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豫

　　在目南蒂不知名的地方，一个封闭的房间中，马建云站在一旁，他对坐在靠椅上的人,“将军说的是真的吗？”
　　称为将军的人，是伊庭任命多年的泸择全国军事统帅和五星上将孟克，孟克的双鬓斑白，脸上沟壑分不清是皱纹还是疤痕，唯有身体还像年轻人高大健硕，如同他永不服老的心态。
　　“建云你看。”说完便把手中的子弹抛起。
　　马建云虽戴着眼睛，却眼快手稳，手紧捏子弹，细细观察，在底部则有一圈痕迹，马建云上推了眼镜，终于看清，“海天使！”
　　孟克灰色的眉毛一皱，“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有反扑的迹象。”
　　马建云有感觉到临近修订日期，所有事都有迹象地在搏斗，就像风湿病人会在下雨之前感到疼痛。
　　“将军，事情还没完全调查清楚，希望再多给点时间，仅凭一颗子弹很难说明那个组织是否出现？”
　　“建云我记得你是上任军事部部长叶明涛提拔的，叶老师可是非常看重你的。”
　　“能得到叶老师的赏识，是我的荣幸。”马建云似乎知道了对方将搬出那件事。
　　“叶老师和我是经历‘列川’事件的人，当年泸择最优秀的‘零点’特战队以及全国最知名的能源学家，一共五十人，无一人生还。这是近年来对泸择最致命的打击，对泸择军事最大的耻辱。那次事件导致列川至今人口未超五百，变成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城，可惜的是那里原石存储量最大的地区。让一切开采变得尤为艰难。”
　　孟克的语气里没有了荐安，似乎荐安已不存在，而列川和原石都是自己的资源，有种浪费了自家东西的感觉。
　　孟克缓和了语气说：“建云，我们要谨记教训，这次我给调了一个帮手。”孟克敲了敲桌，一个穿着军装、年纪不大的男子进来了。
　　他依次行了军礼。孟克介绍：“这是梁勤英，是以前出任过‘零点’副队长，幸运的是当时不在最前线，没有被波及，现在是联务部的网络安全处处长，这次他就免穿正装穿军装。任命他为泸择驻荐安军事部副部长，好好协助你调查这件事。”
　　室内空气密闭，孟克的话不容拒绝，不容怀疑，死盯着要咬下这块肉。

　　杨一木醒来被告知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了，这两天对于杨一木就像做梦一样，他梦见了许多人，父母、朋友、伍莫。
　　杨一木微微抬头望了望正在削苹果的栾竟川，觉得自己又饿又渴，栾竟川将削好的苹果喂到自己嘴里，杨一木此刻真想踹他一脚。
　　栾竟川察觉了杨一木的眼神，“想吃啊？不行医生说你最近只能吃流食。”
　　杨一木问道：“你四姨夫呢？”杨一木嘴欠地提起钟磊。
　　栾竟川不喜欢那个道貌岸然的人，钟磊的意外对自己而言不太重要，自己和家人更心疼四姨，“子弹一枪打中了脑袋，没救了。”
　　“哦……”
　　沉静了一会儿，“伍莫呢？”
　　“你就想问这个是不是！”栾竟川心中质问着。栾竟川记起那天杨一木慌忙跑出门外的背影。
　　“伍莫好好的，这两天都没来瞧你，”栾竟川指了指一旁的水果，“不过雨婷经常来看你，水果就是她买的。”
　　雨婷？
　　栾竟川想到了什么，“你老实对我说，你是不是也喜欢莫雨婷小姐？”这几天栾竟川听来这探病的杨一木同事说的，说的有模有样，不由为自己担心。
　　莫雨婷小姐？
　　“我没那意思，我没喜欢她。”杨一木腹部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脸色发白。栾竟川这个损人，每次都这样不分场合。
　　“好了好了。”栾竟川对杨一木这个人非常了解，对他去荐安的目的也推测的出来，为了他的父亲杨济舟。而且杨一木不自然的样子看起也不像是为了莫小姐。
　　栾竟川终于把那个清香的苹果吃完，果核在一个抛物线后准确地落入了垃圾桶，“杨一木，喜欢一个人是一件自私的事。”
　　杨一木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沉默以对。这小子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
　　“我四姨其实对钟磊的为人是有了解的，结婚之前大姨和外公都劝过她，可她还是结婚了。我喜欢莫雨婷，即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有再多的困难；即使她现在不喜欢我，我也要一个人去面对、去争取。”
　　是吗？喜欢一个人是自私的事情。我是一个自私任性的人了。不能再变得这样。
　　伍莫这几天在伊庭和自己家里两点一线忙碌着，杨一木苏醒消息也是自己姐姐透露的。出事的时候，感觉自己胸口发紧，在救护车上、手术室外、以及几天前都是这样。莫雨婷似乎察觉到了伍莫的心情，这几天自己转述着杨一木的好转情形。伍莫在莫雨婷面前却怎么也不愿提起那天，他觉得又羞愧又难受。
　　这几天联务部对他审问，让伍莫感觉压抑。联务部责怪伍莫防卫过当，张定平的喉管被捏断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伍莫以为自己多年的军人生涯要就此中断，却被另一个人担保出来，这个人穿着一声黑色笔挺西装，听别人称呼他为梁处长。
　　梁勤英带领着伍莫从伊庭白色大楼走到最里面的位置，它的外墙上爬满了藤蔓。
　　这应该是军事部，伍莫以为自己要被安排退役。
　　伍莫进入了一个房间，一张大得异常的原木桌上放满了文件，以及一个荐安完整的地形图。
　　伍莫察觉后面有人，回头便看见一个身穿军装的人，看得出他年纪挺大的，帽檐下长满了白发。伍莫细数他的肩章，意识着自己的不妥，立马举起右手，行着军礼。
　　“放下吧。”孟克坐上了就近的椅子。
　　“伍莫我记得你。”伍莫面色不为所动。
　　“我一向对成绩优秀的军人记忆深刻。”孟克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木质扶手，“可惜的是你患了一种病，他们认为这种病不能让你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但我不那样认为。你能读军校、进入驻军，通过一项项检查、审查，是我帮助的你。”
　　伍莫抬头看向那双浑浊的双眸，以为自己的病不会影响自己成为泸择军人。当初他对未来毫无想法，只有一道身穿军装的背影在他的记忆中常常出现，他姐姐说过会支持他想法。对于自己的顺利，他没想到自己连想成为谁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伍莫低声询问。
　　为什么？真正的理由，孟克怎么会告诉他。他的疾病会让他成为一名言听计从的士兵，不抱有怀疑、不会迟疑，最好成为一个输入指令就能执行的机器。而他身份和穆埃紧密，是一次重新挑起敌人的机会。
　　“说实话，我看过你的成绩，十分优秀，如果为过去的疾患，失去这次机会，是我们军方的损失。而且穆埃是我的学生。”伍莫眼神一悸，“你和穆埃都是我很欣赏的军士。”
　　“那当初发生什么？”伍莫愤愤地问着。
　　“正如报道所说的，荐安的‘海天使’组织绑架在列川原石基地工作十七位能源学家，‘零点’特战队前去营救，不幸遭遇有目的的袭击，十七位能源学家和三十多位泸择军人，无一生还。”最好几字咬得很重，像把刺刀锋利地刺进伍莫的胸膛。
　　“这是都是新闻里说的。”伍莫逐字地说着。
　　“当时伊庭组建议会，确定采取反击，向列川、和川、安川多处地方增派部队，泸荐冲突一触即发。最后叶老提议协助荐安清除危险政派以及危险组织‘海天使’，签订‘泸荐公约’。”
　　孟克猛然站起将桌上放置已久的黄铜子弹抛起，伍莫接住。
　　“有线索提示他们回来了。这次我们要好好准备，别让他们又跑了，为了泸择，为了我的学生，也为了你的姐姐。”
　　伍莫摸索手中的子弹，我想起了杨一木曾说过“发生的那些本应该被记住的事，不要被我们逃避性的忘记”。伍莫没有忘记，那时说好马上就回来，马上就可以和姐姐结婚，成为一家人……这个消息到来时，所有人的内心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莫雨婷在他这个不正常的人面前尽力隐藏，自己偶尔会看见姐姐一人沉静地望着白色篱笆旁的柳树，仿佛那个人还坐在那。伍莫一直都没忘记，他已在追寻的步伐中，只是自己真得很愚笨，几年里也未查清事故的全貌。
　　可是杨一木，伍莫心里无底的坑洞，几年下来他在路上像一台机器，只有在杨一木那里，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很暖，他被他理解、被他鼓舞。他很开心看见他，原来这就是开心。
　　伍莫拒绝了孟克任命他为驻军的新特战队队长，他不适合成为一个引领者，他喜欢一个人为自己战斗。
　　伍莫来到泸择新闻大楼，在得知杨一木出院后，重新开始工作，他非常惶恐。他是来干嘛？他是想来道歉的、是来见杨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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