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野猫

　　出了派出所的门，老金把轮椅推到副驾驶的多旁边，周游还想自己努力站起来上车，老金就直接上前把周游横抱起来，动作轻柔但是没说一句话。

　　上车之后周游偷摸看了老金好几眼，老金一直没说话，就朝回家的方向开着。

　　“老金，刚才那个警察看了你的身份证额，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发生么？那你岂不是官方严选好市民了！”
　　老金不说话。
　　“老金，今天我去城南那个工地了，活干的都不错，就是瓦匠张叔总是问起你。”
　　周游纯属没话找话。
　　老金还是没说话。
　　周游，看着前方，“我有点冷。”
　　老金马上把空调调高了点，但是还是没说一句话。

　　周游心想这就是单纯的不理我，鉴定完毕…看来是真生气了。
　　后来两人一路无话。

　　老金直接把周游带回了家，停车，下车，放轮椅，抱周游，上电梯，一气呵成…
　　出了电梯门，老金开门，看见防盗门下有一个门槛，如果硬推是能推过去的，但是老金害怕周游颠一下可能就要疼一下，就站在门口，直接单膝跪地，横抱起周游，周游双手直接扣在老金的脑后，老金把周游放在沙发上，想起身再去门外取轮椅，但是周游怎么也不撒手，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看着老金。
　　老金受不了周游这眼神，就说，“我先把轮椅取进来。”
　　周游不情愿的松开手，关上门的老金给周游递了瓶开了盖子的矿泉水，周游接过来，老金就要回头，周游就赶紧用另一只手抓住老金的衣角。
　　周游先是抬头，眼泪汪汪的看向老金，说了句，“别走。”看着老金有点生气的表情，周游低下头，但是还是没有松手。
　　随即老金叹了口气，蹲下来，和周游对视着，“刚才在派出所的时候，态度不是挺强硬的么，怎么现在委屈啦？”
　　“你别生气嘛！今天是个意外。我下次一定控制好自己。”
　　“我生气的事这个么！我生气的事你没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是你室友给我打的电话。”
　　“我太着急了么，再说…伤的这么严重，太丢人了。”
　　“你还知道严重啊！要是留了疤呢，要是走路受限制呢！”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安安都被她们推到了。”
　　“嗯，手劲儿还挺大，我看对面那女的脸都不一边大了。”
　　“嘿嘿。我手都打疼了。”周游伸出右手，手心朝上，好像在乞求安慰。
　　老金低头看着周游的小手，静止了三秒，卧了上去，轻轻的揉了揉，之后就发现了周游袖子里的手腕处漏了一截纱布，赶紧往上撸了撸袖子，“怎么这也受伤了？”
　　“这个没事，我打她耳光的时候，滑带配饰了，你看，活动自如。”周游还活动活动手腕。
　　“身上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么？”
　　“没了没了。”
　　周游感觉到老金的态度缓和了一点，就笑嘻嘻的手，“对不起嘛，今天还折腾你跑这一趟。”
　　老金假装生气，“小周游，你再这么说，我真不管你了。”
　　“不说了不说了，我饿了。”
　　“等着。”
　　“嘿嘿。”

　　吃饭时候。
　　“这几天你就住这吧。”
　　“打扰你了哈。”
　　“还有工地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去跑。”
　　“行，对了，你说到工地我想起来了，城南宾馆的改电需要订一下，我上次去连跳两回，我怕电工糊弄，后续有麻烦，还有上次我看合同那个城南的漆是个我没见过的牌子，你别忘了看一眼报价单。”
　　老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周游，感觉这一年多，她也确实是成长了，变得更啰嗦了。
　　“还有…”
　　“没有了！吃饭。工地的事我都能解决。”
　　“对哦，嘿嘿。”周游转了个眼神，“老金。”
　　“嗯？”
　　“家里有个女孩子，你会不会觉得不方便？。”
　　老金放下筷子，“你应该担心一下你自己，和一个男人生活你会不会不习惯。”
　　“我…”

　　其实周游刚才的麻药劲就过了，在吃完饭这会已经达到了顶峰。
　　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上厕所。
　　趁老金还在收拾被窝，周游就滑着轮椅朝洗手间的方向去。听到声响的老金马上出来看，周游已经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你要拿什么东西么？”
　　“我要…上厕所。”周游瞬间脸就红了。
　　老金也眼神躲闪的把周游推进卫生间，“你自己可以么？”
　　“不行也得行啊。”
　　“你小心点。”说完就一脸担心的准备退出去。
　　考虑再三，周游还是选择问一问，“老金。”
　　“嗯？”
　　“你有没有衣服…借我一件？”
　　老金低头看着周游挽到大腿上的牛仔裤上还残留着血迹。
　　“等着。”

　　“这是衣服，还有这是毛巾和牙刷，今天…就先别洗澡了，碰水会感染。”
　　“嗯，知道了。”
　　说完老金就退了出去。

　　周游在洗手间折腾了大概二十分钟吧，老金就在沙发上坐了二十分钟，一边想着她会不会摔倒，或者拉伸到伤口，一边又想着那是周游在洗手间里洗漱换衣服，今天晚上还要住在这，几年不近女色谁能受的了！更何况是老金，更何况对面是周游。
　　老金就坐在外面，听着洗手间的水声…
　　现在的老金就只想喝一瓶冰啤酒，可站在冰箱门口，还是换成了可乐，倒不是怕把持不住，毕竟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就是怕晚上再有什么事情，开不了车。
　　猛灌了一口，听见了洗手间开门的声音。
　　老金走过去，就静止了…
　　周游正在洗手间门口，素然散着头发，上身穿着老金的白半袖，半袖很大，两个周游应该都可以装下。下身盖了周游换下来的自己的上衣。漏出半截小腿。
　　这样的周游看起来有点像这里的女主人了…
　　“裤子太大了，往下掉，还给你。”
　　“那我给你再找一件？”
　　“不用了，这衣服可以当裙子穿。”

　　“那睡觉么？”
　　“嗯。”
　　老金推着周游走进主卧。
　　“怎么去主卧？我不是睡北卧么？”
　　“北卧小，推轮椅不方便。”
　　“那你…”
　　“我住北边。”
　　说话间周游已经被推到了床边，老金准备去抱她。
　　“我自己可以。”周游把脚放在地上，用伤口少的右腿吃着劲儿，一手扶着轮椅，一手被老金拖着，慢慢站起来。
　　随着周游的动势，盖在腿上的衣服掉在地上，周游的动作静止，老金看着衣服，然后视线上移，从纤细的脚踝到白净的小腿，再往上是纱布，再往上…
　　没来得及往上，周游感受到了老金炙热的目光，连忙准备去捡外套。
　　老金也回过神来，周游顺势坐在床上，周游有点不好意思，马上盖住了被子。
　　外套也被老金捡起，放在床头。
　　周游想迅速逃离这尴尬的境地，“那个…明天上午陪我去洗个头发吧。”
　　“嗯。那个…你早点休息吧。有事情叫我。”
　　“嗯，晚安。”

　　周游躺在老金换好的传单上，闻着满是洗衣液的味道。
　　胡思乱想一通…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群里问了安安的情况，美玉说没什么事，活蹦乱跳的。就是她自己自己受不了医院的味道。
　　可能是认床，周游凌晨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周游快中午才醒，吃过饭，换了老金上午去买的衣服，顺便出门洗了个头，之后才去了医院。
　　“安安！”
　　“你怎么才来，大夫说我没什么事，早就可以走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看。”
　　“我没事。”
　　“都坐轮椅了还没事呢！”
　　老金识趣的走开，“你们聊，我去办出院手续。”
　　秦美玉在旁边看出了点不同，“你昨天穿的是这身衣服么？今天上午你还特意逛街啦？”
　　“没有，老金上午自己去买的。”
　　“这么合身。”
　　常以安也顺势说，“昨天晚上怎么样？有没有事情发生？”
　　“我看你是真的好了，都能八卦了。”
　　“快说嘛！”
　　“啥也没发生。”
　　常以安和秦美玉对视了一眼，觉得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反正啊，我是觉得老金对你确实不错。”
　　周游要笑不笑的害羞样子。
　　“对啊，这又是给你买衣服又是陪你来医院的。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冲进医院的那副样子！”
　　“你们俩够了！”
　　“反正啊，近水楼台！你懂的。”
　　这是老金回来了，“额，可以走了。我送你们回学校，正好拿两件周游的换洗衣服。”
　　常以安和秦美玉又对了下眼神，“那就谢谢你了。”
　　“客气。”

　　回到学校，老金和门口保安说明了情况，直接把车开到了寝室楼下。
　　“安安，你觉不觉得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
　　“上次我发烧那次嘛！也是开到寝室楼下。”
　　“哦，对，我还记得你们上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车停在寝室楼下。
　　“周游，你在楼下等着，我上去收拾你的衣服，一会给你送下来。”
　　“嗯。还有我的乌龟。”
　　“老金，我就跟周游叫你老金了。今天麻烦你了。”
　　“没事。”
　　“那我们走了。”
　　周游开着窗户喊，“安安，有事打电话。”

　　老金也回到车上，周游把脸伸向窗外，呼吸着新鲜空气。
　　“怎么了？”
　　“有点闷。”
　　“要不要下车带会？”
　　“不了，有点丢人。”
　　“这个时候知道丢人了？”老金摘了安全带，走到副驾驶，把周游横抱起来，放在了五米以外的长椅上。
　　当时正是一点多，来往都是去上课的学生，看见一个男人抱着周游，路过的人都议论纷纷，周游恨不得让自己瞬间消失。

　　这是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传进了周游的耳朵里，“诶，你听说了么？昨天孙娜娜在后街打架来着。”
　　“哪个孙娜娜？”
　　“就视传那个！因为没抢找影视鉴赏。”
　　“我就说么！刚才我去上影视鉴赏，那个老师破天荒点了三次名，差的可严了。她有病吧，抢不着赖别人。”
　　“真是。”
　　周游觉得大块人心。

　　搬进老金家了的第三天，周游实在受不了了。
　　在周游的执意要求下，老金买了防水绷带，周游终于感受到了水从头顶淋遍全身的感觉，就这样周游用一只左脚做支撑，洗完了一个澡。
　　万幸膝盖没被淋湿，但是放在旁边的轮椅…湿了。
　　周游一蹦一蹦的从卫生间出来。

　　“轮椅呢？”
　　“湿了。”
　　“又不吹头发！”
　　“一会就干了！”
　　老金没说什么，顺手抱起周游放到沙发上，周游已经数不清这是老金第多少次抱自己了。
　　老金取了吹风机，站在沙发后面，给周游吹着头发，顺手还给周游塞了杯果汁。
　　两分钟后，周游的手机屏幕亮了，是红梅女士打来的电话。
　　“嘘，我妈。”周游接起了电话，“喂，妈。”
　　“周游啊，你在干什么呢？”
　　“在吹头发。”
　　“这都十一点了，你们还没熄灯啊。”
　　…周游瞳孔放大！忘了这茬了。
　　“额，我在水房，水房有电。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啊？”
　　“我收拾行李呢，我和你刘姨请了年假，明天出去玩，告诉你这周别回家。”
　　这情况也回不去啊。
　　“好，知道了。你注意安全，多拍点照片。”
　　“知道了。早点睡！别总看小说。”
　　“知道了！拜拜！”
　　老金在后面憋笑。
　　周游想着什么时候一定把这个漏音的破电话扔了。
　　“你确实不会撒谎。”
　　“我不是圆回来了嘛！”
　　“我抱你回卧室？”
　　周游回头用一种祈求的眼神看着老金，“想喝酒。”
　　“不行，腿还没好呢。加快血液循环，伤口不爱好。”
　　“就一瓶啤酒。”
　　“那也不行。”
　　说话间老金已经把周游抱起走向卧室，放到床上。
　　老金看周游有点气鼓鼓，出言安慰，“我听说那家东北菜馆已经正常营业了，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周游眼睛重新放光，“好。”
　　“那就早点睡，别熬夜看小说。”
　　这手机真的得扔了！

　　前五天，周游一般都是中午才起，难得休息无事，周游也算是放飞自我了。
　　老金也是摸清了她的生物钟，一般都是上午去公司或者工地转一圈，中午回来做好饭菜等着周游醒来。
　　可是在周游住进来的第五天…她醒早了。
　　她扶着墙从卧室里走出来，老金也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还…赤裸着上身！
　　其实老金和周游待在一起的每天，都包裹的还算严实，都是半袖加上运动裤，
　　周游愣在原地，老金只穿了件运动裤，上身赤裸着，块头很大，肌肉线条流畅，但是最吸引人的还是老金胸口有条大概十公分的疤痕。
　　慌不择路下，老金逃回了北卧，穿了件衣服，又重新出来。
　　“今天醒得早啊。”
　　“是有点醒早了…”

　　第八天，周游像往常一样晚上洗澡，没想到已经有了几次单腿洗澡的经验，还是摔了。

　　周游洗完头发回头拿沐浴露的时候，地上的泡沫太多，就滑倒了，这次换左腿腿在地上…倒是没破，但是明天应该会青一大片。
　　在客厅打电话的老金听到洗手间里有滑倒的声，赶紧挂了电话，来敲门。
　　“周游！周游！”
　　怎么说呢，如果这个时候老金进来…他将会看见一个赤身裸体跪在地上歪七扭八的周游…一览无余。
　　“我没事！我没事。”
　　老金慢慢地松开门把手，但是透过门上的玻璃，他还是没有走，一直在听着里面的声音。
　　“周游，别洗了。”
　　“嗯，我这就出来。”
　　周游艰难爬起，关了水，穿上衣服，不管头发还在疯狂滴水，开了门，老金等在门口，一把把周游横抱起，轻轻放在沙发上。自己坐在旁边。
　　“摔哪了？”
　　周游摇摇头。
　　“疼么？”
　　周游还是摇摇头
　　老金把防水胶带打开，准备再把纱布打开，看看情况。
　　老金一心在担心她的伤势，但是周游这会儿看着老金白色半袖的左边胸口已经被自己的头发弄湿，紧贴着皮肤，那道伤疤也凸显出来，周游慢慢抬起手，隔着衣服从左到右用指尖轻轻的摸着。
　　自周游触摸到自己的那一刻，老金在周游膝盖上的动作就静止了，老金视线从膝盖移上去，周游头发还在滴着水，胸前蓝色的睡衣已经变成了深蓝色，脖子上还挂着水珠，精致的脸上没有胭脂的痕迹。
　　老金说不上来是疤痕痒，还是心里痒。
　　老金在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他想像只饿狼扑上去，啃噬自投罗网的猎物。
　　周游抬头看着老金的眼睛，问了句，“疼么？”
　　老金没回答，吞了口口水，回正身体，不再看周游，下一秒起身走向洗手间，独留周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周围满是滴答的水。
　　洗手间的水汽还没散去，老金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冷静了下来。
　　重新换了件黑色半袖，坐回沙发上，给周游递了个毛巾，“先擦擦。”
　　老金给周游重新包扎了伤口，期间在没说什么。
　　周游也大概明白了老金的意思，也选择了沉默。

　　周游在这住的第八、九天，老金异常冷漠…平时只在上午处理工作的老金，现在下午基本也不见人影。
　　周游虽然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好像明白了。

　　第十天
　　“明天拆完线，我就直接回学校了。”
　　“不用着急回去，多养几天吧”
　　“不了，我也可以正常走路了，也该回到现实了。”
　　老金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
　　“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行吧，准备准备过几天我把几个工地分给你，这次就你自己接了，但是有什么事还是要给我打电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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