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的追妻宝札

　　车内，赵羽霖扶着季俞出来。

　　望见白虎，季俞眼瞳几乎要裂开，赵羽霖把她推在身后护好，抽出手中剑，神情紧绷。

　　苏云溪正看人家夫妻情深，脑后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像是尖指甲。她以为是段铮，眉眼一拉：“干嘛？”

　　这男人看不看场合？

　　余光里却看到一截烟蓝色衣角，恍然想起来段铮今日正穿了这色，换好衣服他还故意在她面前晃了好几圈问她好不好看。

　　不是他。

　　那会是谁？讨人嫌！管他是谁！苏云溪憋了一口气，转身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是不是有病，都什么时候了！”

　　手下触到的不是柔软的皮肤，是绒毛。

　　她居然……抽了老虎一巴掌！

　　“……”

　　这是不是就叫找死？

　　白虎眼神凝滞，似也是被打蒙了，慢慢地变成阴寒，越来越重，即将喷薄。

　　两步之外，段铮后脖子发凉，想起来他也被她赏过一掌。打他也就算了，她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这玩意都敢打！

　　苏云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脚步轻移，慢慢后退。

　　在白虎彻底爆发的一瞬间，伴随着冲天的嚎叫响起，苏云溪被裹进一个怀抱，这个怀抱太紧，她几乎要被勒死。

　　随之同来的是白虎掀起的气浪，像一阵猛烈的狂风，吹的人连头发都要飞出去。

　　终于平静下来，苏云溪睁开眼，对上清澈的虎眼。它一直在看着她，目光深邃，似内有深意。好像从一开始，它就在看她。而从那里她居然看出了一抹……

　　温柔。

　　苏云溪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它是来找她的。

　　抬起手轻轻地推了推段铮，她小声道：“夫君，它好像不会伤人。”

　　段铮这才回过神来，松开手。他仍惊魂未定，捧着苏云溪的脸深深地看，以此确定她没事，直到她笑出来。他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前额，看她跟着眨眨眼睛，睫毛扑闪。

　　“你看看它。”苏云溪指了指白虎，“我总觉得它有话说。”

　　段铮复又看向白虎，白虎亦看着他。

　　而此时治安署的人到了，八人围城一个圈，手拿宝剑绳索将白虎团团围在中间。苏云溪眼睁睁看着白虎失去平静，重新变得暴躁。

　　它磨着爪子奋力嘶吼，眼冒杀气。

　　有人吹了一只麻醉剂，落在它背上。

　　晕过去之前，它的眼睛还在看向苏云溪。对上那道目光，苏云溪心口居然疼了一下。

　　白虎被八人合力抬上车，拉回治安署去了。

　　知道它在治安署定不会有事，苏云溪勉强提起精神，让自己从一双虎目中出来，看回路上。行人们纷纷走出来，街道恢复平静，她这才有心思跟段铮算账。

　　压抑的情绪狂涌，憋涨。

　　“段静言你是不是疯了？你方才为什么要护着我？那可是老虎，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你死了，姐姐怎么办？”说着说着眼眶发热，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下来，她也不去擦，只是愣愣看着他，嘴里不断重复一句话，“你会死，父亲母亲怎么办？”

　　方才那情形，真会死人的。

　　越想越难受，心口处搅成一团乱麻，末了变成一句：“你死了，我怎么办？”

　　带了丝哽咽。

　　一颗眼泪被他伸手接住，恰好落在掌心处，砸开一朵花。

　　她抬脚踹他。

　　再一次被段铮搂进怀中，他凑近她耳朵，调笑着对她说：“我死了，你为我守寡一辈子，英英可愿意？”

　　苏云溪推开他，怒目圆睁：“我守，你现在就死去！”

　　“……”

　　段铮就差给她下跪了，要不是街上做不好看，他还真有这个想法。

　　他拉住苏云溪的手，温声讨饶：“夫人莫生气，是我错了，错了错了还不行？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真的！”

　　她余怒仍未消。

　　段铮又道：“不如夫人跟我回去看看，这只白虎到底是谁家的。”

　　他有预感，那人马上就要来了。

　　苏云溪一惊：“不是你们治安署的？”

　　“当然不是。”段铮牵着她的手送她上马车，对她道，“若是我疏忽至此，纵虎恐吓百姓，只怕头上帽子要保不住了，那以后该如何……”微微一顿，“给夫人幸福生活？”

　　苏云溪：“……”

　　他立在车下，一身烟蓝色淡然，长身玉立，缓缓松开她的手。

　　“进去吧。”

　　季俞把苏云溪拉进车里，一脸心有余悸。两人一起把地上散落的点心瓜子花生抓起来，重新放起来。

　　“云溪，段铮他……”季俞犹豫了一下，说，“真的很喜欢你。”

　　“不，他爱你，很爱很爱。”她说，十分肯定，“爱到不要命。”

　　几个字砸在耳膜上，有些发麻，苏云溪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此之前，她是绝对不会相信，有人会愿意用生命去爱人的，人的生命太过宝贵了，对方又值几何？而现在，她居然想去相信。

　　因为他想把命给她。

　　已经给了。

　　见她久久不说话，季俞搂住了苏云溪，脸贴着她的脸。

　　“挺不容易的。”她声音极轻，呢喃一样。

　　后面的马车里，赵羽霖冲段铮比了个大拇指：“佩服！不用再学了，你出师了！”

　　宠妻的最高境界，为她去死。

　　段铮眉毛一挑，冲他抱拳：“谦虚！”

　　马车改变原本碧波湖的行程，晃晃悠悠去往治安署。

　　办公的地方外人不能随便进，苏云溪便拉着季俞去看兽医照顾小猫。

　　一窝刚出生的小虎皮猫，胖乎乎的，一共有三只，眼睛都还没睁开，蒙着层蓝膜，被放在铺有软毛巾的篮子里，叫声微弱，胳膊腿倒灵活，伸着肉乎乎的小爪四处爬。

　　苏云溪伸出手指。

　　一只小爪搭上她的指，触感如同摸到了最软的绒，只不过上面生了根毛刺，猫指甲划了她一下。

　　“夫人也喜欢猫。”兽医看她感兴趣，笑着说。

　　苏云溪“嗯”了一声：“大猫呢？”

　　兽医神情变得有些哀伤：“被踩死了，怪惨的，硬是拖着肠子走了一路，王勤他们跟着捡了一路肠子，找到了这一群小家伙，带了回来。”他爱怜地看回小猫，“一共三只，一只也不少。”

　　都不再说话，屋里只有小猫的叫声，可怜又可爱。

　　外面蓦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家的虎呢？我来交罚款了！”

　　苏云溪和季俞走出白虎屋，见到院里站着一个男人。

　　俱是一惊。

　　季俞口吻不快：“玉琳秋，居然是你！”

　　黑衣上蔓着红色莲纹，身形倒是挺拔，只是面相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尤其是窄脸上一双细长眼睛，透着不怀好意。

　　玉琳秋换上了一副温润无害的笑，往前走了几步，冲两人弯腰行礼，道：“羽霖侯夫人，国舅夫人，安！”

　　眼神溜了一圈，又回到苏云溪脸上，不再移动。

　　苏云溪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匆忙转开脸。

　　季俞“哼”了一声：“玉二公子，再会！”冷冰冰甩出一句，“别看了！”拉着苏云溪就要回屋。

　　玉琳秋，玉家二公子，妹妹便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梅妃玉琳琅。此人痴慕苏云溪，在段苏两家赐婚之前就上苏门求过亲，只不过被拒了，这两年段铮不在，他可是没少找苏云溪的麻烦，若不是有听雪解围，苏云溪孤身一人，传出去会有多难听，一桩桩一件件她可没忘。

　　苏云溪不想看见玉琳秋，随着季俞进屋看小猫，听见段铮在外面同玉琳秋说话，两只耳朵竖起来听。

　　玉琳秋道：“这虎是我家养的，署长大人说吧，要多少？”

　　段铮明显是公事公办，说：“私自豢养白虎，且纵虎过道，危害百姓，虽未造成伤亡，亦是带来巨大隐患，五千两。”

　　苏云溪直咂舌，不过想想这头白虎生的那么雄壮好看，皮毛又光滑，想必平日里主人养的极好，再说了玉家怎么可能缺钱？

　　却没想到玉琳秋开始讨价还价：“五千两？多了多了！既是没什么人伤亡，国舅爷不如给个面子，打个折。”

　　段铮：“四千九百两。”

　　“……”

　　一阵干巴巴的笑声传来，苏云溪听到玉琳秋妥协了，随后没有声音，直到他再次说道：“这是一千两银票，署长大人先收下，稍后我会再派人来送上余下的钱。”欲言又止，“那白虎我可就带走了？虎呢？”

　　“钱交了，事算了了，只是白虎不能带走，此兽乃西宁国之珍兽，我朝律法规定，不允许私人豢养，违法者抄家，玉公子不如掂量一下？是自己回家，还是我禀告皇上，派人护送你回去？”

　　“段铮！你特么阴我！”是恼怒的吼叫。

　　段铮声音冰凉，没有一丝感情起伏：“玉二公子，记得让人把剩下的钱送来，还有三千九百两。”

　　“王勤，送客。”

　　玉琳秋骂骂咧咧，却又拿他没办法，一脸无可奈何，只得走了。

　　苏云溪在屋里偷笑。

　　季俞在一旁道：“解气了吧？”

　　苏云溪回她：“解气。”她抬起头，正好看到窗外，段铮也在朝她这里看。苏云溪冲他笑了笑，低下头。

　　下一刻，段铮出现在门口，冲她招手：“云溪，跟我出来。”

　　他带她去了后院。

　　那是关着白虎的地方。

　　在这里，苏云溪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庞大的属于动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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