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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约
今年的除夕似乎比往年都难熬,说好要回来的老头儿迟迟不露面,司徒敏从日出等到日落,从灯火初上等到灯火阑珊,早起时的那点热乎劲慢慢地被消磨殆尽。
柳菲菲靠在她背后的石柱上,盯她盯了会儿。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儿。
扭头看有些支撑不住的柳朝暮,她抬手扶了扶他,细声道,“这天寒地冻的,对你的腿无益,听话,回屋里去。”
柳朝暮借着她的力站稳,人却十分固执,“今晚除夕,我想和你在一块儿守岁。”
最后两个字音咬得极其重,柳菲菲便知道这又是个顽固的了,索性也不再劝,用袖子给他清理出一个干净的石墩出来,让他先坐下。
又等了一会儿,突然远处漫天的灯火璀璨,几乎照亮了半个天际。
江州向来有除夕夜放孔明灯祈求来年顺康的习俗,不过这也意味着此时已是午夜,新的一年已经开始。
老头子失约了。
回头再看,那头司徒敏果然已经转了身,脸色难看的说了一句,“我困了。”
柳菲菲还没想好该不该劝上一句,人便直直的擦过她的身边,进了大门。
蒋文修追在后头也要进去,被柳菲菲一把拉住,“随她去。”
“可是......”蒋文修有些焦急。
柳菲菲乜他一眼,“除非你这会儿能将老头子从上头弄下来,否则怎么做都是无用功。”
蒋文修知她说的是事实,看了看司徒敏消失的地方,最后只能恨恨的一甩袖,坐到另一块石墩上喘着粗气。
“师父他,太过分了!”
半天也只咬牙切齿的憋出了这么一句。
柳菲菲往后山崖的方向看了看,神色莫名,突然指尖传来一丝温意,她垂头看了看,正对上柳朝暮担心的眼神。
柳菲菲笑了笑,指尖一勾,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没事。”
过了会儿又问,“饿了吗?我们回去吃年夜饭。”
虽然已经是新年了,但总不能饿着肚子过年。
见柳朝暮点头,柳菲菲看向蒋文修,后者却摇了摇头,留下一句,“我不吃了,你们吃。”说完也起身进了里头。
看柳朝暮投来的担忧眼神,她捏了捏他的手心,嘻嘻笑道,“无碍,他们不吃我们俩吃。”
老头子言而无信,是他有错,她才不要因他而败兴。
看到柳朝暮乖乖点头,她这才小心地将他拉起,两人就近穿过宽阔的练武场,虽然中间有被清扫过,但晚间又冻上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有轻轻的“咔嚓”声。
柳菲菲怕他滑倒,便又抓得紧了些。
柳朝暮感觉到她的力道,嘴角微弯,不着痕迹的往她身上又贴近了些,虽然跟她没有交流,却十分享受这份难得的清静。
进到屋里,柳菲菲看炉子里还有余温,索性将给老头子准备的酒也给温了一壶。
柳朝暮见状想要拦,柳菲菲却仿佛猜到他所想,提前阻了他的话,“大过年的,少喝点,欢喜欢喜。”
她都这样说了,柳朝暮自然无法再拦,只是暗暗提醒自己,待会儿尽量让她少碰,可想是这么想,柳菲菲这一杯倒的体质却还是让他防不胜防。
“阿姐?阿姐?”他试探性的喊了两声。
趴在桌上的柳菲菲毫无反应。
柳朝暮这才放心的起身,坐到她身旁,任由目光放肆的探寻她脸上的每一寸。
她并不是什么令人一眼惊艳的存在,他却舍不得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一分。
他近乎贪婪的凑近她的嘴角,任由自己的呼吸与她痴缠,那曾失去她的恐惧慢慢地被治愈。
······
“师姐呢?”
叫醒柳朝暮的不是柳菲菲,也不是阳光。
想到昨天的最后一幕,柳朝暮瞬间清醒,他怎么会睡着了?不过是贪念了片刻她的温暖,怎么会就此睡过去?
看到他那样拥着她,她会不会觉得他卑劣,就此对他心生不满,不再喜欢他,远离他?
“喂,问你呢,柳菲菲人呢?”
就在柳朝暮被自己的猜想吓得胆破心惊的时候,那烦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柳朝暮抬眸看向烦扰的声源,眼中的肃杀一时没收的住,等他反应过来,蒋文修已经往前一步,挡在了司徒敏身前。
柳朝暮这才看清周围,分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是她抱自己回来的?那她是不是没有生自己的气?
想至此,那压在胸腔上的滞闷瞬间消散了许多,眼神也变得清朗起来。
司徒敏并未看出他的变化,只是烦闷的推开挡在她身前的蒋文修,“你挡着我干吗?我就问问他师姐去哪儿了,又不会吃了他。”
“说来我还没问你呢,昨天最后不是你俩陪着师姐的吗,她人呢?一大早的,难不成会凭空消失了不成。”
柳朝暮这下总算是听明白了,心中又是一惊,“阿姐不见了?”
司徒敏听了只想翻白眼,探过头瞪向他,“师姐与你住一屋,她何时不见了你不知道?”
她气呼呼地埋怨道,“睡得跟个死猪似的,要你有何用!”
在他这儿问不到答案,司徒敏也不久待,又转身去其他地方找。
蒋文修眼神复杂的盯了柳朝暮片刻,刚才他身上冒出的那股肃杀之气,他确定他没有看错,可此时再看过去,又分明与往日无差。
这人,真的就只是个被人随意买卖,身不由己的小奴隶吗?
刚才那股威压,他在师父身上都没见过,这么多年来,他也只见过一次,是那个来接他生母回家的男人身上。
“蒋文修,你磨磨蹭蹭的干吗?快出来跟我一起找人。”外头传来司徒敏不满的声音。
蒋文修暂时收起心中疑惑,招呼也不打一个,转身就离开了。
柳朝暮自然清楚他刚刚的逗留是因为什么,的确是自己疏忽了,不过他也并不担心,他就算怀疑,也查不到任何东西。
若是两年后接手了墨家的蒋文修,他还会稍微忌惮两分,可现在的蒋文修,不过也是个和他一样寄身在此的小可怜虫,弱到不堪一击,连让他想动手的欲望都没有。
披了件大氅出门,司徒敏仍没头没脑的满宗门找人,蒋文修找得远了些,到外头去寻了片刻,最后也是耷拉着脑袋回来。
司徒敏一见他这样,便知结果,转眼看到廊下站着不动,甚至还有些气定神闲的某人,气便不打一处来,“白眼儿狼,枉费她平日里对你最好,人都不见了,你却一点不担心。”
“等我找到她,定要叫她将你发卖了,这等没良心的,留着也是白费米粮。”
柳朝暮听到她这话,不但没生气,甚至嘴角还噙了一丝笑。
司徒敏看了更气,“你这是装都不装了,我......”
她是一刻也忍不了,捏住拳头就想冲上去对着他的笑脸来上这么一拳,柳朝暮却抬了抬下巴,对着她身后甜腻腻的叫了声,“阿姐。”
司徒敏只觉得瞬间被人卡住了脖子,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家伙,是真知道怎么恶心她的。
扭头回去,果真是柳菲菲回来了。
柳菲菲正一脸欢喜的从外头回来,冷不丁的对上三人相差悬殊的眼神,愣了愣。
“嗯,你们怎么都站在外头?”
随即又笑了起来,扬起手上的一个盒子,“敏敏,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司徒敏紧皱眉头,对她手上的盒子并无多大兴趣,只是冷漠的问她,“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
柳菲菲后知后觉。
所以这一大早的都站在外头,是因为在找她吗?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起来时看你们都睡着,就没喊你们起来。”
“我去了一趟后山,老头儿昨天......”
她话都还未说完,就被司徒敏打断,“所以你是去老头那儿了。”
“谁让你去找他了?”
看她如此暴躁,柳菲菲嘴角笑意微敛,“老头儿昨天失约未归,我不服气,当然要去问问。”
这话一点水分都不掺杂,昨天她虽然一杯就倒了,但也不过是眯了半个时辰不到就醒了,醒来时柳朝暮依偎着她睡得正熟。
她猜他是喊不醒她,又扯不动,最后干脆就靠着她睡了,索性也不将人喊醒,直接抱回了屋。
她本想再眯会儿,可心气儿总感觉不顺,起身到院子里练了两下,还是不顺,再想想,这年过得不像年的,可不就全因老头一人,越想越气,她也等不了天亮了,直接就往后山跑,去找老头儿算账。
到了地儿,连叫了好几声,老头儿都装死,最后还是她气得要动手砸洞门,老头儿这才有了回应,说是有了新的参悟。
柳菲菲嗤之以鼻。
幼时她曾偷溜进去过一次,满崖壁的人物图,似都是那位国师老祖宗留下的,这些年老头儿对此痴迷的很,每次都说有了新的参悟,但到底参悟出来个什么,她也不知道。
最后好说好歹,才骗得老头一件东西,说是给敏敏的赔偿。
那盒子从洞门里飞出来时,柳菲菲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那盒子已近在咫尺,若非她用了全部的力道接住,如今只怕已在魂府里报到了。
这下她倒是相信了几分,老头子真没在里头白参悟,这功力提升的速度简直是逆天般的存在。
国师老祖宗留下的当真都是好的,若非那洞府只有历代掌门能进,她其实也是有些心痒手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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