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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靠衣装马靠鞍
见丽娘久不出来，小葵急匆匆闯进屋。
正碰上丽娘高举玉佩准备砸。她一把握住丽娘的手，“这可使不得，这可是换房费的。”
小葵抢过玉佩道：“丽娘，你作甚要摔玉佩？”
“你别管，还给我，我要摔烂它！”
“这若是真的，能抵不少房费哩，不能摔！”小葵紧攥玉佩，躲避着丽娘伸来的手。
“拿来！”
“不要！”小葵将玉佩藏于怀中，“外面有客人要续房，玉佩我先帮你收着，丽娘你快去忙吧。”
丽娘恨恨盯着小葵，迟迟不肯离开，勉强被小葵拽着走出几步，两人推推搡搡行尸走肉般回到柜台，言菱喊了她好几遍才回神。
“你说什么？”
“我说我继续要两间上房，再住上三五日，偶尔也吃一顿两顿，你看要多少定金？”
丽娘恍恍惚惚：“你看着给吧。”
这要怎么看着给，言菱没什么住客栈的经验，她抬头看向罗虣。
罗虣挑眉，那意思掌柜的魂不守舍的，你就看着给，别给人添乱。
言菱想想反正手头还算宽裕，她放下十两银子，道：“我先给你十两银子，不够你再同我讲。”
丽娘低眸也不知在思索什么，看也不看柜台上的银子。
“掌柜的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罗虣一脸无辜道：“与其担心掌柜的，我看还不如早些出门找线索，早日拿悬赏回都城去。”
言菱抬手就想给罗虣一巴掌，被他灵活闪开，他用一种言菱听起来恨得牙痒痒的语气道：“小爷只是跟着你卖艺，绝不卖身，你可别想占我便宜。”
言菱毫不犹豫赠送罗虣一记大白眼，跟在罗虣身后出了客栈。
“去哪？”罗虣停下脚步，转身询问言菱。
言菱后知后觉发现罗虣身上穿的不算齐整，整件外袍不是这里一块裂开，就是那里一处开口。
想来他被人追杀，也不会带换洗衣物，言菱大手一挥，道：“跟我来。”
罗虣跟着言菱来到一处铺子前，见言菱故作嫌弃上下打量他，罗虣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确实有碍观瞻。
“成衣铺子？”他明白言菱是好意，也不推辞，“算我暂借你的，改日奉还。”
他的行囊遗失在同乐客栈，身上确实分文不剩。
“你欠我的多了，要还到猴年马月去。哎呀，别啰嗦，去给你换身皮。”言菱略显粗鲁地拽住罗虣后背的衣服，毫不客气的将他拖到附近的成衣铺子里。
玉泉镇的锦霞成衣铺子，与都城的规模相比还是小了些，正对着店门的柜台上整齐码放着各色布匹锻料。
铺子里一左一右摆着木架，一边木架上摆着都城时兴的冬季花笼裙，另一边木架上摆着靛蓝色毛料制的男子短褐。
木架上还挂着“不能试穿”的木板。
老板娘初见罗虣进来，被他颇有男子气概的脸唬住，想要套近乎又被他冷冰冰的态度震慑。
再仔细打量他一身褴褛，暗道莫不是来闲逛的，便歇了想要拉拢介绍成衣的心思。
言菱紧随其后走进成衣铺，老板娘见她衣着光鲜仪态娴雅，眼前一亮迎了上去，这才是有钱的主。
言菱径直走到男衣木架前，上前摸了摸靛蓝短褐的料子，料子厚实保暖，这时节正适宜。
“小娘子，买料子还是买成衣呀？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咱们女人可得对自己好些。”
老板娘年约三十，颇会察言观色，见言菱将男衣往罗虣身上比划，立刻明白两人是相识的。
男人嘛，就应该燃烧自己烘暖女人，宁肯自己穿的差点，也要自己家娘子鲜亮。
这么想着，看看这对男女的衣服，相差太大了，说不定就是男子手头不太富裕，所以紧着自家娘子穿鲜亮些。
这么想来，老板娘对着罗虣面色略好了些。她暗道两人应该买不起成衣，估摸着只能来买料子，回去自己做新衣。
“小娘子，我这也有不少好料子。”老板娘殷勤从柜台上抽出一匹亮红色漳绒，抓起言菱一只手就搭在上面，“你瞧，这是东南面来的漳绒，看起来平平的，摸起来却绒绒的咧，冬季穿最是保暖，小娘子来一匹，给郎君给自己都做一套，保管你喜欢。”
“我不买料子，老板娘你帮我看看有他能穿的成衣吗？”言菱抽回手，拽着罗虣的袖子将他拉到身旁。
老板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一番罗虣，指着木架上靛蓝成衣肯定道：“这套他就能穿，只是裤腿略短了些，你们若要，我可以免费帮你改裤脚。”
“能试试吗？”言菱真诚看着老板娘，“若合适，我们就多买几套。”
哦哟，小娘子笑起来跟观音菩萨座下玉女似的，看得人心软软的。老板娘也不计较不能试穿的规矩，直道：“可以的，柜台后有个杂物房，你让郎君去里面换来试试。”
“谢谢老板娘，你人真好。”言菱硬将罗虣推进杂物间，把成衣扔在他身上才关上门。
大老爷们从进铺子就扭扭捏捏的，这辈子是没进过成衣铺子，没在成衣铺子买过衣服试过衣服吗？
罗虣还真没在成衣铺子买过衣服，以往府里每个季度，都会有专门的人给他量体裁衣，制成后送到房内。若不是早早离家，他只怕还在府里装聋作哑当个富贵闲人。
昨日之种种，恍如隔世，罗虣嘴角轻扬背靠着杂物房的墙，听着言菱与成衣铺子的老板娘讨价还价，才隐隐有种活在现实里的感觉，有烟火气，有人味，不再浑浑噩噩。
罗虣还是第一次在杂物房换衣服，他三下五除二脱下旧衣外袍，换上靛蓝成衣，推门而出。靛蓝短褐版型利落，衬的他好似利剑出鞘，眉眼如锋。
“真适合你。”言菱惊艳的看着罗虣，目光让罗虣颇不自在，他低头理了理袖口，“勉强还行吧。”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身新衣的罗虣顺眼许多，要是再换张嘴就更好了。
言菱收回欣赏的目光，问老板娘：“还有其他款式冬日里的成衣吗？”
“有有有，还有两套我压箱底呢。”老板娘笑眯眯的回应，忙不迭去衣箱里翻找。
待老板娘另拿了两套成衣过来，言菱接过仔细检查一番后，感觉不错。
“那就按咱们说好的价格？”言菱也懒得再让罗虣去试，这人宽肩窄腰身材欣硕，披麻布都好看。
“这都是好料子，我瞧小娘子也爽利，就不跟你虚头巴脑乱叫价了，就按咱们说好的价格。”
“成，现成的里衣、袜子什么的在哪？”言菱爽快的同意，禀着一贯送佛送上西的原则，她打算从里到外都给罗虣都配上。
“在这呢。”老板娘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是来了大客户呀，忙不迭点头将里衣袜子翻了出来。
“那就三套成衣，三套里衣袜子一起算上。”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我穿不了这么多。”罗虣阻拦道，“没几日就要回都城，我穿不上这么多衣服。”
“啧。”言菱故意不耐烦开口，“这几日你都要同我一起办事，你也不想熏着我吧？”
听她这么说，罗虣趁言菱不注意，他偷偷抬起胳膊，耸动鼻子试图嗅嗅自己身上是否真的有熏人的味道。
瞥见他动作的言菱忍住笑意，干脆的掏出谈好的银子递给老板娘，老板娘拿出戥子称称重量，又仔细看了看银子成色，道：“小娘子，你对郎君真大方。”
老板娘将银子放进柜台抽屉，手脚麻利地开始折叠衣物：“小郎君，你有福啦，能娶到这么好的小娘子。”
“不是，”罗虣涨红了脸，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完，“我们不是……”
“就是就是，遇到我是他八辈子的福气。”言菱促狭接过老板娘的话头，朝罗虣挤挤眼，“你呀，等会儿可得听我的，指哪打哪。”
罗虣无奈用眼角余光瞟着言菱，愣是不再给她一个正眼。言菱是他见过最洒脱的女子，却不知如此洒脱。
“老板娘，靛蓝这身他先穿着，改日送来找你改裤脚，其他衣服麻烦你改好裤脚，浆洗后送丽娘客栈吧。我买你这么多件衣服，你不会再找我收其他钱了吧？比如烫洗费，送衣费什么的。”
“不会的，不会的，”老板娘豪气地摆手道，“小娘子，你只管和郎君去玩，我改好裤脚浆洗完，晾干后再送去丽娘客栈，我锦霞说话算话。”
“多谢老板娘。”言菱生拉硬拽，拖着罗虣出了成衣铺子，“出门在外无需解释太多。”
罗虣闷声不吭。
“糟了。”言菱突然出声，罗虣终于肯看她，“怎么了？”
昨夜她见何公子的画像只有一张，便同董百事约定，让董百事在镇上找善于工笔的画师，多画几幅画像出来，这样也能便宜行事。
有了画像，今日她便可以在镇上凭画像问问路人，看有没有线索。刚才匆匆跟罗虣出来，忘了在客栈留下口信，也不知道董百事安排送画像的人，会不会在丽娘客栈干等着。
“我们得回趟客栈。”见她一惊一乍，罗虣紧跟着言菱，匆忙间也来不及问清缘由。
“哎。”突如其来的少年撞到言菱身上，她猝不及防险些摔扑出去。好在罗虣离她近，他眼疾手快地抬手揽住言菱肩膀，稳住了她的身形。
“你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罗虣板着脸盯着眼前少年，少年衣衫单薄遍是补丁，同叫花子唯一的差别，就是衣物平整些。
“对，对不起。”少年被罗虣凶的有些胆怯，磕磕巴巴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
少年像是想起谁的嘱咐，他吞下余下的话，只迅速的打量周围，见没人关注这边。他迅速将手上叠着的卷轴塞进言菱手里，慌慌张张地跑远。
“那还是和孩子，”言菱认出少年此前送过口信，她不动声色的退出罗虣怀中，将卷轴徐徐展开，“他应是董百事派来送画像的。可能他在客栈没找到我，便来街上碰运气，正巧遇上我们。”
好在成衣铺子离丽娘客栈并不远，才能碰巧遇上。
画像之上，绯衣公子栩栩如生，剑眉星目英姿勃发，言菱忍不住叹道：“果然富贵乡中出妙人，这位何公子看起来不比都城第一美男子幽王罗湦差。”
“还美男子，幽王他孙子都能满地打酱油了。”罗虣面无表情地吐槽道，“你还是多看看何公子之流洗洗眼吧。”
言菱闻言抬头看向罗虣，罗虣见她打量自己眉眼，抬手摸摸耳朵故意凶巴巴道：“看什么看！”
“……”算了，她还是抓紧做正事吧，罗虣这冰块脸没什么审美。
两人举着画像，不时拦住经过的路人询问。言菱拦住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小娘子，你见过画上这个男子吗？”
“见过呀，何首富的独生子嘛。”女子扶了扶头上的钗环，漫不经心的回道。
言菱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才问道第三个遇到的人就有线索：“你何时见过他，他现下何处你知道吗？”
“香满楼？还是什么诗社？我哪知道他在哪呀，我就是远远见过他那么几次。”女子淡定的轻抚衣袖，笑答道。
“哦，既如此，多谢。”言菱无语凝噎，她高兴太早了。
目送花枝招展的女子离开，两人几乎问遍街铺行人，几乎没有关于何公子的线索，眼见着都快走出镇子。
言菱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还是举着画像问镇口卖木炭的老人家：“大爷，你见过这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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