然还开始期待起未来和蒲远的二人世界。
蒲远一个手抖,没抓住纸巾,竟让它落地了。
“你擦好了?”江骛摸了摸,感觉后背已经不是那么黏了。
“嗯嗯。”蒲远轻微地应了一声,随后将吸够汗水的纸巾丢进了垃圾桶。
“你搬去的那个新寝室在哪里啊?是跟其他转到法学的男生一起拼住吗?”江骛问道。
“应该是吧,寝室还没有安排好,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愿跟我们住的这件寝室差不多,要是给我发配到了一楼那么潮湿和吵闹的地方,我肯定会疯掉的。”陆然说着,心里便开始祈祷起来。
江骛看着陆然虔诚祈愿的模样,嘴角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坏笑。
“法学不愧是法学,要求还真是多,好端端的,非得让你搬走。”蒲远心里还是万般不甘。
“那边的老师说是方便管理,虽然我也没太看出来,这到底方便在哪里了。”陆然捂脸苦笑。
“就是,法学和我们分院明明那么相近,就连两个分院的教学楼都是连接在一起的,从我们寝室到法学的教学楼,甚至要比到语院教学楼还要近,还非得搬寝室。”蒲远肺都快要气炸了。
“好了好了,这些破事就交给下周再处理吧。在此之前,我们还是想想办法,该如何煎熬度过这开学前最后的美好时光。”陆然提醒道。
“这学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课啊,我连睡个懒觉的机会都没有。”江骛点开教务系统查询了一番,简直是两眼一抹黑的程度。
“我们不是有龙舟队的公假单嘛,跟他们想必,我们不用上早晚自习,已经不错了。”蒲远拍拍江骛的肩膀,给足了他安慰。
蒲远虽然是班里的尖子生,可在学习这件事上,蒲远也跟江骛一样,喜欢偷懒。他平时也不怎么听课,身为学委,平时丝毫没有展现模范作用。但在如何安全顺利的翘课这方面,他倒是有着绝对的权威。
他们三个人,也只有陆然一个人会老老实实地留在教室里听完全部的课程,蒲远和江骛总是上到一半,便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匆匆逃离教室,一去不复返。
只要次数多了,翘课便已经成了经验之谈。
可别看蒲远翘课次数多,但他最后期末考试出来的成绩,却稳稳站在班级第一,远超过一些上课专心听讲的同学。
什么一等奖学金、省级竞赛奖金,他更是拿到手软。
所以,只要有蒲远在,江骛就绝对不用担心期末考试怎么复习。
“这学期,我会把各科的笔记整理出来,然后发送给你的。”蒲远保证道。
“还有最后一门实践课没出成绩,我现在也只能祈祷上学期期末千万不要挂科,不然我的转专业计划便彻底泡汤了。”陆然双手放在胸口,虔诚合十。
“大二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嘛。”蒲远掌握了学院很多的消息。
“谁家好人大二还打算转专业,这不是平白无故地给自己的大学多增加了一年嘛。我可不希望把自己宝贵的青春年华耗费在这所学校里。”陆然摇头道。
“放心啦,我们做上去的报告那么认真,肯定没问题的。根据我的了解,我们上学期的实践课老师是个很宽容的人,他肯定会捞人的。”蒲远说道。
因为专业课程安排的缘故,蒲远他们上学期期末考试前的几天还在进行一门叫做“社会体验”的实践课。
虽然这是一门水到不行的水课,但负责带课的老师却很严格。
考核作业是一份三千多次的报道,还要制作一份精美的PPT,分为小组,依次上台做汇报。
小组作业可谓是众人都深恶痛疾的东西,蒲远他们三人没少为此唉声叹气。
终于,在熬了几个大夜后,三人合力,总算是把这份该死的报告给撰写出来了。
“但愿吧。”
“嗯。”
蒲远拍拍陆然的肩膀。
虽然表面上说的都是一些祝福的话语,但蒲远心底深处还是隐藏着一个较为不好的想法。他隐隐希望陆然能够挂科,这样他便没办法转专业了,如此一来,他便也无需搬寝室里,就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这样的想法,终归还是见不得光的。蒲远也没让它浮出水面,便一直将这个念头抑制在心里。
***
眨眼间,开学前的放松时间很快便来到了尾声。
新的学期正式到来了。
蒲远原以为能亲眼见证陆然的离开,却不想中途出了个插曲。
他的父亲蒲亦突然回了趟家,还要求蒲远请假回家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讲。
父子两一整个寒假都没什么交集,蒲亦这次找他,估计是实在憋不下去了。
“我先走啦。”蒲远收拾好行李,对着寝室里的两人道别。
而这一次,他的道别显得格外干脆利落。
因为他明白,他心中不舍的人,总会再与自己相逢的。
那个男人,总会静静等候在原地,张开双臂,等待着他再度投入怀抱。
***
蒲远走后,寝室里还剩江骛和陆然两个人。
“我陪着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陆然看了看手表,不禁感叹道,“江骛,我知道你对蒲远的感情,所以,我想说的是,莫要辜负他。他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少年,他虽然看似温柔和睦,实则内心也充满了冲动。但凡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阴暗的那一面,就会彻底暴露出来。”
“我知道。”江骛早已明白。
“想必你已经知道他的底线是什么了。”
“嗯,一直都清楚。”
“我的离别,包括今年冬天赵毅的离别,对于蒲远来说,虽然看似都是一场不小的打击,但这些伤害都是浮于表面的,根本没有伤害到他真正的内心。那是因为,我们两个在他心中的位置,并没有那么深。真正能够攻破一层层防护,中伤蒲远心灵的,还是你。唯有失去你,才是蒲远情绪爆发的引爆器。”
“我不会让这一天来临的。”江骛坚定地说道。
“你真的能做到吗?”陆然的致命一问,把江骛问住了。
说实话,他还真是没有那么足够的底气,但他绝对会竭尽全力。
“江骛,我们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有些做错了的决定,有些无法挽回的遗憾,有些无法填补的伤害,不如就让它顺着天意,自然而然地进行下去。那些所谓逆天而为的举动,看似是在挽回和改变,实则会在你不知不觉中引发全新的动乱。届时,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听到这里,江骛心里突然就不淡定了。
他有些畏惧地咽了口口水。
“不过也得往好处想,也许你们就是被命运眷顾的一对呢。这并无对错之分,只要你不留遗憾,便好。”
说完,陆然便拿起签了名的寝室调整表,也准备离开了。
阴暗的寝室里,徒留江骛一人,杵在原地,徘徊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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