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规则

　　时间一晃就过去两年，当初17岁的少年们如今已经是19岁的青年人了。
　　早在一年半前，李愁就已经听了青哥的话，撤掉跟踪一众少年的人。现在距离那次竹算已经过去了两年又几个月，按竹算大师李晋的话，早就完成了运气归还的事。李愁当然更谨慎些，后面又让人出了一年的运气走势图，确认真的已经完成了，才撤掉的人，只留了几个人继续监控视频。
　　而之前Kivi给李鹤励与李复愁展示的人物调查里提到的“空空”，其实不是一个人。他只是李愁那天在会议室里的5个工作人员共用的账号而已。当然，Kivi没有追查下去，自然是不知道这点的。
　　那次省图之行没给李复愁解答出什么，之后又因为要努力学习，再加上后期李愁把人都撤走，李复愁没被人跟踪过。李复愁与李鹤励商量过后，决定先暂停调查这件事，因为他们都要忙着学习，已经没多少精力管这件事了。
　　李复愁与李愁都停止背后的动作之后，父子俩表面上也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但他们都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李复愁依然警惕自己的父亲。对此李愁与何月都感到无奈，却也没打算坦白整件事。
　　高三下学期比高一要忙得多，尤其是他们在高二上学期分了实验班之后课业越发繁重。褚绪在学习和准备高考之余还要兼职给自己赚生活费，可谓是心力交瘁。
　　不过也不尽是糟心事，例如和褚绪关系要好的同学，大多数都进了实验班。李鹤励、顾霄、李复愁和王阳都成了褚绪的同班同学。又因着李复愁、褚绪、顾霄和王阳都是实验班的学生，所以宿舍也没变动，一直是他们四个住一起。固定不变的同学，使褚绪安心极了，他只需要专心学习和工作，不用再另外花时间去适应新同学和新环境。
　　“我等下要跑步，你们有要一起的吗？”顾霄边换衣服边说着。
　　王阳戴着耳机打游戏打得正酣，没理顾霄。
　　李复愁看了一眼忙碌的褚绪，心想机会来了，放下刚开始做的练习册：“加我一个！”
　　褚绪缩在座位里懊恼得双手抓自己的头发：“你们去吧，我得做完手头上的作业。”李复愁揉揉禇绪的卷发说：“可怜的娃，等下我回来给你带瓶乌龙茶。”褚绪眼睛还盯着那道大题，胡乱嗯了几声，算是应了。
　　三圈400米慢跑结束后，顾霄和李复愁绕着操场慢走，算是放松肌肉。
　　这两年来，顾霄跟着褚绪以及李复愁跑步跑多了，也养成了跑步后练英文口语的习惯。他用英文说道：“我们来说点什么吧。”
　　李复愁也用英文回他：“聊聊最近发生在班上的大事？”
　　“例如？”
　　“刘玲退学是因为她要生小宝宝了。”
　　顾霄震惊得用回中文说：“啊……是这样吗？老袁还跟我们说她是生病了。”
　　李复愁嘘了一声：“是阿细跟我说的，唉……现在的人啊，为了爱情，前途都不顾了。”
　　“那……她那个谁，我们认识吗？”顾霄扭扭捏捏的，他不擅长对这类型的事八卦，可又实在好奇。
　　李复愁压低声音回答道：“是三班的范樊，他还跟不少同学借钱了而且一直没还，我也借给他几百。因为这两件事，学校不让他进实验班。你说好好的两个优等生，搞得现在这样。一个退学，一个进不成实验班，多可惜。”
　　顾霄心虚地低下头不说话，边走边看自己的鞋头。
　　李复愁却不放过他，拿手肘轻轻撞他一下：“顾霄，你说他们是不是傻。”
　　“是吧，可能吧。”顾霄喃喃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李复愁的眼睛问，“之前我夹在《时光录》里的纸，是你拿走的？”
　　“你觉得呢？”李复愁一改往日傻憨憨的模样，目光似刀，“我警告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阿绪经不起你这么折腾。要不是他跟你这么要好，我早让校长把你调去别的宿舍了。”
　　顾霄驻在原地，过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我知道的……我就是个恶心同性恋，我从来没想着在高中就跟褚绪告白。”
　　“那你是打算等他上了大学再跟他告白？”李复愁气得半死，“那也不行！”
　　顾霄直视着李复愁说：“那时候他已经不用像现在这么紧绷着学习，我觉得影响不大。我会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大学，我现在也有努力健身，我会把最好的我留给他。 ”
　　李复愁打量眼前的男同学，19岁，身高190cm，外貌俊郎，身材健硕。成绩排名在高三级长期排前五。做了两年多的同学兼室友，李复愁知道顾霄为人踏实，做事向来是一步一个脚印。他愿意为了阿绪减肥和健身，他会特意给阿绪整理笔记，他有时还会帮阿绪做值日工作，他甚至改变了自己的发型和穿搭……细想之下，全是对阿绪好的。除了有点内向，还真的再挑不出别的毛病。而且人家都说了只是表白，那接不接受也是阿绪自己的事。按这么说，反倒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了……
　　可他自从前几天看到那张纸，就觉得憋了一肚子气，闷得慌。仿佛自家辛苦呵护的好白菜让猪拱了，不管那只猪有多优秀，也始终是猪啊！
　　“反正你以后不许再像上次那样留下证据。”李复愁一阵痛心，撇下一句话，自己快步走回了宿舍。
　　到206宿舍门口才发现忘了给褚绪买乌龙茶，只得转身往回走。
　　走到楼梯口，顾霄伸手递给他一瓶乌龙茶：“刚刚的事我答应你。这个，你拿给褚绪。”
　　李复愁不接：“我会自己买。”
　　“刚过了10点，小卖部关门了。”顾霄把乌龙茶塞到李复愁手里。
　　好吧……李复愁憋屈地接过乌龙茶，道了句谢，当场拿出手机给顾霄转了6块钱。
　　对于李复愁的反应，顾霄一点也不意外。在这两年多的相处中，顾霄知道很多关于褚绪的事，包括褚绪经济不好的事，包括褚绪父母双亡的事，也包括平时李复愁与褚绪亲密无间的相处模式。
　　所以后来是作为表哥的李复愁照顾着褚绪的吧？长兄如父，所以李复愁这么生气也怪不得他，任谁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家人被一个同性恋觊觎。这么一想，顾霄更沮丧了。
　　褚绪不知道刚刚在操场发生的事，这时候他还在预习明天的化学课程。
　　李复愁拿那瓶乌龙茶贴到褚绪脸上说：“累了吗？休息一会吧。”
　　“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褚绪抬头便看到了拧紧眉头的李复愁，问道。
　　李复愁呵呵干笑了几声：“哪有，就是刚刚跑完步有点累，我今晚想早点睡。”
　　这时顾霄才从外面回到宿舍，李复愁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厕所。
　　褚绪打量这两个人，最后抬头看向顾霄，用厕所里听不到的声音问：“复愁他怎么了？”
　　顾霄避开褚绪的目光回答道：“他就是跑步跑累了。”
　　直到李复愁从厕所出来，爬到床上，把脸埋在墙那边睡觉。褚绪知道李复愁每次心情不好时，都是这么睡觉的。
　　好，又有事瞒着我。褚绪生气地想。他拧开乌龙茶，咕咚咕咚狂喝一顿，拍拍脸提精神，又埋头预习起来。
　　顾霄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预习笔记放到褚绪桌面上，不等褚绪说谢谢，就进厕所洗漱去了。
　　褚绪习以为常，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翻开看里面的内容。
　　看了片刻笔记，褚绪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一下，是徽信有人找。顾霄从厕所里出来时，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那个找褚绪的人是刚刚在操场他们讨论过的人——范樊。
　　他看了一眼对着墙壁睡觉，实则在生气的李复愁。在心里叹了声气，最后默不作声地拍了拍褚绪肩膀，又指了指阳台。
　　褚绪疑惑地想开口问话，顾霄却只是皱着眉，向他轻轻摇头。
　　俩人悄咪咪地来到阳台，关上阳台门，只要说话声小些，宿舍里的人就不会听到外面的声音。
　　顾霄两只手臂叠在水泥围墙上，没与褚绪对视，望向黑暗远方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褚绪对不起，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你手机的信息。”
　　褚绪语气中透着不在意：“这有什么，咱们俩不用这么见外。”
　　闻言，顾霄压抑住摸摸旁边人头顶的冲动，说道：“你听说过范樊的事吗？”
　　“范樊怎么了？”褚绪出来时把手机也拿出来了，边说边打开刚刚收到的徽信信息来看，还招呼顾霄道，“一起看吧。”
　　一高一矮两个人挨在一起看手机上的信息。
　　三班范樊：阿绪，在吗？
　　褚绪：怎么了？
　　三班范樊：能不能借200块钱给我？下个月还。
　　顾霄早有所料：“原来真的是想找你借钱。”
　　“他这是怎么了？”褚绪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毕竟时间有限，他又忙，根本没那么多时间管身边同学的事。但范樊也算是他朋友了，在高一他们还是同班同学时，课外时间里范樊经常和褚绪还有别的同学一起在图书馆自习。
　　顾霄也不是个喜欢传人家八卦的人，可已经涉及到褚绪的利益，他不得不说：“据说刘玲退学是因为她怀孕了要生小孩，而孩子他爸就是范樊。范樊为了这事，向很多同学借了钱，而且没还。”
　　“啊……这么炸裂的吗？让我消化一下……”褚绪看上去呆呆的。
　　顾霄继续说道：“我觉得你最好不要管他吧。”
　　褚绪拿着手机盯了一会儿那条借钱信息，最后纠结地点开转账功能，给范樊转了100块钱，然后回复范樊：我也手头紧，这100块钱你拿去应急吧，高考加油。
　　“好心痛，100块钱飞了。”褚绪捂住自己的胸口，心痛得面目狰狞，“穷死我算了。”
　　因为褚绪知道顾霄了解他家境，所以他不会对顾霄隐藏自己扣扣搜搜的这一面。
　　“这100块钱估计要打水漂了，你不要告诉复愁啊，他要是知道这100块钱的事，绝对会宰了我的。”褚绪懊恼地关上手机，朝宿舍里张望一眼，幸好复愁还维持着刚刚睡觉的动作。他和顾霄只能看到李复愁一个盖了被子的后背。
　　顾霄忍不住提醒他：“下次别借了。”
　　褚绪趴在围栏处把脸埋在手臂上，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知道……我也没钱借他了。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他找得我借钱，肯定是已经借遍了熟人，无人可借了。如果范樊为了这事打工，他成绩就会退步，他后面高考就会失利，他和刘玲就会陷入更加差的境地。所以我想着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但是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借了这次钱，也没下次了。”
　　顾霄想说，你自己也是打工得来的钱，而且还要保持住成绩。
　　但他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褚绪能对他敞开经济上的秘密只是因为他们是好友。而褚绪其实一直都很在乎自己很穷这件事，所以学校里的同学都被他瞒得好好的。
　　褚绪之前就跟他说过，只有李鹤励、李复愁和他，这三个人知道他家里的事情。顾霄当时觉得很感动，后来反应过来才发现褚绪是在暗示自己，希望他不要把自己家里的事说出去。
　　他拍了拍褚绪的肩膀，边转身边说：“我们回去吧。”
　　褚绪却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顾霄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善？”
　　顾霄垂眸看着眼前蹙眉的少年，安慰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100块钱的事，我会保密的。”
　　“接下来几天，我都听不得‘100’这个数字了……我们回去吧，唉……”褚绪手里还拉着顾霄的衣袖，心不在焉地打开阳台门，进到宿舍里去。
　　顾霄看着褚绪那只手，刚刚被李复愁警告的苦闷已经消散了，心里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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