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来信

　　春季高考即将来临的缘故，元旦假期一结束，高三级的学生继续投入到马不停歇的学习当中。
　　结果熬过春季高考，他们也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因为再隔一个多月就是全市联考。

　　三点一线的作息日复一日，却又被各种题册和试卷缠身。
　　平淡枯燥的生活，也由此注入了忙碌疲惫、紧张焦虑。

　　终于，全市联考拉下帷幕，而寒假随之拉开序幕。

　　放假的第一天，也就是除夕的前两天，姜蕙与钟蔓带着应见幸跟闫明朝去逛街买新年衣服，还有去理发店洗吹剪头发。
　　这些弄完回到家，已然是晚上十点多，他们相继洗完澡，倒头就睡。

　　翌日，钟蔓叫了个家政阿姨过来，清扫一下房屋，以迎接农历新的一年。
　　应见幸则是在闫明朝房间，和他一起做题，碰到不会的题才可以及时询问他。

　　寒假的第三天，也是除夕当天。
　　一大早，姜蕙跟钟蔓就开车到菜市场、超市购买新鲜食材以及年货，回来的路上还顺带在花店买了好多花。
　　到家之后，两个人忙着将食材分好洗好，放进冰箱保鲜。

　　应见幸写完一道数学题，只觉有点口渴，所以移步至厨房倒水喝。
　　喝完水出来，钟蔓余光恰好瞥见她，就招呼着问：“咪咪，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插花？”
　　应见幸没踌躇，直接应了声好。

　　走到客厅，应见幸扫了两眼，随即拿了个透明玻璃瓶身、木制底座的花瓶，接着选了红色的百合花，凭感觉插进花瓶里。
　　插好百合花，她挑了几张小贺卡，绑在花枝处。

　　完毕，应见幸自顾自地欣赏着她的“大作”，不自觉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看又极具年味。

　　“这个是你插的吗？”
　　突然，闫明朝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应见幸笑意僵住，侧头望向他，隔三秒，点了点头。
　　“很好看。”闫明朝认真点评道。

　　听见动静，钟蔓与姜蕙循声看过来——
　　钟蔓笑着说：“咪咪的手艺真不错啊，确实插得很好看。”
　　姜蕙则是笑笑不语。

　　“那我回房间拿个手机拍一下。”应见幸说。
　　“诶咪咪，”钟蔓连忙叫住她，“不用麻烦，拿阿朝的手机拍就行。”

　　闻言，闫明朝把攥在手上的手机递向应见幸：“给你，拍完我等下发你。”
　　应见幸点头说好。

　　拍完照片，应见幸跟闫明朝没回楼上学习，而是留在客厅帮忙插花。
　　等买的花全部插好，他们方才回房间继续做题。

　　下午约莫五点，姜蕙、钟蔓负责从冰箱拿出早上买的食材，由应见幸、闫明朝将其摆放在盘子里，然后端到餐桌。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打边炉，吃起年夜饭来。

　　钟蔓拿着装满橙汁的杯子站起来，微笑道：“大家除夕快乐呀。”
　　其余的三人也拿起橙汁碰杯，齐声说：“除夕快乐。”

　　碰完杯，他们接着吃。

　　应见幸刚夹了片肥牛放在装满调料汁的小碗里，就听到姜蕙问她：“阿幸，我打算后天回你外婆家拜年，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应见幸抿着唇，思忖半响，她低声道：“……我就不去了，还有好多张试卷没做呢。”

　　“你姜蕙姨也是后天回娘家，明朝呢，要去他爸爸那里，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姜蕙又问。
　　应见幸迟疑三秒，轻点了下头。

　　钟蔓笑着说：“没事，咪咪想待在家就待在家，况且我去两天就回来了。”
　　闫明朝睨了应见幸两眼，也安抚说：“我也是去两天就回来了。”

　　“好吧。”姜蕙最终没再劝什么。

　　这顿年夜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堪堪结束。
　　这回应见幸跟闫明朝一起帮忙收拾餐桌以及洗碗，姜蕙跟钟蔓都没阻止他俩，任由他们而去。

　　姜蕙与钟蔓坐在客厅，打开电视机，准备看春晚。

　　没隔会儿，钟蔓瞧着好像少了点什么，她偏头问姜蕙：“咪咪插的那瓶百合花怎么不见了？”
　　姜蕙眯起眼，说：“我记得我放在电视机旁边啊。”

　　于是，钟蔓对着厨房，拔高声音，问：“阿朝，咪咪，你们有没有看到放在电视机旁边的那瓶花？”
　　应见幸说没看到，而闫明朝则是一阵沉默过后，回了一句：“哦，被我拿回房间了。”

　　如此，钟蔓心领神会，没再揪着这茬不放，专注看春晚。

　　洗完碗，应见幸和闫明朝各自回房间待着。

　　没过多久，闫明朝发微信问应见幸：【我们等会要不要出去走走？】
　　应见幸刚好在刷手机，因此秒回他：【好~~】

　　发完消息，两个人继而去洗澡，随后换上新衣服。

　　当时针指到八点时，闫明朝又发了条信息问应见幸：【你好了吗？】
　　四分钟后，应见幸回复：【我好啦~~】

　　Y：【那现在走？】
　　咪咪：【好嘞~~】

　　须臾，两个人相继打开房间门，旋即一前一后下了楼梯。
　　站在玄关处，闫明朝跟钟蔓她们打了声招呼：“妈，姜蕙姨，我跟咪咪出去一下。”

　　钟蔓目光没有偏离电视机，应了声好。
　　姜蕙亦是如此地说了句去吧。

　　小区单元楼的门口挂上了红色灯笼，绿植绕满了颜色各异的LED灯，连平常都没喷水的喷池也喷上了水，年味格外浓厚。
　　两个人从后门出了小区，就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不知不觉，他们逛到一处桥边。
　　桥上很多人，还有小贩在摆摊，无比热闹。

　　经过卖烤红薯的摊子，闫明朝开口问应见幸：“你要不要吃烤红薯？”
　　应见幸摇了摇头，说：“我肚子有点饱。”

　　经过卖仙女棒烟花的摊子，闫明朝又询问应见幸：“想不想玩这个？”
　　想到好多年没玩了，于是应见幸重重点头：“想！”

　　他们跟小贩买了好几盒仙女棒，还有打火机。
　　考虑到桥上很多人的缘故，他们下了桥，在河边玩。

　　玩了几轮后，闫明朝唇齿启动：“你要不要拍照？我可以帮你拍。”
　　犹豫数秒，应见幸说：“……那你，帮我拍几张吧。”

　　“好。”
　　话音落下，闫明朝打开相机，摄像头对准应见幸。

　　应见幸拿了一根星星形状的仙女棒，点燃后，她举在身侧。
　　动作稍显僵硬。

　　故而，闫明朝一面指导应见幸比动作，一面跟她说话，好让她不会那么拘谨。
　　他则是瞄准时机抓拍。

　　拍完好几张照片，闫明朝点开相册，给应见幸看看拍得怎么样。
　　应见幸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结果一翻阅，发现拍得还挺好看的，很有氛围感。

　　全部翻阅完，应见幸把手机还给闫明朝，“……你拍的我很喜欢，谢谢。”
　　闫明朝莞尔：“喜欢就好，那我回去再发你？”
　　应见幸回了个好。

　　他们将买的仙女棒烟花尽数玩完，就在河边找了个石椅坐下来歇息。

　　气氛凝固许久，应见幸忽然开口问：“你后天要去你爸爸那里吗？”
　　“对，顺便去看一下我爷爷他们。”闫明朝说。

　　又是一阵静默后，应见幸声音似有若无地压低：“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我不回我外婆家？”
　　闫明朝顺着她：“那你为什么不回你外婆家？”

　　“……因为不喜欢。”应见幸的瞳孔明明映着远处的灯光，却仍显得黯淡，“每次过年去外婆家拜年的时候，那些亲戚总是让我要活泼外向一点，还总是拿我表姐的成绩来跟我比，拿我表妹的身高来跟我比，好像乐此不疲一样。”

　　“应见幸。”闫明朝唤了她一声，左手从上衣口袋掏出来伸向她。
　　应见幸盯着躺在他掌心的那颗番石榴硬糖，半天没有反应。

　　“你其实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你不喜欢的事情，会勇敢说不。”闫明朝嘴角勾起弧度：“所以，勇敢的小朋友是可以奖励糖果的。”
　　应见幸目光转而扫向闫明朝，少顷，她抬起手接过他掌心的糖果，随后撕开塞进嘴里。
　　甜味瞬间蔓延整个口腔。

　　“我始终还是那句话，是自己的，就是最好的。”闫明朝语调极其认真：“所以应见幸，捂住耳朵，大胆朝前走吧。”
　　应见幸吞了吞口水，“嗯”了一句，只觉甜味从口腔蔓延至心底。

　　继续坐着休息了会儿，他们方才起身，打算回家。

　　途径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应见幸猛地喊了声闫明朝。
　　闫明朝眼神下意识挪向她，“怎么了？”

　　应见幸脸色稍显忐忑:“你有没有想考的大学？”
　　“有，”闫明朝正色道:“我想考长岩大学。”

　　“你呢？你有想考的大学吗？”闫明朝反问她。

　　“有的，”应见幸停顿数秒，拿手机的手都不禁攥紧了好几分，才道：“……我也想考长岩大学。”
　　听语，闫明朝心里发紧，仿佛被一根绳子用力扯着。

　　下一刻，应见幸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句：“我记得我们的总成绩差不多嘛。”
　　闫明朝扯在心里的那根绳子瞬间一松，“……那，一起加油。”
　　“好。”

　　恰是这时，人行道的指示灯转向绿灯。
　　两个人迈开腿，并肩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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